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二孃聽到我也懂九陽真經,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她早就從虛竹口中得知他的內功是由一位無名大師傳的,而眼前這人卻叫無名子,這名字也太巧了吧,若是不知道那個無名大師的年紀,只怕自己要疑心他就是無名大師了。不過,她也有點疑問,這無名子跟無名大師肯定有關係。葉二孃雖然想到這些,但她卻沒有說什麼。
虛竹聽了我的話,不由一怔:“什麼!你說九陽真經是少林寺的武功?”
我點點頭,並不想在這方面多說,便轉移話題道:“好了,我們現在進去看看他們兩位了。”
葉二孃並沒有從玄慈的口中得知我救了玄慈,掃地老僧雖然把玄慈救了出來,但他心結已生,掃地老僧雖然告訴他事情的原委,但他卻被心結所困,並沒有太注意這方面的事情。自從掃地老僧救出玄慈之後,一時之間也不方便趕回少林去了。
玄慈憶及當年之事,想到葉二孃在紫雲洞生下自己的孩子,如今不僅因爲悖逆少林而苦惱,也爲害得葉二孃母子分離、輾轉江湖而傷痛,此時雖然見到葉二孃已經尋回虛竹,但是過去的事情不是說忘記便能忘記得了,他始終對此耿耿於懷。
葉二孃在少林寺多方查看,找到了虛竹,及其順利進行了認親,便談及玄慈之事,由此肯定玄慈必定隱居在那裡,卻苦於無覓處,一時只好作罷,當即讓虛竹向寺裡提出還俗。等諸事一定,便即陪着虛竹,遊覽少室山,當然葉二孃是帶着一種懷舊的心情去的,去的地方當然是昔日的舊地,就在這種情況下,葉二孃便和虛竹來到紫雲洞,見到了掃地老僧和玄慈。
玄慈見了葉二孃母子兩人,心中自然是百感交集,一時默然無語。跟葉二孃互訴衷腸之後,相聚下的驟喜又很快地隨着自身的心結而去,當即表示自己需要驚一下,便進入靜室。葉二孃自然發現玄慈有點不對頭,當即問了掃地老僧有關的情況。掃地老僧嘆道:“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本是人生七苦,若是能得窺這七苦之境,勘破心結也是舉手之事。玄慈心懷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三苦,雖然身懷佛法甚高,只可惜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功,魔心已經日漸壯大,想短期內恢復過來,又談何容易!”
葉二孃聽了默不言語,其實她何嘗不是身懷這三苦呢!想過去的日子,自己作惡多端,慘殺了許多孩子,心中又何嘗不自責。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爲了什麼,她無從知道;罪惡的根源源自於何處,她也無法知道。所謂自己的事自己清楚,葉二孃她深知這些年自己犯下來的惡事,此生只怕會生活在愧疚和自責當中。所謂種什麼因,結什麼果,其中真義,俱在其中。
虛竹自然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心結,我也沒有想到那麼透徹,只是單純地想到他們一家團聚,便會合家幸福了。看來這些事情遠非我想象得那麼簡單,玄慈和葉二孃選擇自殺也就理所當然了。可是由於我的出現,他們這下死不了,便即被自己的心結所困,生着也是不安樂。如是不能化解他們的心結,只怕到了最後,這兩人還是會鬱鬱而終的。
掃地老僧雖然佛法高深,但對這種事情也只是起了點化的作用,一時之間,也沒法解除鬱結在他們心中二十多年來的心結。而我的到來,使他們都是一驚。他們都沒有想到過,我竟然會這麼快就找到來了。
我進了紫雲洞,在坐禪的掃地老僧便即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眼中露出訝異的神色來:“想不到,多日不見,施主的武功更加厲害了,竟然連老僧也看不透了!前些時日在前山一戰,施主的武功老僧還能看得出來,如今施主將全身氣息都收斂起來,當真是少年奇才呀!”
我道:“上次多有得罪!在下再次向老師傅道歉了。”
掃地老僧嘆了一口氣:“因結果,既然罪大惡極,若是度化不了,殺了也沒有什麼,不過施主太不知輕重了。須知那位蕭老施主和慕容老施主都身懷極重的內傷,本來老僧尚還可以讓他們互爲療傷,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唉!既然宿命如此,老僧有心挽救,卻無力迴天!”
