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退,先退開!”軒轅重舟面色大變地叫了起來。現在的沉煞暫時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他們!
衆人紛紛退開,退出了這個廣場。而那些傀儡卻都因爲場中現在只剩下沉煞一人,紛紛朝他逼近。
但是,接下來,就是一場單方面的絕殺。
那些強悍無比的傀儡,對上沉煞,卻幾乎都是一招斃命。
這似是飲血劍的狂歡。
沉煞每一招都是殺招,斷頭,劈腰,或是一劍穿心,甚至能將傀儡當頭劈成兩半。黑色的夜染上了更濃的血腥,彷彿冥王親自上來收割性命。
風呼呼地響,沉煞勢無可擋地殺,其他人卻看得心中發寒。因爲他們帝君剛纔還對軒轅重舟動手了,這就說明等他殺完了這些傀儡,就會對他們這些自己人動手。如果他一直這般,那就真正成了一個殺戮機器。
“帝后,現在怎麼辦?”
眼見場上的傀儡越來越少,沒有一個傀儡能夠擋得住他,雲和秦叔保等人都面色青白,心都要跳了出來。
神鬼軍擋在他們面前。
但是,他們不怕死,卻不想死在自己帝君手上,而且,他還就此成了殺人傀儡王。
突然,馬蹄聲聲,似有狂風疾雨一樣,大隊人馬正匆匆朝着這邊奔了過來。秦叔保一喜,“大軍來了!”
數萬神鬼軍終於趕到了。
軒轅意麪色暗沉地道:“這時候大軍過來似乎並不是值得高興的事。”
他們敢對沉煞動手嗎?如果不能動手,那是要被他殺掉嗎?以沉煞現在的情形,估計他能毫不知疲倦地殺掉數萬人,一直殺下去。
衆人聞言都僵住了,的確是這樣。
鈴,鈴,鈴鈴。
夜風中,那祈福臺柱子上的風鈴聲音似乎更加清脆,而且響聲越來越急。
廣場中,碰的一聲,最後一個傀儡被沉煞一劍劈成了兩半,他就從那兩半屍體中大步跨了過來,朝着他們一步步靠近。
大把的火把如一條火龍一般遊了過來,數萬神軍兵到了。在最前面,兩匹高大駿飛奔過來,離他們僅有兩米時兩人齊齊躍下馬背,朝着他們疾步衝了過來。
“月衛大人,鷹衛大人?”二靈看到兩人時大吃了一驚。當初出發的時候可沒有安排月和鷹一起過來的。
來人赫然正是本來應該留守在大盛的月和鷹。看他們風塵僕僕的樣子,明顯是馬不停蹄一路追趕。
兩人因在外圍,故此並未看到廣場中殺了那麼多傀儡後只餘一人孤寂的沉煞,卻先看到了人羣中那挺拔而又纖柔的身影。
“帝后!”
剛纔一直看着場中沉煞,面色沉凝沒有說話的樓柒,聽到兩人的聲音才轉過頭來,“你們怎麼來了?”
“屬下已經把事務和人都安排好了。”在沉煞樓柒他們離開之後,月和鷹還是放心不下,此一去危險難安,他們本來就是帝君的侍衛,哪能安心留在大盛?所以,五天之後他們安排好事情就一路不停歇地趕了過來,在半路趕上了大部隊,這才安心了些。
樓柒點了點頭沒說什麼,目光又轉向了廣場中。
衆人的目光都隨着她望了過去。
月亮不知何時出了雲層,銀盤一樣,光輝傾灑,月半,月色終於正常地明亮了起來。
一地死屍,滿場血腥。
斷臂殘肢中,一人正慢慢轉過身來。他赤紅的眸子轉過來,明明紅色該是代表着火焰與熱烈,但是他的眼神卻冰冷得讓所有人同時打了個冷顫,心裡像有冰霜飛速漫延,讓他們四肢都彷彿冰凍。
他握着劍,不,或許該說拖着劍。飲血劍劍尖拖在地上,帶出了令人膽寒的聲音。
“帝君?”
月和鷹本來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最先覺得奇怪的一點,是爲什麼這天是十五,帝君卻沒有跟帝后在一起。
再看他這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出事了。
兩人心頭大急,竟然同時朝沉煞飛奔了過去。“帝君,你這是怎麼了?”
“回來!”軒轅重舟的話還是慢了一步,兩人已經到了沉煞面前,還伸手要去扶他。
寒光一閃,飲血劍冷酷無情地直揮而起,同時朝着兩人胸口劃了過去。
噗。
利器劃破血肉的聲音無比滲人。
血狂噴而出。這一劍竟然同時劃破了兩人的胸膛,不僅僅是皮開肉綻,而是幾乎開膛破肚。
這一變故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就算是出言示意的軒轅重舟在喝了那一句之後心裡也多少有些僥倖,覺得沉煞見了他們兩人至少會有片刻的停頓,有片刻的猶豫。雖然沉煞之前也攻擊過他,但是他覺得自己畢竟是晚到而來的,沉煞對他的感情或許沒有那麼深,但是月和鷹可不同啊,他們兩人都跟在沉煞身邊那麼多年了,那麼多年,沉煞蠱毒發作的時候都是他們守着護着,至少情份是完全不同的吧!
