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有道理……”葉信緩緩說道,確實,現在沒辦法去想兩年後的事情,何況只要擊敗了魔龍使,他就應該嘗試着去證道世歷練了。
“如果士兵們都知道,以後的軍餉會直接得到元石,你將看到一支完全不一樣的軍隊。”溫容說道:“十三,你是天緣城的主星,總該知道那些流浪武士靠什麼謀生吧?遇到危險時,他們的戰鬥力又怎麼樣?”
還沒等鬼十三說話,帳簾突然被挑開了,墨衍匆匆走進來,他面色沉重,向着葉信點了點頭。
“終於……要開始了麼?”葉信慢慢站起身,他知道,魔族來了!
低沉的號角聲響起,向四面八方擴散開,接着,芙蓉山的各個方向,也接連響起了號角聲,此起彼伏,在天地間響徹不停。
每一個將領,每一個士兵,都聽到了號角聲,他們遙遙望向帥帳所在的位置,果然,看到了一道狼煙沖天而起。
龍青聖從閉關的地方走了出來,他似乎能感應到壓力從何而來,遙遙看向了西方;蕭魔指坐在賬中凝視着自己的指尖,他的指甲不知何時已變成黑色,黑色令人發憷,聽到號角聲,他略微愣了愣,隨後發出悠長的嘆息聲;幽燕王雙手抓着一柄戰斧,在磨石上用力的磨動着,那塊磨石很不尋常,戰斧每一次劃過,都能濺起一片片火星,而且斧刃已變得火紅,但這種溫度並不能對幽燕王造成困擾,聽到號角聲,她只是略微停頓了一下,隨後繼續磨着戰斧。
在深深的地下,有一片廣袤的地穴,地穴中閃動着無數點綠色的磷光,突然,飄浮着的磷光都變得靜止了,下一刻,鬼十三的身影從上空筆直落下,正落在一塊石碑旁。那原本是魔族雲墓王的法寶,鬼十三看到之後很感興趣,葉信也就把石碑送給了鬼十三。
現在石碑已被鬼十三煉化,成了他的法寶,鬼十三凝視着石碑,片刻,他輕嘆一聲,探手擊打在石碑上,飄浮在地穴中的綠色磷光突然向石碑聚來,十幾息的時間後,綠色磷光已在石碑上空聚成了一顆直徑足有七、八米的巨型圓球,地穴中的能見度也隨着更清晰了一些,一條條身影緩緩爬起身,彙集成一片無邊無際的人海,其中有人族、有魔族、亦有海族。
這已經不能‘羣’來形容了,而是一支軍隊,龐大的軍隊。
連泥生也在打坐修煉,聽到號角聲,他緩緩展開了雙眼,沉默良久,取出兩個東西,放在了前面的石板上。
那是一對拳套,形狀有些象露出指節的皮手套,通體呈黝黑色,上面密佈着無數符文,層層疊疊。
泥生眼中流露出唏噓之色,拳套內蘊藏着他無數年的閱歷,每一次看到拳套,那些記憶深刻的畫面便會一幅幅在他腦海中劃過,有讓他欣喜的,有讓他悲慟的,有讓他振奮的,亦有讓他消沉的。
拳套看起來很輕很輕,但石板上已經出現了一道道細小的裂痕,只是片刻,拳套已穿透了石板,並且向地下沉去。
泥生伸手抓住了拳套,隨後猛地站起身,緩步走向房門。
天狼軍團、龍門軍、魔軍等等各路大軍都開始穿戴鎧甲,這個時候溫容已得到了葉信的許可,把軍令傳達下去,從今天開始,各路大軍的軍餉將改用元石,並且設定了兩種特殊的爵位,一種是星將,針對各軍的將軍、統領,一種是星士,針對普通的士兵,各分上中下三品,至於每個將軍和士兵將得到什麼樣的品階,這一戰之後再行評定。
軍令傳來,各軍一片轟然,溫容她們幾個的分析是正確的,修行現在已經不是秘密了,那些普通士兵看到了修行的好處,他們也想走上這條路,以前元石是統一使用,侷限太大,現在軍餉發放元石,元石也就成了他們的個人私產,這讓他們看到了莫大的希望。
兩個小時後,各軍緩緩走出軍營,向着西方的雁河行去,葉信的天狼軍團、漁道的龍門軍、洪無垢的無生軍在中路,蕭魔指的魔軍、周破虜的寒甲軍在左路,寧高悟的破山軍、吳秋深的長蛇軍在右路。
三路緩緩向前推進,在距離雁河二十餘里開外,列成了陣勢。
這裡是葉信特意挑選的戰場,長達二百餘米寬的雁河潛藏殺機,龍青聖和春海聖母會在雁河的上游等待戰機,一旦時機成熟,他們就會順流而下,把魔族切成兩段。
在這個時候,葉信並沒有擔心魔龍使,而是魔族還剩下的四部,如果處理不好,就算勝了也將是一場慘勝。