我道:“老師傅不用擔心,蕭伯父的傷已經被我治好,如今已經相安無事了。倒是在下讓老師傅幫忙,卻又傷了老師傅,這倒令我愧疚了!”
掃地老僧眼中的奇色更盛,感慨道:“也罷!施主既然有力,老僧也就放心了。不過施主一身好本事,比及昔日逍遙派的老一輩,更是青出於藍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呀!”
我道:“老師傅過謙了。不知道玄慈如今的狀況如何了?”
掃地老僧眉頭一皺,嘆道:“都是過去積累的罪業,如今……唉,只怕一時還不能勘透呀!施主既然來了,你也去看看他吧,看能否點化。唉!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當下,我辭別掃地老僧,在虛竹的引領下來到玄慈坐禪之處,看見虛竹要叫醒玄慈,我忍不住止住虛竹的動作,看着玄慈道:“既然已死,還有什麼事放不下來的?玄慈已非玄慈,方丈已非方丈,你不過是一個女子的丈夫,一個孩子的父親而已。天道循環,自然讓你有此機緣,此時不把握,更待何時!”
玄慈睜開眼睛,驚訝地看了我一眼,道:“過去諸般造化、因果,我皆未真正勘透。玄慈依舊是玄慈,方丈依舊是方丈,其心仍在,如何放下!”
我眉頭一皺:“佛常言要救苦救難,你佛法修爲不淺,自身尚且處於苦難之中,如何救苦,如何救難!當真可笑,你不僅無救苦救難之意,亦無真悟已身之思,反而累你妻兒陷入苦難,過去亦然,如今亦然,你就沒有悔改之心嗎?”
玄慈全身一震,隨之又搖搖頭:“唉,這位小兄弟之言雖然令我深有明悟,可是,我原爲少林方丈,卻以身犯法,實在無顏面對少林列祖列宗呀!”
我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糊塗,糊塗,你若是真的如此,這纔是對不起他們,如今玄慈已經死在少林寺,你已是重生的新人,卻對過去念念不忘,老是生活在過去的陰影下,卻不顧現在和以後如何去度過。凡事要有一個量度,保持一個適度原則,要審時度勢,此非彼,彼非此,你何時才能回頭是岸呀!”
玄慈聽了臉上變幻不停,隨之嘆了一口氣:“小兄弟說得不錯,玄慈已死,爲何還要守着過去的東西呢?過了今晚,等虛竹還俗之後,我們一家就隱居起來,不再理其他的事。”
我聽了這才露出微笑,讚許道:“你已涅槃重生,過去的對對錯錯已經成爲過去,對也好,錯也好,你又能如何,玄慈已死,過去已空,你只需要珍稀現在和以後就行了。所謂先苦後甜,守候了那麼多年,等到鳳凰涅磐之後,一切也就變得美好了,何必非要對過去的那些是是非非而念念不忘呢?”
玄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道:“虛竹,我們出去吧,你父親還要靜一會。我們不要打攪他了!”
虛竹見我三言兩語間便已經把玄慈解去了心結,心中大爲高興。跟着我出去了。我出去一看,卻見掃地老僧正立在外面,他用驚疑的眼光看了我一眼,隨之道:“昔無名大師得窺天機,泄露於老僧,實是大神通之能。施主學究天人,不愧爲逍遙派新一代掌門,三言兩語間便勸得他回頭,此中能耐實在不下於無名大師。昔日無名大師在寺中誦經講佛,老僧在藏經閣當值,卻無緣前去聆聽。可惜!可惜!”
我臉色一紅,心中有些擔心,害怕這個老僧看破自己,想盡快離去,便即道:“老師傅呆在藏經閣中,歷覽羣書,想必佛法高深,比之武功修爲也不遜色。只可惜在下有急事在身,近日到此,也是巧合之舉,實是不能久留啊!”
掃地老僧臉色一暗:“那真是可惜了。本來老僧還想請施主與老僧長談,一論佛法要義,如今看來,卻是無緣了。也罷!既知求不得,又何必勉強!只是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方能再見。老僧已然年邁,只怕也活不了那麼多年了。施主淡泊名利,人如其名,卻每逢大事,實是此生多有奔波。望施主一路珍重!”
我抱拳道:“如此,多謝老師傅了!”說罷,連虛竹挽留也來不及,便即縱身而起,飄然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