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隱看着這熟悉的動作,不禁內心暗自輕嘆了一聲,隨後趕緊將徐姓漢子扶起,道:“徐將軍不必多禮,我趕時間,還請行個方便。”
徐姓漢子身形連忙一側,隨後朝着盾牆方向一揮手,喝道:“讓路!”
一陣細密的腳步聲響起,盾牆左右一分,緩緩露出一條狹窄的通道。
徐姓漢子一伸手道:“大人請。”
蕭隱一點頭,稱了個謝字,隨後便徑直走了進去。
趙正見狀,連忙跟了過去,一邊走一邊領着路:“大人,請這邊走。”
看着蕭隱和趙正走入了盾牆,然後漸漸消失的背影,徐姓漢子長舒了口氣,隨後卻是一皺眉想到:“不知道,他們找太叔元帥所爲何事?如今軍情緊急,只盼莫要耽誤了太多時間。”
……
走過盾牆,出現在蕭隱面前的赫然是一塊塊排列地極爲嚴整的四方軍陣,每方軍陣足有數百人之多,一個個身着鋼盔鐵甲,面容肅穆,手中長矛利刃在微明的天色之中開始泛出一絲寒光,一望便知是一支戰鬥力極爲驚人的勁旅。
此時軍陣之中,悄然無聲,所有將官士兵似乎都在等待着什麼。
而偏偏此刻,蕭隱和趙正大搖大擺地穿過盾牆,開始在這個巨大的軍陣羣中疾步而行,想不被引人注意都不行。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這二人身上。
這些目光或好奇、或疑惑、或冷然……
看着投射過來的各種複雜目光,趙正不禁面色微微一變,身軀不禁微微一弓,行走的腳步都有些慌亂起來。
“別慌,認好路!”
一聲低語傳入耳中,趙正心頭一凜,發現卻是蕭隱面色平靜地看向自己。
看着蕭隱那雙古井無波的清澈嚴森,趙正急忙一躬身道:“是,大人!”
說罷,趙正一挺身軀,將四周投射而來的目光裝作視若無睹,領着蕭隱朝着某個方向疾行而去。
蕭隱看着四周雖然有各色目光投來,卻無一人有任何異動,一個個依舊肅然而立,蕭隱不禁讚道:“太叔元帥果然治軍有方!”
趙正答道:“大人有所不知,元帥是我大週三朝元老,從十五歲起便入了我大周軍,數十年榮辱沉浮,爲我大周立下無數汗馬功勞,甚至有人曾說大周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經灑過太叔元帥的熱血和汗水,所以太叔元帥在軍中威望之高,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想象。而且聽聞歷代天子都極爲器重元帥,皆不願意視爲普通臣子,而是兄長之禮相待。”
說着,趙正突然微微一頓,道:“只是……”
蕭隱:“怎麼?”
趙正輕嘆一聲道:“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十年前,太叔元帥突然辭去朝中所有職司,一心待在自己府中,深居簡出,不問世事了。要知道,太叔元帥雖然年過百歲,然而修爲極高,早已邁入真晶境多年,壽元完全不是問題,而且當時元帥聲望正是鼎盛之時,此等做法無異是激流勇退,聽說當時所有軍中高層都可惜了好一陣子。”
蕭隱輕哦了一聲,用一種低不可聞的聲音重複道:“十年前……那豈不是當朝陛下剛剛即位的時間?”
趙正此刻似乎也漸漸發現蕭隱雖然手持天子虎符,但是卻沒有絲毫志高氣昂之意,而且似乎還是一個比較好相處之人,便有些把不住話匣子,開始滔滔不絕說道:“唉!有人猜測,太叔元帥急流勇退,可能是受了十年前京城神都的那次動亂的影響,所以才心灰意冷,退了下來。”
蕭隱一怔道:“十年前的神都動亂?”
趙正眼見蕭隱露出了興趣,立刻有些激動地說道:“是啊!那在當時可是一件轟動的大事!聽說十年前的神都可有些亂哦!江湖之中的各大宗門,不知什麼原因,紛紛匯聚神都,明裡暗裡廝殺不斷,搞不清楚爲了什麼。這可苦了京城典獄司和京兆尹他們那羣人,管都管不過來。”
蕭隱奇道:“江湖廝殺,朝廷一向是不管的,爲何此次要管?”
