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的大街上,人來人往並不少,這落陽客棧大門外也有許多人進出,但是這會兒一個高近兩米,身材魁梧的男人飛奔而來,那殺傷力那也是不小的。
已經有幾人被他撞翻在地,都忍不住地咒罵起來,還有人拿菜砸他的。但是這男人一點都不在意,還是一邊大叫着一邊朝這邊橫衝直撞地奔了過來。
他衝過來的方向正好是樓柒站着的地方,一邊還在繼續嚷叫着:“快點啊,洛掌櫃,快點把鄒大夫叫出來!”
雲風腳下一錯,人就擋在了樓柒前面,在他撞了來的前一刻,手腕輕輕一拂,那男人魁梧的身子突然就偏了,擦着他身邊奔了過去,而他卻似乎沒有發覺。
洛掌櫃急得跳腳:“盧大個!你給我站住,你不能隨便亂闖進去啊!”他急急轉過頭來對雲風說了一句,然後就追了進去。
“雲公子帶着各位進來吧,我先去看看,別讓盧大個惹了事。”
雲風對樓柒無奈道:“看來洛掌櫃要讓我當一次小二了。這位公子,想住獨立小院還是一等房啊?”
樓柒哈哈一笑:“小二哥先帶我們進去看看吧。”
“公子這邊請。”雲風捲了捲袖,前面帶路。
要進後院,在一樓大堂側邊有一過道,塗奔帶着其他人先去安排存好馬車,陳十和婁信拎了幾隻大布袋跟着樓柒一起先進去。
後院和前院之間的花園還是很大的,只不過如今只有幾株梅花靜靜綻放,並無其它的花。
他們進來的時候便看見那盧大個飛快地一排房前扯着嗓子叫着鄒大夫,洛掌櫃的先是還想勸走他,後來有幾個住客被吵了出來,他忙着道歉之後纔沒有辦法地將盧大個用力拽到了一邊,指着對面的一片處在更清幽園子裡的兩層樓道:“鄒大夫在一等房那邊呢,但是他現在在等着接待貴客,你得等一等!”
盧大個嚷嚷道:“什麼貴客要我等!我不等,鄒大夫要是不趕緊去替小寶治病,他就要被女鬼給害死了!”
聽到這話,樓柒頓住了腳步,頗有幾分興趣地站在一旁聽。雲風見她這般模樣,忍不住笑道:“那個鄒大夫在落陽城裡頗有名氣,平時是住在山裡的,一個月出來十天,就住在這落陽客棧裡,來找他的人不少。”
“這鄒大夫是神醫?”樓柒問道。
“你讓他治病,他估計是不會的,但是像這盧大個說的,誰要被女鬼害死了,他還能治個一二。”
樓柒訝然:“驅鬼的?”這還能叫大夫?
雲風搖了搖頭道:“具體如何我也沒有仔細問過,你若有興趣便聽聽。”
樓柒還真有興趣,她本來要到處旅遊,不全是要看風景嘗各地美食,還有一個興趣就是聽各地的風土人情,還有各種新奇古怪之事。
這不能治病能治鬼的大夫,她還真有幾分興趣。
那邊,盧大個還在繼續嚷嚷着,大概意思是有一個小寶的少年,因爲被女鬼纏得緊,現在臉色發白,全身虛軟,站不起來吃不了東西,快要死了。婁信聽到這裡忍不住就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是女鬼纏着他?”
盧大個牛眼大的眼睛瞪了過來:“他自己說的啊,你這人真笨。”
被罵笨的婁信一噎,陳十哈哈笑了起來。
這邊還沒鬧完,後面又有人進來,看見洛掌櫃便道:“洛掌櫃,鄒大夫在哪間房?”
幾人一看,來的是一名穿着寶藍色錦袍的男子,後面跟着四名家丁四名侍女,排場還挺大的。
樓柒本來以爲那男子是哪個富戶老爺,卻見洛掌櫃叫了一聲:“韓管家,您來了。”
一個管家,好大的氣派。
雲風又在一旁輕聲道:“韓家,落陽城的首富,便是在東清也是排得上號的。”
樓柒聽他這麼一說倒是想起了另外一個人,當時在九霄殿一重殿住着的四位美人中的一位,宛彩芝,記得當時她說過,她是東清首富之女。只是在選妃大典其間,前破域城主之女蘭意惹了沉煞怒火,被關進了牢裡,後來又不知何故死在了牢裡,另外幾人她也沒有放在心上,這會想起來便隨口問了一句。
“陳十,那個宛彩芝後來如何了?”
陳十沒想到她突然會問起宛彩芝,愣了一搖了搖頭:“屬下不知。”
婁信接過話來:“屬下知道,蘭意死了之後,另外三位還是住在一重殿,但是聽說天天都關在屋裡繡花,誰也沒有再出來過,安份得很。”
天天關在屋裡繡花?
