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古遺蹟正北方的一片山脈中,兩條人影正對峙着,他們散發出的元力波動完全相反,一個如疾風勁矢,凌厲而尖銳,一個如潮水瀰漫,沉穩而厚重。
片刻,其中那穿着黑袍的老者發出長吟聲:“吾意……如山!”
隨着那老者的掌勁運轉,一排排元力波動如排山倒海般向着前方捲去。
另一個白袍老者發出輕笑聲,他的手腕輕抖,一柄閃爍着寒光的長劍出現在他手中,接着他的身形突然向後急退,轉眼之間已變成了天際的一個小黑點。
黑袍老者不敢大意,他知道自己的老對手,也算是老朋友,馬上就會釋放出恐怖的聖訣,他的掌風接連向前捲起,凝成一道道幕布。
這時,那白袍老者退到了極致,突然停下身,在他的劍光綻放的瞬間,身形如流星般向着山谷這邊激射而來。、
天勢劍!
這是一種優點與缺點同樣明顯的法門,飛掠的距離越遠,殺傷力就越強,甚至能讓自己的殺傷力達到自己的真實修爲數倍以上,不過,一劍之後,因爲消耗的元力太大,釋放出天勢劍的修士,在一、兩息或者更長的時間內,戰力會變得銳減,需要再次拉開距離,一方面是讓自己的天勢劍達到最強,另一方面也因需要喘息。
轟轟……劍光撞在了層層疊疊的幕布上,恆封聖凝聚的數十道掌勁竟然如泡沫般接連破碎,他臉色大變,等到準備再次運轉元力時,劍光已激射而來,直到距離他二十餘米開外,才驀然消散。
恆封聖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苦笑着說道:“沒想到……你的修爲遠勝過我了!”
“我們兩個一路並肩而行,相互知根知底,你真的相信我遠勝過你了?”李歸元嘆了口氣:“還是……你知道另有蹊蹺,但不好過問?”
“呵呵呵……我確實有些不解。”恆封聖輕輕舔了舔自己的嘴脣:“幾個月前,我們還能平分秋色,現在你至少要強出一倍,我的鎮訣完全沒辦法擋住你的天勢劍,想不通啊……”
“很簡單。”李歸元揚起手,他的手腕上戴着一隻散發着霞光的玉鐲:“先祖送了我幾件法器。”
“我聽說過,是逝川前輩。”恆封聖也嘆了口氣,人比人有時候真能氣死人,本來他和李歸元地位相當、身份相當,眼界見識亦差不多,所以這些年來逐漸成了朋友,幾乎無話不談,可人家突然遇到了先祖,然後就能碾壓他一頭,說羨慕吧,心裡還有一些憤恨、嫉妒,說嫉妒吧,他又真心爲李歸元的福緣高興,畢竟李歸元變得強了,對他並沒有壞處,只不過是內心很失落而已。
“還記得你我面南背北、登高望極之時,因爲苦山一帶那十幾座城池大打出手的事情麼?”李歸元笑着說道:“我現在是悟到了,神兵異寶,就象那些城池一樣,只要你佔住了,就會源源不斷的爲你輸送錢財、糧食、兵源,讓你越來越強!”
“這個道理我也懂。”恆封聖重重的點了點頭,他眼中突然露出期待之色:“前些天聽邵雪姑娘說,很快就要分紅了,而且還有大批法寶法器,可以憑着分紅換取。”
“那叫什麼法寶法器,都是沒人要的破爛。”李歸元撇了撇嘴:“各方修士,肯定要把自己最好的法寶法器隨身攜帶,就象先祖送我的法器,到現在都沒離過身,你用分紅換的那些,只能用來淬鍊天淨沙。”
恆封聖不說話了,他知道李歸元說的是事實。
“再說……真的有好東西,還能輪得到你我?”李歸元笑道:“他們星殿一脈,早就自己先一步分得乾乾淨淨了。”
李歸元這話有些誅心,恆封聖皺起眉,向着左右掃視了一圈,他擔心被有心人聽到,然後傳揚出去,那麼他會很尷尬。
“如果你想要真正的神兵異寶,還得靠自己,到殺戮場中去找。”李歸元說道:“封聖,想不想到天路去走走?”
“主上交代過,現在天路危機重重,我們可不要妄動!”恆封聖說道。
“笑話,我們又不是囚徒,難道出去走走也不成?”李歸元說道:“反過來說,如果我們要出去,那邊就是不讓,如此……我們的處境好像有些不妙呢……”
“我知道,上一次師東遊一人獨得九子神劍,你心裡很不舒服。”恆封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但……九子神劍畢竟是主上奪回來的,如何分派自然應由主上一言以決,你莫要心懷嫉恨。”
“封聖,這還是你麼?一點銳氣都沒了?”李歸元搖頭道:“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來,遺蹟中所有修士亦是分階層的,天罪營出來的那些毛頭地位最高,其次是星殿一脈的修士,到你我這裡,是個人都能踩到我們頭上。”
“你這是什麼話?”恆封聖沉聲說道:“沒有主上照拂,你我豈能有今日之造化?!”
