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桐，你怎麼了？”杜曉磊被她的樣子嚇到了。
“別過來，別過來。”田雨桐揮着手，不斷地往後退。
杜曉磊不管田雨桐的掙扎，緊緊地抱緊她，讓她安靜下來，摸着她的頭髮，說：“雨桐，別怕，我在，別怕。”
“對不起……對不起……”田雨桐的眼淚撲通撲通地掉下來，杜曉磊突然之間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田雨桐帶着哭腔的聲音斷斷續續地撞進他的耳朵：“對不起……小磊……我做不到……對不起……”
杜曉磊手上的力道漸漸鬆了，他明白田雨桐的意思，放開手，幫她把凌亂的衣服穿好，背對着田雨桐，問：“這一次，你想清楚了嗎？”
“對不起……”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只要你想清楚了就好。”對於田雨桐，杜曉磊能夠給予莫大的寬容，好像沒有底線一樣。
“小磊，我沒辦法和你在一起，我不愛你，一點都不愛你，我不想再這樣自欺欺人了。”田雨桐哭的停都停不下來，對杜曉磊的愧疚更加深刻地折磨着她。
杜曉磊轉過身，摸摸她的頭，笑了笑，說：“乖，別哭了，不愛就不愛吧。”
田雨桐擡起滿是淚水的臉，看着杜曉磊，他的臉上沒有憤怒，燦爛地笑着，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對着自己笑得如此溫暖，可是看到這樣的杜曉磊，田雨桐的心裡就更難過了，她寧願杜曉磊罵自己幾句，或者說些難聽的話，這樣她的心裡會好受一些。看吧，自己就是那麼自私自利的一個人啊，一直都是，怪不得簡濤不喜歡自己呢。
“別哭了，哭花了不好看了。”杜曉磊輕輕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仔細地將黏在臉上的頭髮撥到一邊。
“不要怪我好不好？”
“傻瓜，我是心甘情願的，其實早就想過會不會是這樣的結局，看來是逃不掉了，你還愛他，就回去找他吧，我看的出來，他這次對你是真的上心了。”杜曉磊還是沒有把自己阻斷他們之間聯繫的事情告訴田雨桐，他還想給田雨桐留下一點點美好的印象，他怕被討厭。
田雨桐哭的更厲害了，所有積壓的感情，如洪水般沖壞了堤壩，再也無法攔截。
“對不起……對不起……”
“我說了不要對我說對不起，你再說我就要生氣了。”
“你應該生氣的，都這個時候了，我還說那樣的話。”
“這個時候，還不算晚，你沒有把我一個人拋棄在結婚的那天，就很好了，你知道嗎？雨桐，對你，我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雖然你說你要嫁給我，雖然你說你是認真的，是想好了要和我一輩子的，可是我始終害怕，所以你問我的時候我一直在拖，我怕自己給的期限會鎖住你，更怕你會離我而去，那一段時間，雖然心裡清楚你只是爲了逃開過去想要一段新的開始，可是當你一次又一次那樣問的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在你心裡也是很重要的，真的很開心，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很開心。我想就這樣一直自欺欺人下去，可是我又害怕，我總是做夢，夢到結婚的那天，來了好多客人，可是我怎麼等也等不到你，等客人們都走了，我也沒有等到你，我怕你回來找不到我，就一直等，等到頭髮都白了牙都掉光了，衣服都爛掉了，你也沒有回來。”
“小磊，我……”
“沒事，只是個夢而已，現實要比夢好的多，你沒有不辭而別，我就很感激了。”
“你爲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哪有那麼多爲什麼，我也想知道爲什麼，睡吧，明天我送你走，去海城的機票不緊張的。”
“明天？明天不是要結婚嗎？”
“結不成了不是嗎？我也不想一個人去，還不如送送你。”
“那杜爸爸杜媽媽……”
“就讓我任性一次吧，他們頂多罵罵我，不會把我怎麼樣的。”杜曉磊笑着說，掩飾着內心的悲傷。