樓柒若有所思。
第一次進破域城的時候她覺得沉煞奢侈得很,那城牆,九霄殿,他的馬車,都是奢華無比,但是後來才知道其實都是前破域城主留下的財富,等他帶人進駐,要養着近萬人,還減了百姓的稅,那根本就是坐吃山空。要建國,不是那麼容易的,特別是他現在還極缺人,他身邊能幫得上忙的人太少了,而他自己跟着雪衛月衛還要分大部精力在尋找藥引這一事上。
既然宛彩芝是東清首富之女,那麼,難道會沒有人進柬,要他封宛彩芝爲妃嗎?那樣一來,有了東清首富的支持,至少國庫會充盈得多。
不過,她也知道以沉煞的傲氣,想來並不是那種願意走這麼一條路的男人,他可以流血流汗打江山,卻不見得願意靠女人來拉關係。
其實,樓柒倒是可以理解的,古代帝王莫不是如此,後宮佳麗都關聯着各方勢力,這也是帝王制衡的一種手段。當然,如果沉煞可以不用這種方法,她會相當地佩服他。
在她走神的時候,那韓管家已經去把鄒大夫請出來了,樓柒就掃了一眼過去,這一眼卻讓她吃了一驚,頓時覺得有些意外。
出來的卻是一名年齡不到三十的女人,而且還長着頗有幾分姿色,大眼睛薄嘴脣,眼角一滴紅色小淚痣,身段豐腴,走動的時候腰肢扭動,更像是一個美貌少婦。
她打開眼睛的方式是不是不對?
“這是鄒大夫的妻子?”
婁信接話:“公子你剛纔想帝君了吧?這就是鄒大夫!”
樓柒忍不住伸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這傢伙現在都敢調侃她了!什麼叫想帝君了,她想的那都是正事,正事懂不?
婁信哎喲叫了一聲,趕緊閃開了一些。陳十搖了搖頭,他比婁信要古板一些,是不敢跟樓柒開這種玩笑的。
“鄒大夫,我們家大小姐回府之後命人擡了轎子過來,現在轎子就在客棧門口,還請鄒大夫隨我們回府——”
盧大個又橫着脖子叫了起來:“不行不行,鄒大夫得跟着我去救小寶!”
“別急。”鄒大夫出聲了,聲音倒是清亮,並不像她的外貌一樣嬌柔。“說說你那個小寶怎麼回事?”
盧大個見這鄒大夫願意聽他說話,就歡喜地說道:“小寶被女鬼纏着,快死了。”他說來說去也不過就是這句話,並沒有再說出別的什麼來。
那鄒大夫點了點頭道:“我這裡有道符,你拿回去煮了水給他喝了,過兩天再來找我。”說着拿出了一隻黃色的符來,遞給了盧大個。
盧大個子大喜,接過了這符,立即就撲通一聲跪下咚咚咚地連給她叩了三個響頭,爬起來後轉身又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這隻看得衆人一陣汗然,這盧大個子還真是有點兒傻里傻氣的。
那鄒大夫便對韓管家說道:“轎子來了,那就走吧。”
他們在經過樓柒身邊時,鄒大夫突然頓下了腳步,扭頭看着樓柒,“咦,這位公子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樓柒確定一下,見她的確是在看着自己,便微笑着問道:“怎麼說?”
“公子氣度不凡,但是應該是有隱疾。”鄒大夫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悲憫。
所有人聞言都是一愣。
樓柒也是一愣,然後就笑了,擺手制止了陳十和婁信要反駁的動作,她輕聲問道:“請鄒大夫說說,在下有什麼隱疾?”
鄒大夫搖了搖頭,“我現在要去韓府,若是公子願意,就等我兩天,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樓柒聽到她這話笑意更深。
鄒大夫又看了她一眼,然後跟着那韓管家走了,八名家丁侍女魚貫跟出,看來就是專門來擺排場的。
臨走前,那韓管家還轉過頭來,看了樓柒一眼,然後好像有些不太認同地搖了搖頭,弄得樓柒倒是有些莫名其妙。
洛掌櫃以袖子擦了擦額頭,走了過來,“雲公子,這幾位公子,是住一等房嗎?”
樓柒點了點頭:“就住一等房。洛掌櫃,外頭還有我五名侍衛,你也爲他們再開兩間一等房。”
“好的好的,這邊請。”
一等房要比樓柒以前住過的其它客棧的一等房都整潔乾淨,也更大些,自然,費用也高些。住一個晚上便要十兩銀子,十兩銀子已經足夠讓普通百姓生活數月了。
樓柒自己自是住一間,陳十和婁信一間,雲風的房間正與樓柒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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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風進自己房間前頓了一下,回過頭來問樓柒:“那鄒大夫說的話,你信不信?”
“我有隱疾?”樓柒失笑,沒有回答,推開自己房門走了進去:“休息會吧。”
雲風看着她反手關上的房門,斂了笑意,眼裡露出了一點複雜的神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