我之前還一直在納悶,他爲什麼總是戴着一副墨鏡。不管是在什麼時候,他臉上的墨鏡就從沒有摘下來過。原來,在他的臉上竟然有這麼嚴重的一塊傷疤。
那眼睛蹲在地上,望着眼前一臉狼狽的搬山道人,笑道“師傅,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你這是要殺了我?”
那眼睛男聳了聳肩膀,笑道“殺不殺你就看我的心情了,怎麼你還有話要說?”
“當年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從着火的屋子裡把你抱出來的時候,你分明還在睡覺啊。”
“我當然要睡覺了,我不睡覺的話恐怕當時也被你給殺了吧。”
“那你想過沒有,如果我當時不救你的話,你很可能就會被滿屋子的大火給活活的燒死,你當時就不害怕嗎?”
“害怕,我當然害怕了,不過比起害怕來我更願意博一把。如果你放完火就離開的話,那我就很可能活下來。可如果我當時從牀上跑下來的話,那我將必死無疑。”
“是我失算了,我當時心一軟便將你從火場裡救了出來,沒想到竟然是引狼入室。也罷,既然今天我敗在你手裡了,要殺要剮你隨便吧。”
那眼睛男搖了搖頭,笑道“你問完你的問題了,那麼我也該問問我的問題了吧。”
“你說吧。”
“我爹既然已經放棄了大金牙留下的財產,你爲什麼還要趕淨殺絕?當年我爹和你同時拜在他的門下,朝夕相處的兄弟情分,你怎麼能下的去手?”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眼睛男動怒,他此時臉上的青筋暴起,滿臉通紅特別的嚇人。
“你說啊……你他媽的給我說啊……”
眼睛男抓着搬山道人的衣領,將他摔在了地上。
那搬山道人趴在地上,他抽盡了指尖最後的一口煙。
“該說的你都說了,當年發生的一切我想你現在應該都很清楚了,我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吧。”
“不行,你必須得說,我倒要聽聽你能編出什麼故事來。”
搬山道人爬起身來,他坐在地上望着眼前的阿山。他的眼神很複雜,我不知道他此時是在後悔還是在生氣。
他就這樣靜靜地望着眼睛男,半晌他突然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道“當時殺他的時候,我真的是無心之舉。
當時我去找你父親的時候提前在黑市裡買了一把獵槍,我買槍的時候並沒有買子彈,我當時想着只要能嚇唬嚇唬你父親就行。
可是我真沒想到,那槍裡竟然會有子彈。當時槍響之後,你父親倒在了地下我整個人都懵了,我當時的腦袋一片空白。
我當時還年輕我不想坐牢,沒辦法我只有殺了你們全家,這事兒纔有可能掩蓋過去。
當時我點着你家房子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你在裡面,如果不是你被煙嗆到咳嗽了兩聲,我……”
“你別假惺惺的了,難道你現在要告訴我,當時你就已經知道我是在假睡嗎?”
那搬山道人搖了搖頭,他苦笑道“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你終究有一天會長大的,到時候我就能把欠你父親的全都還清了。
這幾年我一直都生活在你父親的陰影裡,二十多年了我沒有一天能安安心心地睡覺,只要我一閉上眼睛,腦子裡便滿是你父親倒在血泊之中的樣子。”
“你閉嘴,你又在給我講故事,你拿這些故事騙了我二十四年。你知道我這二十四年是怎麼過的嗎?你知道我天天跟自己的殺父仇人在一起生活有多麼痛苦嗎?”
“你是個好孩子,這麼多年中你有很多機會能殺了我,我既然能活到現在就已經知足了。殺了我吧,爲你的父親報仇,我也終究能解脫了。”
“你他媽以爲我不敢嗎?”
