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安一上來就問的十分的直接,一點緩衝的餘地都沒有留給陳老漢。陳老漢怔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道,“啥莊家的事情?”
看陳老漢迷茫的樣子似乎是真的不知道了,陳子安這才稍稍放心了些。一邊的陳李氏卻是得理不饒人了,“子安,你好不容易來,就是來質問你爹的?你知道不知道,子康在牢裡待了二十多日了,也不知道啥樣了。”
張嘴就是陳子康,陳子安皺了皺眉,“子康的事情,很快就會有定論了。”
“啥定論?”陳李氏拔高了聲線,“你有辦法救子康出來了?”
陳子安搖了搖頭,如實的將莊笠仲說的那件事說了出來。“子康在牢裡將莊家牽扯進來了,現在莊家那邊很生氣……”
陳李氏頓時腿一軟,“那我子康咋辦?”
陳老漢也瞪大着眼睛看着陳子安,“子安啊,子康再怎麼樣,也是你的弟弟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病痛,陳老漢也沒有之前的精氣神了,整個人垂垂老矣,對着陳子安唯有哀求。“你也是要考秀才的人,若是子康這次有個什麼,那你將來必定也會受到影響。”
陳老漢好言相勸,陳李氏聞言快速的擡起頭仔細的打量了幾眼陳子安。“子安,你也要考秀才?”
陳子安沒有吭聲,算是默認了。陳李氏皺了皺眉,“不成,你不能考秀才。小時候有算命的人給你批過命,你是泥腿子的命,只有子康纔是文曲星的命!若是逆天改命,會禍及親人的!”
這個解釋簡直是驚掉了陸曼的下巴,她一直都在好奇爲什麼陳子安也是陳家的孩子,陳李氏卻一點也不喜歡他。甚至就連陳子富和陳子財得到的關愛也比陳子安要多一些。
原來,竟然還有這種奇怪的言論。
陸曼冷笑,“您這樣說也未免太武斷了吧?不過是算命的,要我說,說不定禍及親人的是陳子康也不一定!”
“你胡說!”陳李氏頓時吼了起來,“我子康是文曲星下凡!一定是子安要向學,纔會影響到子康了!”
“能不能別吵吵了!”陳老漢被吵的頭疼,終於叫了起來。
陳李氏頓時哭着坐在了地上,“死老頭子,你知道子安要向學爲啥一早不說,現在出了事,害死我子康了!”
陳李氏大嗓門的能耐那可真的是名不虛傳,咋啦一嗓子,整個破樓都快要晃了三晃。即便是陳老漢用盡了力氣,她也沒停下來,甚至鬧的更加兇猛了。
陳老漢被氣得倒仰,猛的咳嗽了幾聲之後,眼皮子一翻便昏死了過去。
陳子安嚇壞了,當即也顧不得沒有銀錢的事情,立刻抱着陳老漢下了樓。陳李氏也知道自己闖了禍了,連滾帶爬的從地上起來,一抹臉跟了上去。
門外,莊家的趕車人還在等着,看見陳子安這般出來了,便下了車。“陳公子,這是咋了?”
“能否先將我父送往京城的慈安堂?他昏死過去了。”
“成!”趕車人也沒有說二話,直接將陳老漢讓上了車。陳子富和陳柳兒從外面回來,剛好看見了這一幕,當即也嚇了一跳,衝上來。
“爹,爹這是咋了?”
陳柳兒是家裡年紀最小的,一向是很依賴陳李氏和陳老漢的。雖然陳老漢平日裡不善言辭,一心就知道做事。但是對這個小女兒還是不錯的,平日裡若是口袋裡有兩個銀錢,也都給了小女兒買頭花。
陳子富也很擔心,不比陳柳兒少。
陳李氏本來孤立無援,看見了自己的這一雙兒女,頓時剛歇下去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娘倆在車裡抱頭痛哭,陳子安聽的心裡煩悶,忍不住低聲呵斥了一聲。
“爹現在須要清淨,若是你們還是要吵的話,就下午回客棧等。”
話音剛落,幾個人全部都停住了哭聲。他們一早就想要離開這個破客棧了,可是他們沒有銀錢了。帶來的銀錢第一天就給每個人置辦了一身的行頭。
都以爲,陳子康只要是高中了,他們就可以享受榮華富貴了。
誰知道,陳子康竟然一下子就被抓了。他們用光了所有的銀錢,連置辦的行頭都典當了。最後只能從好的客棧裡搬到了這個鬼地方來。
每個人心裡都很清楚,這個時候,是離開這裡的好時機。所以,誰也不說話了。
只陳李氏猶豫了一下,小聲的在陳子富的耳邊說道。“我們的行李還在客棧。”
陳子富怎麼可能下車,輕聲的說道。“那點破東西還要幹什麼?您沒看見子安現在的衣服嗎?”
陳李氏一想也是,不管她再怎麼不待見陳子安,陳子安總是她的兒子。她就不相信了,她的兒子能讓她連衣服都沒的穿。
陳柳兒一早就羨慕陸曼身上的衣服了。這會兒被陳子富一提醒她的眼睛也變的亮了起來,心裡不住的想着,等安頓下來一定要三哥幫她買一身比陸曼身上那一身更好的衣服。
不,要兩身,三身……
越多越好。
每個人都各懷心思,也就只有陳子安的心思還在陳老漢的身上。他這會兒突然有些後悔了,若是一開始陳老漢回去要他幫忙的時候,他就回來的話,會不會就不會變成今日這樣了。
陸曼見他臉色不好,知道他一定又多想了。忙按住了他的手背小聲道,“不是你的錯。”
明明就是這些人自己作的好嗎?
陳子安點了點頭,很快慈安堂就到了。
這京城裡的慈安堂和昌平鎮的慈安堂是連鎖店,但是京城的這一家遠遠比昌平鎮的那一家更加的好了。
光是門頭上的那塊牌匾,據說就是寧王親自題詞的。慈安堂三個大字,龍飛鳳舞。
陸曼她們身無分文,但是陳子安還是硬着頭皮將陳老漢抱進去了。陸曼想了想衝身後的那個趕車的小廝說道,“勞煩小哥你先回去和二公子說一下情況,再幫我傳一句話。”
陸曼話音未落,便看見身後的陳柳兒聽見了二公子兩個字豎起了耳朵。未免有不必要的麻煩,陸曼將接下去的話放低了聲音,小廝聽罷便轉身出去了。
身後的陳柳兒扁了扁嘴,目光不善的瞪了一眼陸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