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康彷彿這纔看見陳子安一般,輕蔑一笑。“三哥,哦不,陳管事。你又是用什麼身份來幫莊家當說客的呢?我在這裡待了半個月了,我一直在等你來救我,可是你一直沒來。我現在自己找到了自救的方法,怎麼損害了你的主子的身份了嗎?”
主子?這是在諷刺陳子安是個奴才了是嗎?
陳子安一拳朝着陳子康揮過去。“即便我將來不再是你三哥,但是我現在還沒出族譜。你自詡飽讀詩書,就是這樣和你的三哥說的話?”
說罷,又是一拳。
陳子康本身就是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加上現在又在牢裡待了這麼久,更加沒有什麼精力了。被陳子安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陳子安痛心不已,打了兩拳之後陳老漢忍不住上前拉住了陳子安的手。
“子安啊,不要打了。子康再不對,總是你的弟弟。”
陳子安苦笑,“若他不是我的弟弟?您以爲我會千里迢迢從百花村趕到這裡來受氣?”
陳老漢啞口無言,而被打的陳子康依舊一臉的不服氣。
陳子安苦笑一聲,“你知道不知道,這一次爲了來救你,爹孃花光了幾乎所有的積蓄?我從百花村趕來的時候,爹病糊塗了,大哥大嫂不知所蹤。爹孃所有之前的東西都典當了,就爲了救你出來。可是你呢?你到現在還覺得你自己沒有錯嗎?你那篇文章,我已經去找過周先生了,和他的對比過,確實如出一轍,你怎麼解釋?”
陳子康聽到前半段的時候,臉上終於有了點後悔的神色。可是聽到最後一句,他忍不住又開始反駁,“我沒有抄襲?”
“爹,你說!”陳子安說累了,又把話題交給了陳老漢。
陳老漢雖然一直都在裝傻,但是他不是真傻。這種時候,他知道輕重緩急。
果然,陳老漢張了張嘴,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此刻全部都是掙扎和悲傷。良久,他才顫抖着手抓住了陳子康的手。
“子康啊,聽爹的話,如實說了吧?”
陳子康震驚的看着陳老漢,“爹……”
“我都看見了!”陳老漢半生的希望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轟然的倒塌了。“子康啊,聽爹的話,弄完了,咱們就回家。”
“我不答應!”陳子康吼道,“要是真的這樣,我這輩子就完了。聖上不會允許抄襲過的舉子再次參考的!”
“子康啊!”陳老漢哪裡不知道,就是知道,他才傷心啊。
全家人省吃儉用了十幾年,終於等到了光耀門楣的時刻。他也捨不得啊!
“人活着纔是最重要的啊,咱們老祖宗不是有句話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嗎?難道,你要爹孃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這句話大概是戳中了陳子康的內心,他終於回抱住陳老漢,嚎啕大哭。
出來的時候,陳老漢整個人彷彿老了十歲。
沒有再去別處,陳子安他們忙完之後便回了客棧。陳李氏他們都在門外等着,看見她們回來,陳李氏一把拉住了陳老漢。
“子康怎麼樣了?”
陳老漢沒有回答,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回屋。”
陸曼和陳子安見狀,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陳老漢應該和陳李氏說真相了,不多時房間裡傳來了陳李氏撕心裂肺的哭聲。
陸曼握了握陳子安的手,兩人都在心裡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翌日,一早上幾人都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去了。
陳子安知道他們手裡也沒什麼銀錢了,便主動過去說道。“我們租的車多,一起回去吧!”
“你少來假慈悲!”陳李氏惡狠狠的等着陳子安。經過了這次陳子康的事情,她對陳子安的恨更深了。雖然這件事和陳子安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她就是認爲是陳子安妨礙了陳子康。
陳老漢見狀嘆了口氣,“子安啊,你孃的脾氣不好,你別在意。我們人多,這一路上怕是不方便,還是你們自己走吧!”
陸曼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陳家二老一向是偏心陳子康的。當初,爲了顧及陳子康的面子,他們甚至連陳子安斷了腿的時候,把他趕出去的事情都做的出來。
更別說,現在了。現在的陳子安光鮮亮麗,就連腿都好了。跟他們剛從牢裡出來的寶貝陳子康正好是強烈的反差。
他們那種小心眼怎麼受的了?
說是這麼說,兩人也並沒有直接走。等到陳老漢他們租了一輛青色的烏蓬馬車開到大理寺監獄外面的時候,陳子安他們偷偷的尾隨在暗處。
看見陳子康被放了出來,陳李氏抱着陳子康放聲大哭。
一家人和樂融融的場面,讓陳子安的眼角微微酸楚。以前,他以爲自己不被喜歡,一定是不夠好。現在,他在慢慢變好,可是卻依然比不上變的不好的陳子康。
也是到了現在,他才知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和好不好真的沒有關係。
到了城門口的時候,莊笠仲的車子竟然也停在了那裡。
蔡掌櫃上前解釋,“公子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也要回百花村安排一下工作了。”
對此,陸曼點了點頭。但還是好奇,問了幾句關於陳子康最後的結果。
和之前他們想的一樣,最後在聖上親自過問的時候,陳子康推翻了之前的供詞,直接承認了是自己一時貪念翻了大錯。
本來,聖上還挺生氣的。但是,莊笠仲的好基友寧王從中闞璇了幾句。最後,聖上依法宣佈了永遠將陳子康的名字從舉子裡面剔除,永不錄用。
這其實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了!陳子安也沒有再說什麼。
三日後,一行人終於回到了百花村。
陳子安他們走的快,到家的時候,陳老漢他們還沒到。
這一路上餐風宿露的,陸曼也確實是累壞了。和姚氏他們簡單的寒暄之後,陸曼便和陳子安回家洗澡睡覺了。
這一覺睡到很晚,最後陸曼還是被飯香味叫醒的。
她狐疑的跑出來,一眼便看見小荷花對着她笑,“三嬸,你可醒了。飯都做得了,你餓了吧?”
劉氏聽見聲音也從竈間走出來,“也不知道你喜歡吃啥,隨便按照從前在家裡的手藝做的,湊合吃一頓。”
門外,陳石蒜捧着一條魚跑進來。“三嬸,你醒了?我剛從河裡撈了一條魚,晚上吃魚膾!”
就連玄娘子也出來了,溫婉的笑道。“我近來新得了一些茶葉,很是爽口。我去泡些來,可以祛除疲乏!”
這樣的場景,就是從前陸曼心中家的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