完全沒有想到,沉煞竟然是絲毫沒有猶豫地出了手,還一樣也是殺招!本來,以月和鷹的功夫不至於避不開,但是,他們對沉煞是半點防備都沒有的啊!
他們正好要去扶他,哪裡會想到他竟然這樣出劍了!
就是現在,胸腹傳來的劇痛令他們都快站不住了,兩人還是不敢相信。這一定不是真的
“帝、帝君”
鷹死死地捂着傷口,甚至覺得腸子都要留出來了,驚駭的眼神卻對上一雙赤紅無比的,裡面盛着的完全是殺意和冰寒,沒有半點感情。
他又舉起了手裡的飲血劍。
月和鷹這會兒終於相信,他們的主子是要殺了他們了,兩人僵在原地,半點動彈不得。
“帝君,我是月!”月陡地大喝出聲。
“我是鷹!”鷹也緊隨其後。
這樣的大喝,引得胸腔一陣震盪,血又涌了出來。
但是他們完全無視,兩人眼眶泛紅,倔強地看着沉煞。他們不信!不相信他們主子會成了這幅模樣!
但是下一刻他們就被兩股力氣往後拉去,同一時刻,沉煞右手揚起了劍,左手卻緊緊地扣住了右手手腕。
飲血劍那個角度一揮而過,正好是能劈過剛纔月和鷹站着時,脖子的位置。
如果這一劍真的揮了過去,以沉煞的力道,他們兩人的頭顱這會兒已經齊齊飛出去了。
“叫神醫。”樓柒從腰間摸出三瓶藥,其中就有神水鮎。但是他們的傷口太厲害,神醫得先替他們縫合。
扶着鷹和月的是軒轅重舟和雲衛,他們擔憂而心痛驚駭地看着很平靜的樓柒,“小七,小心。”
這樣的樓柒是他們沒有見過的。
遇到這樣的事,但是她還是平靜的,實在太平靜了,平靜得他們心裡微微發寒。
但是,沉煞剛纔自己控制住了不是嗎?在最後關頭,在能一劍劈了鷹和月的頭顱的關口,他控制住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他們眼裡都浮起了希望。
樓幻天揮着拳頭叫了起來,“妹夫!我相信你,戰勝那什麼蠱啊!你可不能被控制了!”
夜風仿似嗚咽。
陳十和婁信要上前,樓柒頭也沒回地沉聲道:“不管發生什麼,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過來。”
這道命令冰冷如鐵,帶着決絕,猶如她的背影此時給他們的感覺一樣。
所有人都不敢動。
樓柒一步一步朝着沉煞走了過去。
她一直都以爲他中的毒蠱若是發作了就會死,應該說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誰也沒有想到結果竟然是這樣。首先,那劇毒也不過是爲了磨鍊他,讓他這麼多年受苦而已,然後,再讓他們順利解了毒。解毒是必要的一環,因爲這樣,蠱就能順利被引發了,怪不得他們身邊雖然一直有奸細,但是沒有人真正地阻止他們得到藥引。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他蠱發作之後,會變成這個樣子,六親不認的傀儡王,以後,只是受制於仇敵,替他殺人?
不,不,不。她絕對不接受這樣的結局,她的男人,一向都是那樣睥睨天下,驕傲而狂妄,怎麼會願意讓自己變成這樣的殺人傀儡王?
那是對他最大的侮辱,比死還要難受!
“走,柒柒,我控制不住,我會殺了你。”沉煞左手死死地握住了右手,他的手背爆出了青筋,雙手一直在抖,眼眸瞬間恢復了幽黑,但是瞳心又開始有赤紅色在悄色積聚。
他近乎貪婪地看着樓柒,想是要將她的容顏刻畫進腦海,但是又有無邊的絕望,他別的都不怕,只是怕會忘了她,甚至,會殺了她。
剛纔她一靠近,還有月和鷹痛意的聲音,令他強大的意志便壓制住了蠱毒,但是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無能爲力,他控制不住,因爲這一壓制,反噬更強烈了。
樓柒看着他,面色沉靜,吐出的卻是這麼兩個字,“放屁。”
“殺了我,柒柒。”他寧願死在她的手裡。
這時,他眸子裡的赤紅瞬間涌現,他控制着自己的手抖得更加厲害了。
“沉煞,你給老孃聽着,撐下去,要是你敢放棄,老孃就睡遍在場所有男人,給你戴數萬頂綠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