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崇樓再次語塞了,頭上也冒出了細小的汗珠。
“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們這種自以爲是的傢伙!”邵雪眼中露出憎惡之色:“我們第五營裡,誰的內在最好?誰的心底最純淨?是溫湉!”
聽到邵雪的話,學生們的視線不由都轉到了溫湉身上,溫湉的體型很胖,差不多有二百五、六十斤了,坐在蒲團上像個球一樣,看到所有的視線都轉向她,她有些手足無措。
“誰能挑出溫湉的毛病來?你們誰沒找溫湉幫過忙?跑腿、搬水、領食盒、打掃衛生,整個寒武殿的瑣事,溫湉一個人都做了一多半!”邵雪喝道:“溫湉的心地如此美好,爲什麼她從來沒接過你們男人的禮物、也沒接到過你們男人送的花?你們又爲什麼看不到她、刻意忽略了她?!”
寒武殿中變得鴉雀無聲了,尤其是李崇樓,他本來認爲自己是個大英雄,有資格來追求沈妙了,但嘴皮子的功夫差得太遠,而邵雪的喝問又絲絲入扣,一環接一環,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招架了。
“邵雪,算了。”沈妙拉了邵雪一把。
“不行!我就看不慣這些臭男人往我們女人身上潑髒水!”邵雪怒氣不減:“不止是第五營,其他營也一樣,稍微有些姿色、能力也不差的女學生,身邊絕不會缺少追求者,長得醜的、能力不佳的、家境不好的,肯定無人問津,這就是你們珍惜的內在?我呸!”
李崇樓臉孔已漲得通紅,一直囁嚅着,卻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邵雪,少說幾句!”溫容有些惱了,因爲坐在那邊的溫湉已流下了淚水。
“溫湉,我不是針對你,我只是針對這個道理。”邵雪說道:“李崇樓,如果你真的象你所說的那樣珍惜內在的話,你的花是應該送給溫湉的,沈妙的內在並不好,喜歡耍小孩子脾氣,性格也有些刁鑽,讓人又氣又笑,所以說,你不過是個僞君子罷了!”
葉信見氣氛鬧得僵硬,發出了笑聲。
“哥,臭男人也是包括你的,你還笑得出來?!”葉玲也想調節氣氛,立即把矛頭指向葉信。
“其實啊,以內在外在區分,有些膚淺了。”葉信說道。
“哦?”邵雪看向葉信,她的態度要和緩得多了,葉信畢竟是葉玲的哥哥,又即將成爲溫容的未婚夫:“那你說啊,我說的是我們女人的道理,你說說你們男人的道理吧。”
“我的道理不分男女,是生命的道理。”葉信說道:“其實剛纔說得那麼多,歸根結底可以總結成四個字:生存資本。你們去過溼地嗎?那裡有一種大型兇獸,叫呼雷巨獅,母獅子挑選公獅子的標準,就是看公獅子是不是夠強壯、敏捷、凝聚了多少顆雷印,這就是公獅子的生存資本。”
“因爲母獅生下來就對世界有一種本能的畏懼,它們總有一天會懷孕的,懷孕代表着它們將失去生存能力,那麼能否繼續生存下去,完全要依靠它們所挑中的公獅子。”葉信續道:“其實不止是母獅,所有的兇獸,甚至包括人,母性都會擁有相同的本能畏懼,她們的生命中遲早會有一段時間,需要完全依靠自己的伴侶,對母性來說,生存資本是否合格,是至關重要的。”
“可笑!居然把兇獸和人相提並論!”李崇樓冷笑道。
“兄弟啊,道理是相通的。”葉信輕聲說道:“聽說魏輕帆在學院裡很受歡迎?爲什麼?因爲他有能力,又是魏帥嫡子,他掌握着雄厚的生存資本,能嫁給魏輕帆,不止衣食無憂,下一代也會擁有良好的成長空間,這難道不重要麼?”
