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摸了摸那塊玉,拒絕了他,我說,這是我喜歡的物件,多少錢都不賣。
其實我是有點不敢相信他說的是真的,還有個原因,我在等他主動加價。
但我心裡砰砰亂跳的看了他半天,那人卻什麼都沒說,只是盯着我看了一會,輕笑了下,就告訴我說,這並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戴着它,會對你不利。
說完,他遞給我一張名片,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說:“如果你想通了,或者發生了什麼事情,就來找我。”然後就轉身走了。
我低頭看了看那張名片,設計的很是精緻,左上角是一個八卦,背面是一條金龍,中間寫着:華夏古董行,潘海根。下面還有一個很普通的手機號碼,只是,沒有地址。
我有些奇怪,卻也沒在意,心想,這次我應該是淘到寶了,他既然肯出十萬塊,就說明了這塊玉的價值,只要他心裡惦記,就一定還會來找我的。
在社會上混了這麼久,生意人的小精明我還是看得透的,他剛纔轉身就走,分明是欲擒故縱,最後又說出對我不利的那句話來嚇唬我,就是等我自己送上門,哼哼,我纔沒那麼傻,天底下又不是就你一家識貨。
我沾沾自喜的把這塊玉用紅線掛在了胸前,然後就開始幻想着賣個大價錢,買個大房子,把鄉下的父母接來,再拿一筆錢給師傅修大廟,再做個小生意,再不給人打工看人臉色了……
誰知接連過了幾天,卻沒有人再來找我,我有點納悶,就故意戴着玉墜去古玩街轉悠,可是半個月很快過去了,仍然沒有人搭茬,只是偶爾有些人用怪異的眼神看我,當我的目光瞥過去的時候,卻又立馬轉過了頭。
後來有一次,一個老頭叫住了我,說後生,你這東西不要戴了,不好。我問他究竟怎麼個不好,他又不肯說,只是不住搖頭。
我從小就是個不信邪的人,被師傅忽悠了那麼多年,怎麼會輕易上當,所以對於這些人的反應,我只當他們是故意的,這些玩古董的,什麼花花腸子都有。
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我發現,我的生活開始出現了問題。
先是工作出現了危機,接連幾次談判都崩了,原來的幾個客戶也跑了,我爲了拉業績,整天奔波,簡直是跑斷了腿,磨破了嘴,結果依然是兩手空空。
工作不順,我愈發焦躁了起來,每天回到家,看着鄰居家的貓狗都開始心煩,那些貓貓狗狗似乎也能感受到人的心情變化,樓下那隻老貓見到我就跑,隔壁那條黃狗見到我就拼命的叫,我無語得很,真是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現在連畜生都看我不順眼了?
這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的折騰到後半夜才睡,迷迷糊糊中,我似乎來到了一個朦朧的地方,遠遠的,一個白衣宮裝女子靜臥在一座玉臺上,面容上籠着一層輕紗般的薄霧,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一幕很美,我心中不禁好奇,便很想去看看她的容顏,但我們的距離雖只在咫尺之間,我走了半天,卻像是原地踏步一般,無法向前看清她的樣子。
在我們之間,就像隔着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一道無法跨過的阻礙,我焦急的往前跑,但漫天起了輕霧,我跑動的越快,距離越遠,終於那白衣女子隱沒在輕霧中,消失不見了。
我正着急,忽然身後有人拍我的肩膀,回頭一看,卻是那個白衣女子,長髮遮住容顏,正垂手低頭的站在我的身後……
然後,我便猛然從夢中醒來,心頭狂跳不止,擡頭看,一縷月光投射在牀前,我正獨自躺在自己的小屋裡,哪有什麼白衣女子?
但當我躺下想要繼續睡的時候,卻怎麼也睡不着了,我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浮現出那個白衣女子的身影,靜靜的站在面前。
我失眠了。
從那之後,我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做這樣的一個夢,那白衣女子,時而靜靜的平臥在玉臺上,輕紗遮面。時而站在我的面前,垂着頭,白衣遮地,長髮披肩,那身姿如絕世的美人,讓人意動神搖,浮想聯翩,但我卻始終無法看見她的臉。
我不知道這是爲什麼,也不知道這究竟算是美夢還是噩夢,但爲了避免長期失眠,我只好在睡前默唸幾遍小時候就背熟的佛經,然後纔可以入睡。可即便這樣,那個奇怪的夢境,也常常會在我精神鬆懈的時候,悄然來臨。
那夢中的白衣女子,就像與我有個不見不散的約會,她跟定了我。
我變得精神萎靡起來,每天腦子裡都昏昏沉沉,胡思亂想,丟三落四,常常一個人怔怔的發呆,後來居然出現了幻聽,總覺得有人在我耳邊輕輕低語。
在這種狀態下,我走路摔跤,說話顛倒,反應也比以前慢了許多,周圍的人紛紛議論,說我是不是失戀了,我只能苦笑,老子壓根就沒戀過,哪來的失戀?
