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派對樂極生悲
棠玉隨着曹峻才踏進這間名爲“後天”的會所,一陣震耳欲聾的電子樂便如一道數丈高的浪潮撲面席捲而來。不斷變幻色彩的刺目燈光,滿是酒精味道的空氣,揉合成一種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喧囂環境,密集的鼓聲似雨點紛亂,每一擊都彷彿重重敲打在他的心臟上,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貼在曹峻耳邊道:“峻哥,這邊好吵……”
舞臺中央的鋼管池上,正在表演的男孩剛做出一個充滿性暗示的高難度動作,引來看客們一陣口哨和歡呼聲響。曹峻將目光從那身上僅掛着幾條黑色皮質束帶的男孩身上收回,將搭在棠玉肩上的手摟得更緊,安慰似的笑道:“沒事,我帶你去後面的包廂。”
一邊說着,曹峻一邊帶着他繞過一片坐滿了人的吧檯。注意到吧檯旁坐着的男人們都在用一種彷彿把自己的衣服一層層剝開似的目光注視着自己,棠玉更覺不安。還好他們很快繞過這片吧檯,又穿過一條幽暗的走道,曹峻便熟門熟路的推開走道盡頭那扇小門帶着棠玉進入另一處所在。
頓時,那些急促喧鬧的打擊樂聲和男人們如餓狼般飢渴的目光彷彿被堤壩擋住了一般,阻隔在那扇墨紫色的門後。迎面而來的,是一條向上延伸的玻璃磚通道,玻璃之下,數十尾獅頭型的金魚正悠哉遊暢。樓上是兩排裝潢得金壁輝煌的貴賓包間,隱約有細細的音樂和幽幽的燈光從緊閉的門隙中流瀉出來,在透明的玻璃地面上組成五顏六色的光影。
曹峻推開其中的一間徑直走了進去,迎面是一座瀑布造型的圍屏,清洌的水聲如敲晶彈玉,給這幽暗之地略帶來一絲清新的氣息。踏過玄關轉過流水圍屏,燈光昏黃的包廂內已是坐了三、四個年輕男子,見了曹峻和棠玉相攜而入立刻吹起了口哨:“唐煜!你個死沒良心的!終於肯現身了啊!來來來,別的不說,先罰酒三杯!”
“少廢話,來是給你們面子。”曹峻笑眯眯的拉着棠玉坐了下來,將蛋糕擱在一片狼籍的茶几上,給他一一介紹:“這些都是好朋友,痿雞,狒狒,怪獸,肥蝦,今天痿雞過生日。”
棠玉臨時被拉來,連禮物也沒準備上一份,忙給痿雞道了聲賀,又尷尬的道:“來得倉促,也未備下壽禮……”
“甭跟他們客氣,我昨天已經送了他一支美版原裝的ZIPPO,今天這蛋糕就算是你送的,哪裡還用你送別的壽禮。”說着,曹峻便向痿雞招呼着:“先把蛋糕切起來,其他豬頭呢,死哪裡去了?”
“在前面看美人兒跳鋼管呢。”壽星也不忙着拆蛋糕,先開了一瓶芝華士給曹峻棠玉各倒了一杯,吆喝着:“來,不管他們,咱們先乾一杯!慶賀唐煜大難不死!”
“幹個屁!”綽號狒狒的年輕人一把拽過棠玉,粘乎乎的笑道:“痿雞,你急吼吼的叫啥!先讓唐煜在我們手裡輪着乾一杯!”
棠玉卻不過情面,就着朋友們的手喝了兩杯,後頭的兩杯卻被曹峻擋了下來:“你們別鬧,小煜才從醫院出來,失憶症還沒好呢,你們這麼窮兇極惡的,可別嚇跑了他。”
見曹峻護着自己,棠玉心中不由得感激,回過頭對他微笑了一下,小聲道:“峻哥,我沒事,就是這酒也太難喝了!”
痿雞見他們小兩口神情親密,不由得嘿嘿一笑道:“唉喲瞧我這豬腦袋,還沒開胃呢,這洋酒太沖自然喝着不爽,咱們小煜兒最喜歡的除了峻少身上的那一根,不就是爽歪歪嗎!狒狒,趕緊着,先幫小煜兒燒一壺讓他過過癮!”