黃昏時分,天際出現了零星的魔族,他們並沒有靠近,在外圍飛了一圈,又消失在遠方,時間不大,越來越多的魔族出現了,他們沒有飛過雁河,而是落在了雁河的對面。
應該是橫野王、雲墓王和明宮王的死訊讓他們提高了警惕,或者是摸不透葉信的虛實,這一次魔族顯得格外慎重。
待到入夜時,雁河對岸已經落滿了無數魔族,他們沒有攜帶軍資軍械,三五成羣、席地而臥,只派出少數魔族沿着雁河不停的往來飛掠,防備葉信的突然進攻。
魔族能沉得住氣,葉信也能穩得下心,他沒有試圖去挑釁魔族,命令各軍退後十里安營紮寨。
因爲魔族的特殊性,葉信沒辦法做大局上的調整,這將是一場純粹的硬碰硬的戰鬥,最多是在戰鬥過程中指揮各軍進行戰術拉扯,儘可能多佔便宜,但效果並不會很好,畢竟實力的差距擺在那裡。
第二天清晨,各軍再次走出營寨,在雁河五里之外擺下了陣列,靜等魔族做出反應。昨天葉信故意在二十里開外列下陣勢,就是希望魔族迫不及待的發起進攻,可魔族並沒有衝動,今天他要充分利用雁河,不能距離雁河太遠。
而魔族也逐漸開始動了,慢慢向河岸聚來,雖然尚沒有爆發戰鬥,但天地間的空氣似乎已變得格外壓抑,原本還是晴空萬里,轉眼間便聚集了厚厚的雲層,讓雁河兩岸逐漸變得陰暗了。
葉信並不打算親自率軍出戰,他令人在戰陣後方的山坡上,搭建了一座十幾餘高的哨臺,能俯視整片戰場。
狼騎列在哨臺下,等待葉信的命令,前方是漁道的龍門軍和洪無垢的無生軍,左翼是蕭魔指的魔軍和周破虜的寒甲軍,右翼是寧高悟的破山軍和吳秋深的長蛇軍,六支大軍遙遙布成了一字長蛇陣。
北山列夢和幽燕王站在葉信左右,兩者的神色有很大區別,北山列夢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一直在笑,因爲他亢奮,亢奮到了極點,魔族的氣勢凝聚得越厚重,他越是想振動光翼殺進去,而幽燕王則一直握着手中的戰斧,這柄戰斧原來是橫野王的,現在成了她的法寶,她用的力氣很大,以至於指尖已經發白了。
一道隱隱的雷光在雲層中炸響,北山列夢擡頭向上看去,隨後微微一怔:“今天的氣象怎麼感覺有些不對……”
葉信也擡頭向上看了一眼,淡淡說道:“不過是打雷而已。”
北山列夢聳了聳肩,沒再說什麼。
另一個方向,泥生和春海聖母也在看着天空,春海聖母幽幽說道:“前輩,劫光變得越來越慘烈了……”
“很正常,這一戰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喪生。”泥生輕輕籲出一口氣:“天地有先機,這麼多元氣將重新融入天地之間,自然要出現一些徵兆。”
“我倒是沒什麼,比這更浩瀚、更慘烈的劫難我也遇到過,但……前輩就不怕嚇壞了他?”春海聖母說道。
“人在年輕的時候絕不能走得太順,栽跟頭栽得越早就越好。”泥生緩緩說道。
就在這時,無數魔族振起肉翼,掠過雁河,在長達十餘里的戰線上發起了全面攻擊。
哨臺上的葉信眉頭一挑:“幽燕,你們魔族一向都是這麼打仗的?”
“要不然應該怎麼打?”幽燕王淡淡的反問道。
“可能是你們長了翅膀的緣故吧。”葉信笑了笑。
四面八方傳來不停的嗡響聲,各軍團的士兵拼命拉開長弓,把一支支箭矢射向空中,當箭矢密集到了一定程度,恍若變成了一片烏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魔族們當中捲過。
這兩年來,隨着九鼎星堂各路軍團士兵們的戰鬥力不斷攀升,他們的軍械也在不停更換,現在大多數士兵都能操控千斤的硬弓了,射程驚人,殺傷力也遠遠超過普通意義上的軍隊。
魔族的單兵作戰能力雖然厲害,但身體不是刀槍不入的,一個又一個魔族嚎叫着從空中墜落,在雁河河岸到各軍團的戰陣之間,二千餘米的草地上落滿了魔族的屍體,就像在鋪磚塊一樣。
不過,魔族的飛行速度很快,如果他們拖延片刻,肯定會在持續不斷的箭雨中付出慘重的代價,掠過雁河,再掠過兩千餘米,對魔族而言只是幾息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