“越說越可笑了!難道我們聽到過的那些故事,都是胡編亂造的不成?”李崇樓愈發不屑了。
“你是說……那些男女相愛的故事?好吧,真假暫且不論,你告訴我,所有的故事裡有多少是能獲得一個完美結局的呢?佔了兩成?佔了三成?”葉信笑道。
“呵呵,也就是說在你葉少眼裡,那些故事都是滑稽無聊的事情了?難道他們不夠美好麼?!”李崇樓說道。
“他們值得尊敬,高尚的情懷當然值得尊敬。”葉信說道:“但也正因爲此,證明故事裡的事情是非常罕見的,如果人人都能做得到,也就沒必要大驚小怪了。”
“既然你認爲他們值得尊敬,又爲什麼想方設法詆譭他們,生存資本?呵呵呵呵……把人和兇獸相比,葉少,你的看法太過讓人瞠目結舌了。”李崇樓說道。
“你之所以會爲故事感動,是因爲太罕見了,但你想過沒想過,爲什麼會罕見呢?”葉信嘆道,李崇樓會變得今天這般自大,是他造成,他想給李崇樓講一些道理,讓李崇樓穩下心:“再用呼雷巨獅做例子吧,或許在無數年前,有些母獅子也是很浪漫的,看到一隻公獅子皮毛光鮮亮麗,象太陽一樣金閃閃的,它喜歡;或者一隻公獅子的吼聲抑揚頓挫,如歌曲一般動聽,它喜歡;再或者一隻公獅子走路的姿勢優雅穩重,讓它喜歡,接着會發生什麼事?”
“母獅子懷孕了,失去了生存能力,它們的伴侶卻很無能,沒辦法捕抓到獵物,要不然被別的兇獸打敗,失去了棲息之地,再不然整天只知道放聲歌唱,完全沒有照顧母獅子的想法,幾個月後,母獅子死去了,幼獅也夭折了。”葉信續道:“一代又一代,無數年之後,所有懷着浪漫情懷的母獅子都死光了、死絕了,剩下的都是重視生存資本的母獅子,你們只知道修煉元力,卻不懂世上還有一種摸不到看不見的力量,在影響着所有的生命,這就是進化,物競天擇,你不進化、不改變,就要被淘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李崇樓眯起眼睛:“一定要看重生存資本,看重赤裸裸的利益紐帶,每一個人都變得冷漠,只重利害,這就是進化?”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見李崇樓油鹽不進,他有些厭煩了:“你送花,她拒絕,並不代表着你能在道德上佔據制高點,如果你能魏輕帆那樣,她就算拒絕你至少不會像剛纔那麼幹脆。”
李崇樓臉色大變,葉信這話就有些瞧不起的意思在裡面了。
“我記得一位姓屠的前輩說過。”葉信說道:“不要去追一匹馬,用追馬的時間種下一片草原,待到春暖花開時,就會有一批駿馬任你挑選;不要去刻意巴結一個人,用暫時沒有朋友的時間,去提升自己的能力,待到時機成熟時,就會有一批朋友與你同行。用人情做出來的朋友只是暫時的,用人格吸引來的朋友纔是長久的。所以,豐富自己比取悅他人更有力量。”說這麼多,葉信是希望李崇樓能控制自己的自大情緒,潛心修行。
“你就算說得再多,亦是沒用的,我知道你們是什麼人。”李崇樓再次冷笑。
李崇樓不在乎,而溫容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豐富自己比取悅他人更有力量麼……”溫容喃喃的說道,能說出這種話的人,豈會是一個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
“小玲,你哥哥這幾年都去過了哪些地方?”沈妙低聲向葉玲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呀。”葉玲眼中也有些疑惑。
“說得好!”外面響起了掌聲,接着謝恩緩步走了進來。
葉信走過去,拉了葉玲一把,隨後向高臺走去,對李崇樓說這麼多,他已是仁至義盡了,不管李崇樓能否聽得進去,再與他無關。
第五營的學生們在寒武殿中開始修煉的時候,一隊騎士從城外馳入了九鼎城,爲首的騎士是個少年,銀盔銀甲,手中持着一柄燦金色的長槍,他的相貌很英俊,器宇軒昂,極爲吸引別人的眼球。
一隊武士迎上前,和那少年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那少年的臉色大變。
幾個小時之後,山炮一邊啃着只燒雞,一邊在小巷中快步向前走,他突然停下腳步,狐疑的看着前方。
一個穿戴着銀盔銀甲的騎士出現在巷口,隨後跳下戰馬,大步走向山炮。
“山炮吧?還認得我麼?”那少年朗聲說道。
“我認得你。”山炮點了點頭:“上一次我送小姐回九鼎城,你在半路上過來接應了。”
“認得我就好。”那少年轉身看了看巷口,隨後低聲說道:“小容要嫁給葉家的葉信了?”
“唔……是有這個事情。”山炮還在大口咬着燒雞,口齒有些不清楚。
“你見過葉信麼?”那少年說道。
“沒見過,關我鳥事?”山炮大大咧咧的回道。
“溫家鬧出這麼大變故,你真的能置身事外?”那少年說道:“我知道,小容心中一定是非常痛苦的,她對你有多好,用不着我多說了吧?難道你就不想替她解決這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