終於,老闆也無法忍耐了,他說,再給我一個月時間,如果還是拉不到客戶,或者還是這種狀態,就去領工資走人。
我心裡漸漸疑惑了起來,難道真的像那個人說的,這是個不祥之物?
這種不安的心理,漸漸滋生了出來,我整天都在不安和焦慮中度過,直到後來有一天,我發現周圍的同事都開始疏遠我,見到我就像見了鬼,唯恐避之不及。
我越發困惑,抓住平時和我關係最好的楊吉,問他們這都是什麼意思,就算我被開除了,大家好歹朋友一場,不至於拿我當掃帚星吧?
楊吉訥訥的說,不是大家故意這樣的,而是、而是你的身上,有一股很難聞的氣味。
我愣了,很難聞的氣味?這不可能吧,我住的地方雖然簡陋,好歹我也經常洗澡,怎麼會……
我提起鼻子在自己身上聞了聞,卻什麼異樣都沒有,我怒了,抓着楊吉吼:“你小子糊弄我,我身上哪有什麼怪味?”
楊吉愁眉苦臉的說:“我說了你可別生氣,那股怪味就像、就像,死人身上的氣味……”
我呆住了,只覺一盆冷水兜頭潑下。
死人身上的氣味?
楊吉對我說:“你還是回去好好看看,家裡有什麼東西不對勁吧。”
不對勁的東西?我點了點頭,心頭掠過了一絲不安。
這天回到家,我什麼都沒做,立刻就在屋子裡翻了起來,但是找了半天,似乎一切都是正常的,我本來就沒多少東西,無非一些衣物零用,我檢查了幾次,都好端端的,沒什麼問題。
不過當我最後檢查到牀的時候,剛掀起被子,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我睡的牀,是那種老式的木牀,房東留下來的,此時這木牀上面,已經長滿了黴斑,就連牀腿上面,也已經出現了斑斑的黴痕,正在向着地板蔓延。
挪開牀,那牆壁的四周,如同被水浸泡一般,也是黴斑密佈了。
我倒吸一口涼氣,只覺頭皮一陣發麻,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這屋子居然已經如此發黴嚴重,難怪最近總覺得周圍涼森森的。
可是,這黴斑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我記得上個月前整理牀鋪,這牀還是好好的。
一絲寒氣悄悄爬上背後,我忽然想起了,那個神秘的玉墜,還有那個古董商人潘海根,所說的話。
難道是它?
我清晰的記得,這半個多月以來,我睡覺的時候,這玉墜就放在牀頭。
我又想起來,自從我得到那玉墜之後,貌似就一直麻煩不斷,倒黴不止。
這東西恐怕不能留了。
……
第二天一早,我本想去找潘海根,把這玉賣給他,然後拿了錢馬上換個地方住,可沒想到老闆一個電話,把我叫去參加一個什麼業務會,結果後來又是吃吃喝喝,弄到很晚纔回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腳步匆匆,心裡盤算着明天一定要去找潘海根,好歹也要把這塊玉處理了。
我一邊想着心事,剛拐過街角衚衕,忽然聽到背後有急促的腳步聲,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人猛的拽住我的手腕,一股大力猛的傳來,我就被掀翻在地。
“搶劫?!”
這是我腦子裡第一個念頭,可我們這一片地方,看着跟貧民窟似的,在這裡走路的人,身上通常不會超過兩百塊錢,居然連這都不放過?
我正想掙扎,那人力氣卻大得很,我剛一拳打了過去,就被那人翻腕抓住,再次按倒,然後,一把扯開了我的衣服……
我靠,難道……是劫色?
我的胸前一涼,就已經走光了,那人動作迅速得很,一把扯斷我胸前的玉墜,隨手給了我太陽穴一拳,打的我眼冒金星,幾乎什麼都看不見了。
隨後,我恍惚中見到寒光一閃,那人似乎拔出了一把刀,惡狠狠地奔着我胸前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