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也不會是你顧夜白。”
嗒地一聲。
包廂的門被拉開。
顧夜白側身,沉默地注視着一身黑衣黑褲宛若夜行人的寒子時,颯然而去。
他苦澀地彎了彎脣。
是!就算沒有寒子時,也不會是他顧夜白。
如果顧繁朵會喜歡上他,還會有他寒子時什麼事嗎?
正是因爲他知道顧繁朵對他只有兄妹之情,他纔不敢表白,沒有勇氣告訴她,他其實……
罷了,罷了!
兩年之後,守在顧繁朵身邊的男人又是他顧夜白了。能這樣朝夕相處,他已經很滿足了。
顧繁朵回到房間,從褲兜裡掏出那封被她焐熱的信,最簡單的白麪信封,乾淨得連一道裝飾的條紋都沒有,只在一面上寫了一行鬼畫符般飄逸凌然的英文:“MissYouForever”。
寒子時的英文確實比中文寫得還要漂亮,如行雲流水般舒展怒放。
顧繁朵下意識咬着下脣瓣,拿起放下,放下拿起,把信封都磨毛了,才鼓起勇氣拆開。
信件內容就像寒子時這個人的做事方式,乾淨利落,毫無拖泥帶水。十年的相識時光,他們爲何如此傷害對方,他用最簡潔的文字,兩頁紙,全部剖開,一一呈現在顧繁朵面前,卻是把每一個相處的細節都訴諸了筆端。
“那晚,我給你係鞋帶,月色裡的你輕撩了下劉海……害羞又驕矜的模樣,美極了。”
顧繁朵看着這一行字,眼前不自主地浮現寒子時坐在書桌前,書寫時的模樣,清冷的眉眼間流露溫柔的寵溺之色。
顧繁朵不敢再看下去,急急將信摺疊好,塞回信封裡,揚起被子,矇頭大睡……如一隻鴕鳥,把頭埋進沙子裡,就可以假裝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
然而,黑暗裡,她卻聽見一道熟悉的清冽的嗓音低低地說,“裝什麼鴕鳥,尾巴還露在外面呢!”
“寒子時,你夠了!不要像魔鬼一樣跟着我,求你不要陰魂不散!”
三天後,當兩名西裝革履的高大男人出現在她面前,巴拉巴拉一大通,顧繁朵暈眩了整整一刻鐘,才明白這二人的來意。
寒子時是真的如她所願地消失了。
而這兩人是來威脅她坐鎮蜜色的。
理由竟是,“寒少一走,蜜色羣龍無首,你是寒少的太太,自然該坐上第一把交椅,替寒少把持大局。”
“抱歉,你們搞錯了。我和寒子時沒有任何關係。”
這些年裡,基本上天南海北地跑,側重於替寒子時開拓海外業務的石副總推了推鼻樑上的無框眼鏡,微微一笑,鏡片閃過一道冷芒,“請問顧小姐,你肚子裡的孩子是否是寒少的?”
顧繁朵俏臉微紅,眉眼卻冷淡,平靜道:“是又如何,他不過是提供了一顆***罷了。”
另一名蜜色二把手薛總倒抽一口冷氣。心道:嘿,這妹子可真敢說?不過,她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吧?黃毛丫頭一個,確實還處於天不怕地不怕的年齡段呢!
“顧小姐,不必激動。既然這樣,您肚子裡的孩子的生物學父親就是寒少。很好。那,我再請教顧小姐一個問題,請問寒少是否在給您的結婚協議書上籤了字?”
“是又如何?”
“這證明您是寒少承認的合法妻子。”
顧繁朵眉頭微擰,“石
總,您有話不妨直說!”她直覺面前這個長相斯文的眼鏡男,比旁邊那個氣質傲嬌乖張的薛總更難對付。
果然,這位石總又推了下鼻樑上的眼睛,眉眼含笑,笑得顧繁朵頭皮陣陣發麻,“據可靠線報,顧小姐已於昨天下午三點十四分在結婚協議書上籤了字。所以……”
手掌代替驚堂木驀地往實木桌上重重一拍,嚇得顧繁朵一跳,又感覺到了胎動!
“寒太太,您現在就是蜜色的董事長兼總裁!”
顧繁朵:“……”他以爲自己是玉面判官嗎?
不對!重點錯了!
重點是——
“石總,你派人監視我?”顧繁朵面露薄怒。
“不是監視,是對顧小姐的人身安全負責。”石總依然笑容溫文,露出八顆森森白牙,“畢竟……呵,這些年裡,寒少可是結下了不少仇家呢。”
顧繁朵心頭微堵。
所以,這位石總的意思是,就算寒子時玩消失,她還是會活在他的保護之下……無論她願不願意?
石總趁顧繁朵出神,朝一旁的薛總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出去。
“寒太太,您也不忍心看着寒少苦心經營的事業落入他手吧?比如寒少的義父……那位最終導致你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徐老爺子。”
石總雙手插.入西褲褲兜裡,站直筆挺,笑容極冷,“如果寒太太不願意,我也只好請老爺子來坐陣了。”
“不可以。那個人沒有資格!你和薛總聯繫不上寒子時嗎?他臨走之前沒有交代過你們嗎?”