田雨桐知道此刻無論自己有多麼抱歉都不能說什麼，任何的話語在這個時候，在面對杜曉
磊的時候都是蒼白的，什麼語言在面對杜曉磊給予的寬容的愛面前都是無力的，不愛就是不愛了，沒有原因，不用說抱歉，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踐踏杜曉磊的心意。
“乖，別看我了，睡吧，明天早點起來。”
“恩。”田雨桐乖乖地躺下，閉上眼睛。
“雨桐。”
“恩？”
“我可以抱着你睡嗎？”
“恩。”
杜曉磊小心地俯下身，伸手要去關燈。
“別關，我怕黑。”
有我在也怕嗎？這樣的話，杜曉磊忍着沒有問出口，他與田雨桐之間，只剩下這樣的擁抱，不適合再說什麼多餘的話了。
杜曉磊抱着田雨桐，心臟平穩地跳着，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不是自己的就算搶也搶不到，這個懷裡的女人，差一點就變成了自己的女人，可是就算片刻地得到了她又怎麼樣，這麼多年了，她的心始終不在自己身上，簡濤，你小子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整整一夜，兩個人，一個抱着一個，誰都沒有睡着，誰都沒有動一下，都在光亮的黑夜裡靜靜地等待着黎明的到來，心跳的聲音在這樣的安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雨桐，天亮了。”當天空微微泛白的時候，杜曉磊在田雨桐的耳邊輕輕地說。
田雨桐的睜開眼睛，一夜未睡卻依舊清醒。
“幾點了。”
“該起了，一會兒他們都醒了你就走不了了。”
“說的我好像是逃難一樣。”
杜曉磊已經起來了，說：“你就當是吧，快點起來，把要的證件收拾一下，我們去機場。”
說完杜曉磊就回房去換衣服了，他要挑一件正式一點的衣服，和田雨桐告別。
環顧了一下自己住了那麼久的一個小房間，原來已經過了那麼長時間了，記得剛來的時候參觀這個院子，還是充滿了好奇的。
“這院子真大呀，比軍屬院大多了。”
“那時候地皮便宜，就多買了點。”
這是初來時和杜媽媽的對話，好像昨天剛剛說過一樣，其實杜家的人相處起來還是很舒心的，都是很和藹的老人家，對事情也比較開明，只是這一次，就算開明如他們，也不可能對這件事情熟視無睹吧，田雨桐不敢去想象杜爸爸杜媽媽等了半天也等不到新郎新娘時臉上會有的什麼表情。
田雨桐找出護照這些證件，衣服和日用品讓她有些爲難，帶走吧，真的不想拿，留下來吧，杜曉磊看到一定會傷心。
正在田雨桐猶豫爲難的時候，杜曉磊敲了敲門：“好了嗎？”
“好了，等我一下。”田雨桐最後看了一眼臥室，道了一聲再見，當她第一次下定決心離開簡濤的時候，也是這樣對着空落落的房子說了一聲再見，那個可愛的房子，現在怎麼樣了，誰住着？還是空關着？
杜曉磊在門口等着，看着田雨桐除了一個包，兩手空空，說：“這樣也好，他們不會那麼快發現我們。”
出去的時候，家裡其他人還在熟睡中，大清早的有些清冷，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到機場後直接買票，等飛機。
“他們這個時候應該開始找我們了，場面一定很混亂。”杜曉磊看了看手錶，喝了一口咖啡說。
田雨桐只是握着，暖着手，看着杜曉磊，他的側臉有些美，特別是在這個特殊的日子，今天本來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而自己會是他的新娘，可是此時此刻，他們坐在這裡，喝着咖啡，等着飛機，等待一場荒謬的離別，可是偏偏，竟然是自己逼婚的。
幾年前，差不多的場景，杜曉磊出國，而這一次，是自己回國，那麼多年過去了，他依舊愛她，而她對他，依舊不愛。
“幫我和杜爸爸杜媽媽說聲抱歉，都是我的任性，讓他們爲難了。”田雨桐抱歉地說。
“要怪就怪自己兒子太任性了吧。”
“小磊，你會忘了我的，對嗎？”田雨桐這樣問着，不知道自己該期待着
怎樣的答案，這個問題很殘忍吧，田雨桐都低下了頭，不忍去聽答案。