“真的是造化麼?現在你可是遠不如我的,我的修爲增長得如此之快,也是靠着主上照拂?”李歸元晃了晃自己的手腕,讓恆封聖更清晰的看到他手腕上的法器:“你啊……連真話都不敢說了?我們不是他的老班底,亦不是星殿的修士,縱使主上真的有福澤四海的本事,到了我們這裡,又能剩多少呢?”
“真話不等於怪話,我感覺你現在滿心都是怨氣!”恆封聖說道。
“我能不怨麼?其實我們都是躲在角落裡混吃等死罷了。”李歸元說道:“還有龍青聖,他也不太得主上重視,但他有個好女兒啊,我們比不了。”
“幾十年了,主上從來沒短過我們丹藥,而且我們都得了股份,至少還有分紅。”恆封聖說道:“但……我們又立過什麼功勞?!”
“主上是一宗之主,你說的這些難道不是主上應該做的?”李歸元說道:“封聖,不瞞你了,我準備到天路中走一走,你是繼續留在這裡混日子呢,還是與我一起去?!”
“這個……”恆封聖猶豫了,李歸元怨氣如此深重,讓他非常不安,本能的想要和李歸元拉開距離,但他又明白李歸元的話有些道理,葉信最重視的還是天罪營的老班底,其次是星殿一脈的修士,師東遊能獨得九子神兵,就是一個證明。
神兵異寶對一個修士而言是多少重要,已經不言而喻了,誰不想要?留下來按部就班,輪到他恆封聖不知道要多久,去天路走走或許會有自己的際遇。
“只有我們兩個?”恆封聖心動了。
“被排斥在外的不止你我,也不止龍青聖,還有別人呢。”李歸元說道:“我能說得動他。”
“是誰?”恆封聖追問道。
“你說哪一個最憎惡師東遊?”李歸元笑眯眯的說道。
“你是說……蘇百變?”恆封聖猛然想了起來。
“沒錯,就是他!”李歸元點頭道。
“那蘇百變對主上可是忠心耿耿的,想讓他違抗主上的命令,跑到天路去……”恆封聖喃喃的說道。
“蘇百變有忠心不假,但主上把九子神劍都贈與師東遊,又哪裡在乎他的感受了?”李歸元說道:“我一時難以自控,起身離開時,正好看到他,嘖嘖……他的臉都變得扭曲了,如果換成別人,他可能不會如此生氣,可偏偏是師東遊,他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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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界吉祥天,葉信盤坐在廢墟上空,附近的生命烙印都已被他收到了冥府中,沒有離開,是因爲在嘗試着汲取天地間的氤氳紫氣。
蕭魔指的判斷沒有錯,葉信確實沒察覺到上古遺蹟中的人心波動與變化,精力終有窮盡,他站着最高、看得最遠,當然要負責觀察前方,至於身後的事情,只能交給真真、溫容、鬼十三他們。
世界已經變了,無數神庭修士殞落,使得天地間滋生出了無窮無盡的真元,用不了多久,活着的修士們便會出現如同變異般的巨幅提升!
不止他葉信可以汲取真元,天路中的修士都一樣,而且有些沒有殞落的宗門,靠着山門法陣,汲取的速度未必比他慢,然後,真正的強者們將如雨後春筍般出現,曾經高高在上的大聖巔峰或許會變得稀鬆平常,而堪稱鳳毛麟角的半神級存在,亦有可能不斷的誕生。
這是一場大收割,也是風起雲涌的大時代!
葉信在思考着事情,片刻,他感應到星魂的震盪,接着一道虛空裂隙出現在他後方,計星爵和丁劍白從虛空裂隙中走了出來。
“水鏡山莊已經沒事了?”葉信問道。
“還好。”計星爵說道:“但我們沒能找到寒公子,他帶着班遠航和雷公子去了大班家,在神庭修士襲擊水鏡山莊之前已經走了,不過,我們倒是碰到了另外一個傢伙,你可能有些興趣。”
“誰?”葉信說道。
“青佛。”計星爵說道。
“明界有三天,幾位佛主不應該各掌一路麼?怎麼都跑到吉祥天來了?”葉信有些詫異。
“我又不是劫宮的修士,哪裡會知道?”計星爵聳了聳肩:“要不是因爲你說過要與他們合作,這一次我肯定饒不了他!”
“青佛有虛空法印,我們攔不住他的。”丁劍白說道。
“攔不住也要給他點苦頭。”計星爵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