趙正道:“原本確實是不管的,但是那時候偏偏趕上先帝駕崩。”
蕭隱一驚道:“先帝駕崩?”
趙正道:“是呀!你說這些江湖人,要鬧事也不挑挑時候,先帝駕崩,乃是國喪,是我大週一等一的大事,這個時候這羣江湖人偏偏要在天子腳下鬧事,那豈不是挑釁朝廷麼?所以,長孫皇后,哦,也就是現在的長孫太后,直接下令京兆尹以及典獄司,必須三日內將事情鎮壓下去,將鬧事的江湖人直接逮捕入獄,違抗者盡皆處死。”
蕭隱低聲重複了一聲道:“長孫太后?”
隨後問道:“然後呢?”
趙正道:“然後,京城裡就更亂了!本來這些江湖人就不安分,朝廷這一對他們下手,那就更麻煩了。聽說,那段時間,神都每天都要死不少人,有江湖的人,也有朝廷的人。唉!聽說那時候的神都是一片腥風血雨!牽扯的人可廣了,江湖上,那些一等一的千年大宗好像都有參與,朝廷也派出了皇宮大內的絕世高手,當時有傳言說,當時的神都雲集了整個中土大陸十之七八的絕頂強者,經常有人看見神都的天空上神仙出沒,而且但凡出沒的地方都有怪異的霞光閃動,聽說那都是真晶境,乃至真極境的絕世大能在爭鬥!”
說着,趙正露出一絲嚮往之色道:“雖說那時候的神都危機四伏,隨時都可能遭遇池魚之殃,不過若是有生之年能看到這種境界的高手過招,那可真是死而無憾了!”
蕭隱默默地聽着,突然開口問道:“那天麒衛呢?這種大事,天麒衛應該不會錯過的。爲何長孫太后沒有命令天麒衛插手此事?”
趙正一搖頭道:“這就不太清楚了,聽說當時的天麒衛並不像今時今日這般恐怖,人員組織也沒有現在這般森羅嚴密,實力也沒有現在這般強勢。不過,天麒衛本就是皇室秘密護衛,一向神出鬼沒,對於我們尋常人來說,這三個字雖然可怕,但是終究只是停留在各種傳聞之中,畢竟真正的天麒衛,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所以,十年前的那次神都動亂爲何沒有天麒衛出現,也就沒人關注了。只不過……”
蕭隱連忙追問道:“只不過什麼?”
趙正道:“只不過,後來神都動亂的事情漸漸平息下來之後,當今陛下登基的第一天,便直接擢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白衣秀士公孫慕白爲天麒衛統領,當時便引起了一些老朝臣的議論和不滿,結果……唉!這些人當場就被公孫統領以謀逆大罪直接下了大獄,第二天,這些人的人頭就被公孫統領直接掛在了金鑾殿的大殿門口,活活把十幾位朝廷重臣給嚇暈過去,一個月上不來朝。從此以後,天麒衛就成了所有朝廷大臣的夢魘,而天麒衛也就漸漸變成了今天這副模樣。誒!大人,這些話您可知道就行了,別說是我說的,大人您手持天子虎符,定是位高權重的皇室嫡系親族,知道了這些陳年舊事就行了,若是覺得有用,以後有機會,能記得末將一二就好了。”
說着,趙正偷眼瞄了一眼蕭隱,有些忐忑起來。
然而,蕭隱聽着,雙目閃動之下,沒有再說什麼,似乎陷入了沉思。
趙正見蕭隱開始閉口不言,以爲蕭隱心有不悅,也就不敢再多說下去。
就在蕭隱一邊疾走,一邊思索之時,突然一聲厲喝打斷了自己的思路。
“來者何人!”
蕭隱腳步立刻一停,目光一擡,赫然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座巨大的軍帳。
軍帳四周,長槍林立,數百名鐵甲武士環繞在側,軍帳入口處則有兩排手持長戟的護衛甲士面色肅然地守在當中。
一名身背長槍的銀甲少年,正站在入口處,一動不動地看着蕭隱二人。
顯然方纔那聲喝問正是出自此人。
蕭隱心中一凜:“中軍大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