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煞驀然對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
一看到他的笑,樓柒就是一怔。這位暴君大人,在這個時候笑什麼啊?
但是非歡卻也看到了這個笑容。
她呆住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沉煞也會笑。她從來沒有想過,沉煞的笑容竟然這樣璀璨奪目,原來的冷酷無情,如冰霜積雪,深寒無比,卻因爲這一笑而冰消雪融,光芒綻放。
如果他一直笑着,那天下間第一美男子的稱號,誰也無法跟他搶奪。
沉煞一手摟緊了樓柒的腰,緩緩地道:“這天下,你想殺誰就殺誰,殺不了的,本帝君替你殺。”
話音剛落,他倏然虛空一抓,非歡只覺得一股強悍的力氣抓來,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直直地朝着他飛了過去。
殺氣撲天蓋地,誰也無法忽略。
沉煞是真的要殺她,是真的要殺她,毫不猶豫的!
她明明是他解蠱的關鍵!他難道不想活了嗎?
非歡大叫了起來:“帝君!小女脫離西疆,不當聖女了,小女就當你的侍姬,不要名份,可以了吧!”
“你不配。”沉煞已經將人抓到眼前,但是卻沒有親手碰到她,他舉起手,就像有無形的手掌掐住了非歡,將她提了起來,兩腳都離開了地面。
她使勁地掙扎着,臉都漲成了通紅。
這樣更加地侮辱了她,堂堂西疆聖女,已經說出來要放棄聖女一位,只當這九霄殿裡的一名小小侍姬了,竟然還被說不配!還跟一個跳樑小醜一樣被這樣掐着舉了起來,而且對方的手竟然還沒有碰到她,就像她有多髒一樣!
“你不想解蠱了?”掐在喉嚨的力道加重,她已經快要呼吸不過來,只能拼命地擠出這麼一句話。不,不該這樣的,不可能這樣的,她非常肯定這裡沒有人敢殺她,甚至沒有人敢爲難她,因爲要解蠱並不是強行佔有她就可以了,這中間還是需要她的配合的,解蠱,當然並沒有那麼簡單。
“本帝君的毒蠱都交給柒柒,她治得好,解得掉,那是最好,若她治不好,解不掉,”說到這裡,沉煞頓了一下,側臉看着樓柒,“那麼,她與本帝君共赴黃泉也有個伴!本帝君不虧。”
樓柒擡眸看他,一字一字道:“好,若我救不了你,我便爲你殉葬。”哪怕死!她也不允許他沾了別的女人!她自有她的驕傲,若是她的男人還要靠着別的女人的身體來活命,她還好意思稱那個領域的女王?!
若是被以前小夥伴聽到,還不得笑死她了!
瘋了!瘋了瘋了瘋了!
“你們瘋了!”
非歡幾乎不相信自己聽到的,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兩個人,一個不怕死,一個不怕愛人死!都不怕死!
一雙人,就有那麼重要嗎?
對於男子來說,多一個女人不是更好?誰忍得了一輩子只對着一個女人?
對於女子來說,就算你介意別的女人介入夫妻之間,但是,保住丈夫的命纔是最重要的不是嗎?哪怕是先留着她,就算是要想辦法,也得留着她當最後一條路啊,這樣就要殺了她,那不是徹底斷絕了後路?
沒有人這麼蠢!
但是她不能否認,聽着這兩人這樣的對話,她心裡被震懾到了,被震憾到了。
是什麼樣的感情,纔會讓沉煞爲了成全對方強烈獨佔欲而放棄蠱引,放棄活命的機會,是什麼樣的信任,讓他這樣堅信她能夠在沒有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的蠱引的前提下,解了他的蠱?
樓柒對於感情的濃烈和剛強,也讓她很是震驚。這是愛,還是傷害?這樣算是愛嗎?愛不應該是盼着對方好好的,只要對方能活着,什麼樣的委屈都可以吞下的嗎?
可是樓柒不。
她真夠狂的,真夠霸道的!
我的男人,哪怕是要死了,也決不許碰別的女人!
他死了,她願意陪葬!
這是什麼樣的兩個人啊!
“你們瘋了......”漲紅着臉,她還是隻能吐出這麼四個字。
月和鷹,以及神醫都怔怔地看着這一幕。
他們知道,他們錯了,他們一心一意在撲在帝君身上,只想着不管怎麼樣,都得救他,救他救他!但是卻忽略了樓柒的想法。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們才恍然明白,自此,帝君並不只是他們的主子,首先,他還是樓柒的男人!
他的事情,她比他們更有發言權,比他們更有資格處理。
鷹也發現,樓柒和沉煞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插入。
樓柒的想法也讓他們很震驚,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女子?可是他們冷靜下來想,卻不得不承認,她有這樣狂妄的資格,是的,她有!
