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淮從旅行包裡拿出一件薄薄的毯子,扔給葉雲輕,之後就不發一言的走開了。葉雲輕看了看,默默的把自己的衣服都脫下來,也像顧天淮一樣曬着,然後自己裹上毯子。
這會兒陽光充沛,應該很快就能幹了。
葉雲輕剛想喊顧天淮回來,卻看見他插着口袋悠悠哉哉的往這邊走,而且手中還拎着一隻……活的兔子。
“你怎麼捉到的!”葉雲輕一雙眼睛滿是驚詫。
她看到顧天淮手裡那隻灰色和棕色交雜的野兔,看到它一雙黑色的眼睛滴溜溜的轉着,然而卻並沒有掙扎的跡象。
顧天淮拎着兔子的耳朵,看到葉雲輕的眼神,將兔子遞了過去,幽幽的道:“根本沒用我捉,它自己撞到我身上的。”
“……守株待兔。”葉雲輕抽搐着嘴角說出這四個字,可是怎麼想怎麼覺得玄幻。她輕摸着兔子柔順的皮毛,看了眼顧天淮,覺得這隻兔子八成是隻母的。
顧天淮雖然性格不咋地,但是不能否認長了俊俏的臉,若是放在過去的煙花之地,怎麼也得是面首。
葉雲輕看了眼到自己手裡就不那麼乖的野兔,忍不住搖頭嘆息,唉,花癡女和外貌協會什麼的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弄不好連小命都得丟了。
她剛這麼想完,一擡頭卻見顧天淮不知道什麼時候蹲了下來,無聲無息的湊在他旁邊,此時與她四目相對,眼神滿是狡黠:“你在想什麼?”
葉雲輕當即後退,拉開了與顧天淮的距離,有些心虛的轉移視線。要是讓顧天淮知道自己剛剛拿他跟“面首”這個詞掛鉤,不曉得會不會惱羞成怒,在這荒山野嶺把她毀屍滅跡。
顧天淮坐在葉雲輕旁邊,看到她沉默,也沒刨根問底。反正回去之後也得洗澡,他索性往後一趟,枕着胳膊看天。
天空碧藍如洗,連一片雲都沒有。
葉雲輕想了想,忽然道:“我十歲的時候,我爸爸曾經送過我一對兒兔子,小小的白色的紅眼睛的那種,我每天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放學回來給它們喂草然後安安靜靜的看着,那是我至今爲止唯一養過的小動物。”
說起來,雖然記憶裡媽媽的形象永遠是濃妝豔抹一身風塵,可是那時候也並沒有過得不幸,就是因爲她爸爸付出了雙倍的愛給她吧。
顧天淮習慣性的想調侃什麼,卻一歪頭看到葉雲輕眼底的柔光,於是想起來她遭遇過的變故,生生把話嚥下去,良久道:“小動物都太脆弱,會死。”
“所以兔子長大之後我就送人了。”
“這倒是個令人意外的結局。”顧天淮淡淡道,然後想起什麼,續道:“我上初中的時候也曾經往家裡撿過一隻流浪貓,被我爸爸知道後大怒,將貓從二樓扔了下去,直接摔在了欄杆上。”
葉雲輕嚇了一跳:“……死了?”
“死了。”
“爲什麼?”葉雲輕覺得疑惑不解,像顧家那樣的條件,別說一隻流浪貓了,幾百只在一起也會有傭人看護管理好的。爲什麼要做到那種地步。
“他說要教會我商人不可以同情心氾濫。”
顧天淮回答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麼異常,可是葉雲輕卻覺得,他是難過的。倒並不是他流露出了什麼,只是單純的認爲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不太高興,如同心靈感應。
雖然知道顧家那樣的家庭,孩子,尤其是準繼承人,長大的過程會艱苦而枯燥,可是卻沒想到會做到這份兒上。那麼相比起活生生摔死一隻貓的顧董事長,顧天淮其實算是很有人情味很良善的了吧。
話題不知爲何變的傷感起來,葉雲輕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顧天淮也沒有再挑起話題,兩個人一個摸着兔子,一個仰躺着看天,直到衣服幹了。
葉雲輕蹲下身子將野兔放開,看着它頭也不回的奔向林子裡,慢慢消失不見,然後對着顧天淮道:“我們走吧。”
回到農家院的時候,還沒進去就聞到了飄來的菜香,葉雲輕欣喜的進去,老闆娘仍舊是熱情的樣子:“你們回來了啊,剛好,我們也把菜準備好了。都在鍋裡坐着呢,你們一會兒吃也不用等,也不怕涼了。”
葉雲輕因爲老闆娘的窩心的話而心情不錯,食慾也跟着好起來,點點頭道謝道:“麻煩您了。”然後與顧天淮找到了一個靠窗的角落。
“雖然放了一會兒,但是味道應該也不會變太多。”上菜的是個中年男人,應該是這個店的男主人,同樣也長着一張面善的臉,說話的時候有些靦腆。
“沒關係。”葉雲輕掰開一次性筷子道。
她先夾了一塊魚,因爲賣相與味道都絕佳,所以只粗略的挑了一遍刺就放進了嘴裡,果然比以前吃過的都要肉質鮮嫩,土腥味不知道怎麼處理的,一點也嘗不出來,只是味道相比之下要遜色一點,但已經很出色了。
顧天淮將葉雲輕高興地樣子納入眼底,默默地夾了一大塊魚肉進自己碗裡,而且是肉質最鮮美的地方,然後低下頭一言不發的挑着刺。
葉雲輕對於他這種行爲深惡痛絕,可是因爲帶她來這裡的是顧天淮,買單的也是顧天淮,所以索性閉嘴,默默地挑着剩下的邊緣魚肉吃。
而其他的菜味道也很好。
“你一會兒就回市裡了是嗎?”
葉雲輕聽到顧天淮突如其來的發問,反映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因爲嘴裡塞着菜,她說話有些模糊不清:“如果不是你,我現在都該到家了。”
說完這句話,她看了一眼表,已經下午兩點了。
顧天淮沒有接下話茬,卻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然後將放下筷子將碗往葉雲輕面前一放,單手拖着下巴淡淡道:“那麼在你回去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把這兩天欠我的賬給我結算一下。”
葉雲輕看着顧天淮遞過來的魚肉,有些意料之外,原來是給她挑的?這……這多不好意思啊。不過再推回去,是不是又太不給他面子,尤其是在這種算老賬的情形之下。
權衡了一會兒,她決定不跟自己的胃過不去,一邊吃着一邊道:“想怎麼算,你說。”
“哦,那就我來說。”顧天淮看着葉雲輕吃魚肉的樣子,眼底閃過一抹狡黠,嘴角彎起來,頗有種笑面虎的感覺。
“在酒桌上幫你擋酒,一筆賬。借你用洗手間,一筆賬,還有……”
“等等,這些也算?”葉雲輕難以置信道。
顧天淮擺出一副嚴肅正經樣子,一攤手,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難道你不承認這些都享受了我的恩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