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一向和風細雨的沈忘機今天顯得異常激動,他怒目看向官翰雨,甚至直呼其名:“官翰雨,你可查清楚了?!”
“這種事情,布衣衛怎麼敢出錯?”官翰雨則露出苦笑。
殿中只有幾個人,但他們是整個大衛國重量最大的人,韓三昧、鄧知國、官翰雨、王芳、沈忘機,魏卷居然從前線返回來了,他也站在殿中。
大衛國的上柱國級強者,除了葉信正領兵趕往南線,溫元仁賦閒在家,都在場了,因爲他們要決定一件大事。
“沈太閣,人證物證俱在,你不妨自己看一看。”鐵心聖顯得很苦惱,心情也不好,竟然甩手把桌上的文案都扔到了地上。
沈忘機探身撿起幾本文案,捧在手中快速翻閱着,上面是太令府審訊帝國奸細馮啓山的紀錄,因爲事關重大,布衣衛也參與了審訊,根據馮啓山的供認,他的很多情報都來源於溫弘任。
馮啓山罪大惡極,甚至企圖帶領龍騰講武學院組成的奮武營走向不歸路,幸好是葉信識破了馮啓山的身份,才讓奮武營轉危爲安的。
沈忘機翻看了片刻,他找不出不合理的地方,但依然倔強的搖頭道:“我和宏任相識多年,太瞭解他了,他絕無可能出賣大衛國的機密!”
“沈太閣,我同樣瞭解溫大人,而且,我沒有說他出賣機密,馮啓山也沒有指證溫弘任故意出賣大衛國的秘密。”官翰雨緩緩說道:“如果說溫大人會叛變投敵,別說你,主上也不會信的。”
沈忘機沉默了,官翰雨的措詞無懈可擊,雖然知道他保持沉默將會對溫弘任很不利,可實在找不到反擊的理由。
“雖然是無心之失,但也算玩忽職守了。”鐵心聖冷冷的說道。
馮啓山在供詞中說,他和溫弘任是朋友,經常在一起喝酒聊天,而他的情報,就是從聊天中一點一點套出來的。所以,鐵心聖的評價還算中肯,並沒有太過爲難溫弘任。
王芳從一邊走過來,接過馮啓山的供詞,觀看了片刻,突然說道:“我和宏任也是相識多年了,可怎麼從來沒聽他說起過,居然有這樣一個朋友?馮啓山?龍騰講武學院的副院長?呵呵……”
“王太令,我們也相識多年了,可我有什麼朋友,你知道麼?”官翰雨淡淡說道:“難道我想找幾個相識,也要提前向你太令府報備不成?”
王芳坐鎮太令府多年,如果論起評斷案子,他是老手,也是好手,但嘴皮子的功夫要比官翰雨差多了,被堵得啞口無言。
而且王芳也明白,他是靠着推測想替溫弘任說話,而官翰雨卻掌握着真憑實據,他是辯不贏的。
“宏任在哪裡?我想見一見他。”沈忘機說道。
“今日殿前議事,只是爲了拿出一個章程,該如何處置溫弘任。”韓三昧突然說道:“沈太閣的情緒有些偏激啊,難道……有些秘密是沈太閣泄露給溫弘任的麼?”
“韓太宰,你這是什麼意思?!”沈忘機怒道。
“沒什麼意思,就事論事而已。”韓三昧說道,隨後向鐵心聖躬了躬腰:“既然溫弘任觸犯了律法,主上自當一言決之,無需徵求朝臣的意見,莫非還有人敢徇私不成?!”
韓三昧爲了支持鐵書燈成爲王儲,沒少做過給鐵心聖添堵的事情,但現在目的已經達成,該是他投桃報李的時候了,絕無可能繼續讓鐵心聖爲難,所以在這次朝會上,他當仁不讓的站在了鐵心聖那一邊。
與之正相反,鄧知國是鐵人豪那一派的,自從鐵心聖宣佈鐵書燈成爲王儲的那一天開始,他和鐵心聖的關係就有些疏遠了,不過,他與溫弘任向來不和,沒必要提溫弘任出頭,這一次,他會一直保持沉默。
鐵心聖和官翰雨、韓三昧達成了一致,鄧知國閉目養神,沈忘機和王芳顯得有些勢單力薄,殿中唯一沒有說話的就是魏捲了。
鐵心聖看向魏卷:“魏帥,你有什麼看法?”