“寒少的意思是,蜜色集團是爲你而創立,根基已穩,發展勢頭良好,是時候交由你來掌舵了。”
顧繁朵整個人更暈了,秀氣的紅脣抿成一條線。
石總眼底閃過一道冷芒,決定下狠招,“不過,寒少也說了,如果你不要,隨我處置,而我決定請徐老爺子管理蜜色!”
“你、敢!”
“很好!明天八點,我和薛總過來,接您正式接替寒少,出任蜜色Chairlady!”
石總言罷,再不戀戰,風度翩翩地往後退了幾步,轉身,瀟灑走人。
顧繁朵怒視房門,瞪得眼睛酸酸的……也只得深深嘆了一口氣,起身去臥室,打開保險箱,取出結婚協議書。
這一回,顧繁朵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才發現自己上了大當,裡面確實寫明,如果他辭去董事長一職,將由他的妻子顧繁朵女士接任。不僅如此,寒子時已然將起名下百分之九十的財產歸於她名下……
“這個瘋子!”
顧繁朵從枕頭下面掏出那封因爲她看過太多遍,紙張鬆軟如棉的信,倒出兩把鑰匙。
一把是顧宅的,一把據寒子時在信裡說的,是本來要當他們婚房的,建於山上的別墅的。
“顧繁朵,我答應你的,我都做到了。我等了這麼多年,依然等不來你的回頭,等不了你的原諒,我累了。你也累了。那就這樣吧!
我犯下的錯,我一力承擔。用我一無所有,還你笑靨如花。如果……這是你算計的,這是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了。
顧繁朵,你可知道,蜜色因何得名?蜜色,MissYouForever!
永遠不見,永遠想念。”
陽光如瀑,流瀉到紅木地板上,光芒蜇痛了眼。
顧繁朵捂着嘴,無聲
落淚,一室寂靜,只有一團同樣在捂嘴哭泣的影子,與她相伴。
翌日,一則消息震驚整個S市,蜜色旗下當紅小花旦顧繁朵出任蜜色集團董事長,其真實身份爲蜜色前董事長寒子時夫人,兩人已於五個月前登記結婚!此任命爲寒子時親授!
樑時時看到蜜色官方消息,表示她從未見過如此扶搖直上之人,顧繁朵這一下子就把她這種靠一片成名的天才女演員甩出好幾十條街了好嗎!
可恨,可惡……嗚,論擁有一隻潛力股癡漢男票的重要性!
顧繁朵卻完全沒有體會到“春風得意馬蹄疾”是怎樣一種苦盡甘來的兩眼淚汪汪?
作爲一隻被趕上架的驢,她真的沒料到那兩位總總竟然給她鋪陳瞭如此大的場面?
顧繁朵表示有種演電視劇的感覺……或者是自己在做夢。
一溜的黑色BMW限量版前後護駕,緊挨着她的是四輛勞斯萊斯幻影加長版,而她本人坐的則是布加迪·威龍。
車子還沒在蜜色大廈門口停定,閃光燈已經此起彼伏拍得飛起,儘管這些記者明知道顧繁朵所乘坐的全部採用最新防偷拍車膜處理過,依然無法阻擋他們的拍攝熱情。
顧繁朵冷眼旁觀,紋絲不動,如老僧坐定。
既然她阻止了石總將蜜色拱手讓給寒子時的義父徐梁山;哪怕心裡頭再不願意,她也會暫時替寒子時接手這隻燙手山芋。
所以,今天的顧繁朵特意穿了一身香奈兒最新款套裝,俏麗的短髮爲她平添了幾分幹練的風情。
柳特助穩步繞過車頭,拉開副駕駛車門,一手置於車頂內側,另一隻手置於身前,姿態紳士翩翩。
記者最先見到的是一雙裸色赫本風復古單鞋,一雙光澤如玉的修長美腿隨之進入衆人視野,顧繁朵微微調整呼吸,一氣呵成,靈活利落地側身下車。
清一色黑色制服保鏢男開道,阻止欲突破阻攔,躍躍欲試的記者們。
在柳特助引導下,顧繁朵目視前方,紅脣微抿,率領一衆高層踏入光可鑑人的大廳。
“顧董事長,早上好。”
顧繁朵微微頷首,低跟鞋在地磚上敲出不急不緩的清脆利落的聲響,徑直走向寒子時的專屬電梯……
然而,幾乎是電梯門一合緊,顧繁朵整個人就跟被放了氣的皮球似的,塌了肩膀。在心裡把石總從頭髮絲罵到腳後跟!
這混賬石總,爲什麼非要如此大張旗鼓地招搖過市?
這幫蛀蟲,現在他們鋪張浪費的都是她的錢好嗎!
呵,寒子時在位時,也沒有這樣的排場好嗎?
說來,那人最是低調了。
這兩年裡,她所見他開的座駕也不過一輛勞斯萊斯、一輛邁巴赫,以及一輛最低調的黑色別摸我。
她敢斷定今天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石總這個腹黑眼鏡男搞的鬼!
他故意把聲勢搞得如此囂張,就是爲了堵住她的退路。
“董事長,我們馬上就到了。”柳特助輕聲提醒站沒站相的顧繁朵。
顧繁朵立馬挺直腰背,站姿頎長美好如芭蕾舞者,卻是朝柳特助翻了兩個大白眼。
董事長……呵!
“柳特助,你倒是適應的快啊?”
她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感覺自己在夢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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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特助微微笑着,往前攤開掌心,“董事長,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