說着,眼鏡男將手槍抵在了那搬山道人的額頭上。那搬山道人則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等待着槍聲的響起。
此時眼睛男的眼裡滿含着淚水,他全身顫抖着,手裡的槍最終還是不甘的放下了。
那搬山道人睜開眼睛,望着他問道“怎麼不開槍了,你開槍啊。”
此時的眼睛男眼睛裡佈滿了血絲,他望着躺在地上的搬山道人,說道“我不會讓你這麼容易就死了的,我要讓你這輩子都飽受良心的譴責。”
說罷,他擡起腳來重重地踢在搬山道人的身上。
“滾,滾出我的視線之中,別讓我再看見你。”
這一波的心理對抗,還是搬山道人贏了。他利用自己同眼鏡男父親的這層關係,成功地把自己從一個殺父仇人的角色中跳了出來。他巧妙的利用眼鏡男言語之中的漏洞以及他唯一的憐憫之心,成功地把眼睛男復仇的怒火給抵消了。
那搬山道人點了點頭,他仰着頭繼續裝出一副極其痛苦的模樣。
他低着頭望着眼前的阿山,眼神裡忽然閃爍處一種陰謀得逞的狡桔。他站起身來,衝那眼睛男意味深長地拱了拱手,便轉身向廢墟外走去。
而就在他即將要走出這片廣場的時候,黃巢突然擡手衝着那搬山道人的後背開了一槍。那搬山道人連一聲悲鳴都沒有便硬生生的栽倒在了地上。
那眼睛男望着倒在地上的搬山道人,頓時便來了脾氣。他抓着黃巢的衣領,吼道“你爲什麼要殺了他,我沒讓你開槍啊,你爲什麼要殺了他?”
那黃巢可沒有搬山道人那樣的脾氣,他擡手便將眼睛男推到了一邊。
“我本來以爲你這孩子還不錯,現在看來你簡直就是個豬腦子。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你父親就是死在他手裡的,你個豬頭連這麼點事兒都想不明白,竟然讓一個老頭耍的團團轉?你給我滾過去看看,看看他懷裡拿着什麼東西?”
那眼睛男愣了一下,他跑到那搬山道人的身邊。而當他俯下身子,把搬山道人的屍體翻過來的時候,一把上好鏜的手槍便從他的右手中滑落。
他眼睜睜地望着搬山道人手裡的槍,一時間竟然愣在哪裡。
“看到了吧豬頭,你倒是有意放他一馬,可是他轉身就是一槍。要不是我,你剛纔就被他打死了,廢物。”
這一幕看在我眼裡這個爽啊。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是能說贏你的阿山,可是你依舊逃不過天道的懲罰。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當年你作孽的時候,沒想到會有今天吧。
折騰了一下午,到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了。那黃巢便安排我們今天晚上先在這裡休息,等明天再正式開挖。
說實話,經歷了今天的事情以後,我忽然對黃巢這個人心生了好感。這個人雖然說是金巫教的,但他這個愛恨分明的性格我特別喜歡。
黃巢的裝備比搬山道人的裝備要好的多,不過縱然如此,我們依舊牽回了搬山道人的駝隊。
說到這可能有人會問了,你爲什麼不趁機逃跑呢?其實在沙漠裡經歷了這麼多事兒後,我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沒有什麼是絕對的正義也沒有什麼是絕對的邪惡,如果今天活下來的是搬山道人,在我們得到寶藏之後,我不一定能活着走出去。
相反的,如果我能同黃巢通力合作的話,我不僅能得到屬於我的那一份,還能活着走出這片該死的沙漠。
你要非問我爲什麼,那我只能告訴你,這個世界上只能得罪君子決不能招惹小人,而黃巢就是那個君子。
當天晚上,黃巢找我也談了很多。他說這次是他爲金巫教做的最後的貢獻,找到寶藏後他便要金盆洗手,不再摻和金巫教的事兒了。
他跟我說他有一個很漂亮的女兒,他餘生的任務就是要好好的撫養自己的女兒長大成人。