“溫弘任的每一次輕信,不知道會讓多少將士付出不必要的犧牲,其人當誅。”魏卷冷冷的說道。
沈忘機和王芳對視了一眼,他們都知道,救不了了,只希望鐵心聖下手留些情面,對溫弘任的處罰不要太過嚴厲。
魏卷當然是不會放過機會的,如果鄧知國遇難,他也一樣會落井下石,當初正是因爲鄧知國和溫弘任兩位左右軍監和他不和,執意要去二龍灘,最後被莊不朽的虎頭軍圍困,才引發一系列的事情,逼得他魏卷退居一明山。
“讓孤耿耿於懷的是,溫弘任明知葉信有奇才,卻不向孤舉薦,反而把消息泄露出馮啓山!”鐵心聖惡狠狠的說道:“蕭魔指甚至比我們更早一步知道葉信的能力,他想方設法試圖殲滅奮武營,就是爲了徹底毀掉葉信。”
沈忘機和王芳低頭不語,他們的消息來源有限,根本無法辨別真僞,只能聽着。
“魏帥說得不錯,其人當誅!”鐵心聖喝道:“官翰雨!”
“老奴在。”官翰雨應聲站了出來。
“通敵之罪,務必嚴懲,方可以儆效尤!不過看在溫老爲我大衛效忠幾十年的份上,也只好法外容情一次了!”鐵心聖緩緩說道:“孤命你率布衣衛,即刻把溫弘任、沈雲靈、溫容全部打入天牢!”
“主上,不可!”沈忘機急了,沈雲靈是他堂妹,溫容是葉信的未婚妻,把她們關入天牢算怎麼回事?他長吸一口氣:“宏任有錯,自該入天牢反省,與沈雲靈、溫容何辜?這豈不是成株連苛律了麼?!”
“苛律?”鐵心聖露出獰笑:“王芳,你是太令,由你來說,通敵賣國,該當何罪?!”
“誅九族。”王芳吃力的說道。
“沈太閣,你可聽好了?”鐵心聖的神情變得格外兇厲:“我這麼做難道不算法外容情?!”
沈忘機遍體冷汗,只得默默退了下去,憑着爲政多年的經驗,他可以肯定,鐵心聖就是衝着溫弘任去的!至於官翰雨,不過是鐵心聖座下的一條老狗而已。
但理由呢?爲什麼要對付溫弘任?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
“主上還請三思。”王芳說道:“溫容畢竟是葉信的未婚妻,葉信是大才,現在正趕往南線,如果他聽到未婚妻下獄的消息,恐怕會異常惱怒的,他的性子又一向頑劣,誰都不敢保證他會鬧出什麼事來。”
“我知道葉信重情重義之人,但,人情難道大得過國法麼?”鐵心聖喝道。
王芳無奈的搖了搖頭,看樣子鐵心聖心意已決,沒辦法更改了,他能做的,就是暫時好好看待溫弘任一家三口,等葉信回來,也好有個交代。
鐵心聖只感覺心中痛快淋漓,他掃視着大殿,再無法敢挑戰他的尊嚴了,等看到官翰雨時,他眼中流出了暖意。
真是當局者迷,如果今日殿前議事,只商討怎麼樣拆散葉、溫兩家的婚事,估計被人稱爲笑裡藏刀的沈忘機會指着他的鼻子大罵,而他卻只能忍着,可現在採納了官翰雨的計策,避實就虛,完全佔據了正義的制高點,態度應該最激烈、堅決不會退縮的沈忘機,居然被他駁得啞口無言。
一隊巡捕還有布衣衛衝向近期風生水起的溫家,帶走了溫弘任、沈雲靈夫妻,溫容也沒能倖免,都被關入天牢。
溫家的驚變,引起了無數人的注意,溫家老太爺溫元仁幾乎氣得當場暈厥過去,等精神恢復了一些,立即帶着家將趕往王城,要親見鐵心聖,只是被鐵心聖拒絕了,溫元仁又想去找沈忘機,可沈忘機一直在王宮內,聽說是在商議大事,沒能回家。
溫元仁已經到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程度,唯一的辦法,就是寫了一封密信,讓家將立即混出城,去追葉信,但家將在城門口被擋住了。
長虹橋的大營內,葉信和秋祥正一邊喝着酒一邊閒聊着,按理說軍中不能飲酒,但葉信可不管那套,而且他居然能把堂堂的軍監拉過來陪他喝,在各國的統軍主將中,也算是頭一份了,或者說,秋祥還在把葉信當成一個孩子來哄,要不然也不會如此配合。
秋祥口若懸河,從大召國新近崛起的漁道,談起了大陳國百年前的大將魚逢春,先慨嘆魚逢春的壯烈之死,又說那漁道肯定是魚逢春的後人,聽說漁道手中的武器是畫天龍戟,那本就是魚家的獨門兵刃。
“加上魚逢春,是第三個了吧?”葉信笑眯眯的說道。
“什麼?”秋祥不懂。
“總院是不是有心事?”葉信說道:“要不然怎麼總和我說起這些大忠臣呢?魚逢春的事情我也知道,他是因遭受國主猜疑,最後不得不以死明志,難道總院希望我向他們學習?”
“一時興起,少帥多心了。”秋祥心中一驚,急忙發出乾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