毒蠱,除卻帝君身上的,之前遇到的那些,哪一次不是她破解了過來?就連這個西疆的聖女到了她面前,一個照面,一樣被她打下來。那什麼藥咒,在她面前照樣大敗。那麼他們就憑什麼不能相信她最後能夠研究出絕命蠱的解蠱方法來?
再者,這樣冷酷的樓柒,真心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
月和鷹,同時退後一步,緘默。他們不會再勸帝君留下這個女子。
樓柒瞥了他們一眼,心裡冷哼了一聲。算他們把握住了最後這一個機會!
非歡知道他們都是認真的了,她真不甘自己將死在這裡,她不該輸的,按道理,按人心,她都不該輸!怪只怪,這兩人都是怪物!
這時,她的手指突然緩緩地結起訣,咒術,也會配合手訣,她還有最強的保命符,她的保命咒沒有人能夠解得了。
“本聖女要你們都-去-死!”她艱難地叫出這麼一句話,自她的腳下地面好像突然竄起來絲絲寒氣,由下及上,將她整個人包裹住了,同時,他們都聽到了一陣啾啾啾啾的細微的聲音,這種聲音雖然並不大,但是竟然令他們的太陽穴都開始突突突地鈍痛了起來,沒有功夫的神醫首當其衝,一下子捂着耳朵,噴了一口血便倒了下去。
月和鷹的臉色也不好看,急急地運功抵擋。該死,這到底是什麼咒術?
沉煞掐着非歡脖子的那股氣勁,竟然一下子被震散了。
非歡跌落在地上,先是猛烈地咳着,但是很快她就擡起頭來,迅速地一拍地面飛竄而起,一記旋風腿就掃向了樓柒。
沉煞冷哼一聲,摟着樓柒退都不退,反迎而上,“咒術交給你。”
“好。”
樓柒抿脣,手裡飛快地結了一個訣,虛空就朝着非歡點了過去。“翠花,跟本姑娘玩咒術,你師父沒有教過你,學藝不精不要出來丟人現眼嗎?”
她的聲音一落,空氣中好像有兩股氣流撞到一起一樣,發出碰的一聲爆炸聲,同一時間,沉煞手刃的氣勁狠狠地劃中了非歡的臉,一道血痕自她的左額角開始,劃過她的眉心,鼻樑,一直到了右臉頰。
非歡只覺得胸口一陣翻騰,嘔地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這是咒術被破反噬回來的傷。然後,有血流到了她脣上,她怔怔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摸到了那長長的傷口,頓時就叫了起來。
“你們,你們敢毀我容貌!”
她這張臉,這張臉也是長離哥哥很喜歡的!
“敢騙本帝君你是長大的她,本帝君便毀你這張臉!”沉煞陰沉地再次擡手,掌爲刀,毫不留情地對着她的臉再次狠劈而下!
非歡急急退,咬舌就再噴出一大口血出來,而後,她的手又急急地在那血霧中飛點着,那樣子彷彿是在畫符。
樓柒一看,頓時一挑眉,“傳意血咒?”
非歡身子一震,似乎是因爲樓柒竟然能說破這種血咒讓她覺得很是不妙。不行,不行,她的傳意血咒還沒有完成,一定不能讓她破壞了!
她要把事情傳給師父,就算這一次她死了,也一定要讓師父爲她報仇!
樓柒突然呵呵一笑:“翠花姑娘,說你笨你還真笨,你覺得,既然我已經看出來這是傳意血咒了,還能讓你下咒成功嗎?”
嗎字剛下,她手在腰間一摸,手指縫夾了一把細針出來,遞給了沉煞,這件事以她的功夫未必能辦到,但是沉煞絕對可以。
“每一針刺入她一個手指!”
她的話音剛落,沉煞已經手臂一甩,那把針就朝着非歡的手指疾射而出!
非歡悶叫了出來,十指手指竟然無一例外地都插上了一根針!而那針一觸到她的血,立即就變了顏色,在那針上,有着一片瑩瑩淡藍色。
一看到那淡藍色,非歡的臉色就變了。
“鬼草汁!”
“見識不錯啊,不過,之前你們西疆的奸細潛到這裡來,難道沒有告訴你們這裡有株鬼草嗎?”
樓柒笑了起來。
她雖然不喜歡鬼草,但是一向都不得不承認,鬼草的作用是極大的。特別是對於西疆的咒術來說,鬼草簡直就是剋星。
樓柒不禁想着,她是不是有空還要找找鬼草?
沉煞的功夫果然比她好,非歡的十根手指頭都準確地刺入一枚針,而且都沒入一半。要是她出手就不見得能這樣萬無一失了。
非歡本來以爲就是那麼痛,只是針刺入指頭的痛,十指連心,這種痛已經要讓人崩潰了,但是她還忍得住。
誰知,樓柒面色冷酷地結了一個訣,那十根針突然間就朝她的手指裡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