在認識黃巢後我便對金巫教又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這個所謂的邪教中,不只有馬候那樣的陰險小人,也有如同黃巢這樣的坦蕩君子。在所謂的正義聯盟之中,也不乏類似於搬山道人這樣的人渣。
第二天清晨,天剛亮我們就起牀了。湊合着吃了點東西,便開始幹活了。
挖盜洞可是個技術活,這事兒想要又快又好的完成,那沒幾面的功夫可下不來。黃巢帶領的這隻隊伍明顯沒有受過專業的訓教,這倒騰了整整一上午的時間也沒有掘進幾米。
想想昨天,那搬山道人帶領着自己的兩個徒弟,在短短的一個小時便保質保量的掘進了三米。這兩隻隊伍比起來,那根本不可同日而語。不過好在眼睛男還活着,有他的幫忙整個挖掘進程雖然比較慢,到好在能向前推進。
中午休息的時候,我和黃巢特意鑽進洞裡去檢查了一番。這一檢查不要緊,我們馬上就發現了問題。
搬山道人蔘與掘進的那三米長的盜洞與後來挖掘的盜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之前挖的盜洞不僅寬敞,而且四周土壁比較結實,整個牆壁上也能看到整整齊齊的揮鏟痕跡。而之後挖的這七八米長的盜洞不僅窄小,而且隨時都有塌方的危險。這麼狹小的空間,不出危險便罷一出什麼緊急情況便是滅頂之災。
我和黃巢從洞裡爬了出來,他搖了搖頭無奈道“這工程根本交不了差,在向前掘進幾米非塌方不可。”
“很明顯你手下的這些人都沒有怎麼揮過鏟子,這盜洞要挖不通,底下的東西也就別想了。”
“唉,這事兒怪我,太心急了。我應該等那土耗子先把洞給我打了好我再出現,也就沒現在這些麻煩了。”
“既然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還是先想想辦法怎麼挖洞吧,以我看這事兒還得請專業的人來想辦法。”
“你是說阿山?這盜洞就是它打的啊,他有辦法不早打好了。”
我搖了搖頭,笑道“他不行,那搬山道人只是把他當成一個貼身保鏢來使喚,根本就沒怎麼教他這些東西。”
“那你的意思是?”
我衝他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麼,起身便將錢木頭和老易找了過來。本來挖洞這樣的苦力活我是不想讓他們倆上的,所以在搬山道人那我就讓他們一直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不過就以現在的尿性來看,他們不上是不行了。
老易作爲奇門的弟子,本來就對墓葬裡的特殊機關消息都瞭如指掌。況且他這個人爲了能研究地下的這些東西,可沒少打盜洞下鬥,所以我把洞裡的情況一說,他便滿口答應了。
至於錢木頭,它可是正經八百的棺材匠,那木工活兒也是相當厲害的。老易挖洞的同時錢木頭在四周拿木柱做支撐,這不就能有效預防塌方嘛。
主意定好後,兩個人簡單地吃了點東西便拿着鏟子下去了。至於木料的問題,黃巢派他的手下去身後的綠洲砍了幾顆胡楊樹,由於盜洞並是很大,所以也用不了多少木料。
這一下午的時間,老易拿着漢陽鏟在前面挖而錢木頭則拿着一根根提前準備好的木棍在後面做支撐。老易這個人的體力本來就好,再加上這裡的土質比較鬆軟所以整個挖掘過程還是比較快的。
兩個人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便向下挖了足有二十多多米深,而且這盜洞它是既寬敞又安全。可就在兩個人挖到二十多米準備突破三十大關的時候,兩個人突然從盜洞裡爬了出來。由於地洞裡氣流不暢而且下面的氣溫很高,老易出來的時候全身的衣服都已經溼透了。
“不好了老崔,這墓恐怕不好進啊。”
“怎麼了?”
“這下面有流沙層,我沒辦法下手。”
“流沙層?”
老易點了點頭,繼續道“一般情況下,這流沙層下面便是地墓了,也就是說只要能挖通這裡便能進入地宮。”
“那你倒是挖啊,怎麼了?”
“那些流沙太燙了,我根本沒辦法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