杜曉磊又喝了一口咖啡，說：“也許吧，管他了，反正我又不是沒人要，你別看你不稀罕我，我的市場還是很好的。”
杜曉磊開着玩笑，讓田雨桐更加於心不忍，可是這一次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了，同情和感動，都不是愛情，拖延是最殘忍的拒絕，如果不是自己一拖再拖，事情也不會變的像是今天這樣讓人心痛。
還有一點點時間，他們還是不怎麼說話，就像普通送別的人一樣，沒有人看的出來他們和機場裡其他的依依不捨有什麼區別。
“我們不要再聯繫了吧。”
“恩，不要了。”
“到老都不要了吧。”
“恩，到死都不要。”
“如果想起來了怎麼辦？”
“馬上忘掉就好。”
“忘不掉怎麼辦？”
“找點事情做，忙的記不起來就好。”
“……”
“……”
你一言我一語，或者沉默，他們之間似乎從來沒有這樣淡然卻又鄭重其事地交談過，手裡剩下的咖啡已經冷掉，還是不自覺地放到嘴邊，一口一口地喝掉，好像完全感覺不到溫度一樣。
兩個如此熟悉的人，以後再也不見，的確是件殘忍的事情。
終於到了登機的時間，而此時，杜家已經亂作一團，幾乎所有能夠派出去的人都在找他們兩個，可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吧，杜曉磊和田雨桐在這裡。
“謝謝你愛我。”最後的離別，田雨桐對杜曉磊只有這麼一句。
“可以最後擁抱一下嗎？”杜曉磊張開雙臂，微笑着問。
田雨桐也伸開雙手，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謝謝你，讓我愛你那麼久。”杜曉磊的嘴脣動着，沒有發出一點點聲音，當這個擁抱分開的時候，他將徹底放手，去面對因他的任性而受到傷害的家人。
飛機終於起飛，而田雨桐終於再也不會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一切就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一樣，杜曉磊無奈地笑笑，開車回去。他沒有回家，直接去了酒店，當人們看到出現的杜曉磊的時候，終於鬆了一口氣，可是當沒有看到田雨桐的時候，心又一下子懸了起來。
“雨桐呢？”杜媽媽看了一圈沒看到人，急切而又壓低着聲音問。
杜曉磊只是拍拍杜媽媽的胳膊，大步的走上前去，拿過話筒，若無其事地宣佈：“今天的婚禮取消。”
“什麼？雨桐呢？”杜媽媽大叫起來。
“雨桐不會來了，永遠都不會來了？”
“什麼？她在哪裡？快把她找過來，客人都來了，開什麼玩笑！”
“飛機上，都飛了好一會了，追不回來了。”杜曉磊淡淡地說，還笑着，好像說的根本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樣。
杜爸爸和杜媽媽手都要發抖了，上一次取消，這一次永遠不會來，這是造的什麼孽啊，但還是故作鎮定，不相信地說：“小磊，別和大家開玩笑了，快讓雨桐出來吧。”
“沒有開玩笑，我去送她的，剛回來。”
“你……你是要氣死我呀。”杜爸爸的心臟不好，又有高血壓，一下子被氣得說不出話，只捂着自己的胸口，嚇壞了杜曉磊的家人。
“爸，你怎麼了？爸。”
“我沒事，我被你氣死活該。”杜爸爸語無倫次地說，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活了那麼大歲數，會遇上這麼難堪的事情，田雨桐看起來也不像是那麼不懂事的孩子，怎麼說走就走呢。
“爸，對不起。”
杜爸爸擺擺手，他沒有訓人的習慣，況且也習慣了縱容杜曉磊，只是這一次，杜曉磊做的真的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在座的賓客都在竊竊私語，有些開始離席，杜家的顏面這一次算是丟盡了，杜曉磊早就做好這個準備，而這一次，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承擔，這就是他愛上不能愛的人，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