“我也正想溜一壺呢!”狒狒手腳麻利的從酒櫃底層取了兩隻玻璃制的“□□”出來,爲了不讓包廂裡的味道太濃,他還往冰裡面灌了點咖啡。
那盛着液體的龍型玻璃壺十分漂亮,棠玉原以爲是酒壺,聞着卻又不是酒味,便好奇的瞧着他操作。不一會兒,墊在下頭的水晶小爐子用酒精燒得那玻璃壺中的液體沸騰起來,隨着一陣細細的咕嚕聲,有淡淡的煙霧從龍首中冒了出來。
“這是什麼?”棠玉聞着那味兒心裡竟有些莫名的躁動。這種躁動讓他不安,卻也更讓他從骨子裡溢出一絲從未有過的飢渴,就像着望着一條河豚魚,明知有毒,只是那肉味鮮美讓人無法抗拒。
曹峻見他神色,便知道他什麼都忘了,卻沒忘了“冰”的味道,不由得一笑,“你以前不是最好這一口,二個多月沒吸了,可惦記壞了吧。”說着便主動拿過□□來,教他湊着龍嘴吸食。
棠玉嘗試着吸了一口,那“冰”所融煉成的氣霧頓時絲絲化入體內,所經之處的每一寸皮肉,都暢快莫名。這感覺似曾相識,只是一直被鎖在記憶深處,隨着他一大口一大口吞進體內的毒霧,重新又露出猙獰的面目。
踏出機場的沈烈一坐入戚長安的車中,便迫不及待地發問:“小七,你之前發給我的那條消息,說唐煜又和以前那幫朋友混到一起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唄。”戚長安叼着煙,扭過臉對着自己哥們兒嘿然一笑,“你前腳剛上飛機,他立馬就跟曹峻——就是他以前那個炮-友重新勾搭上了。我跟了兩天,看到他們天天泡在一起,好得蜜裡調油似的。我就說那小狐狸不可能失憶,演技這麼好還跟你學做什麼點心啊,直接考藝校當明星去唄,前途無量啊!”
沈烈將車窗按下來一點,散散車內的煙味,平靜的問道:“這曹峻是做什麼的?我見過他一次,瞧着還挺年輕。”
戚長安不屑的道:“才二十出頭吧,富二代唄,還能做啥!他爸原來是在山西做煤礦生意的,發家後趕上好時辰又進軍了房地產,做得風生水起,跟唐繹的公司也有生意上的往來,他跟唐煜就是這麼認識的。他現在應該還算是本市財經大學的學生吧,也不知畢業了沒有,總之到處花天酒地的折騰,人稱金裝花花公子,你聽聽,這種貨色,一聽就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沈烈原瞧着唐煜這段日子還算乖巧懂事,在店裡幹活也挺賣力,自己一度對他的印象還有所改觀。但自從見了戚長安那條短信之後,他便氣不打一處來。這會兒聽了戚長安這一番話,更是有一股無名之火,像澆了汽油般竄遍全身。
“知道唐煜現在在哪兒嗎?”
“在一家會所,估計和曹峻那幫人正HIGH着呢。”戚長安扭過臉看他,詫異的問:“怎麼,你想去找他?”
“帶我過去。”沈烈沒說多餘的話,黑曜石般的眼眸像是這車窗外的夜空,染盡墨色。
“冰”這種玩意兒,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
棠玉現在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一陣狂風暴雨席捲過一般,全身的血液都燃燒着翻滾着涌上頭部,在耳邊發出不知所云的嘶鳴。頭暈暈的,看不清眼前的人物,曹峻似乎在勸自己少吸點兒,但他的笑容太過遙遠,虛幻而不真實,讓人覺得莫名的煩躁。
彷彿有種東西在他體內叫囂着躁動着,想要衝破一切的束縛,棠玉撕扯般的拉開外套的拉鍊,軟軟的倒在曹峻的身上,發出一聲嘆息般的呻-吟:“抱住我,我要飄起來了,要飄遠了……”
“小煜幾個月沒吸,反應有點大啊。峻少,要不幫你們倆到對面的七重天開間房?”痿雞摟着也吸得差不多了的狒狒抱在懷中,發出一陣曖昧的笑。
“不必了,我直接帶他回家。”曹峻扶起渾身發軟的棠玉,向痿雞眨了眨眼,笑道:“我和小煜都是老夫老妻了,還是家裡情調好點兒。”
“小煜都HIGH成這樣了還整啥情調啊,我說,你多半是把金槍不倒藥落在家裡了吧。”包廂內頓時響起一陣肆意的笑聲。
“滾你的!”曹峻正摟着棠玉笑罵着繞過水幕圍屏,眼前的包廂門卻被突兀地打開,出現在他面前的,是臉色凝沉的沈烈和一臉笑得不懷好意的戚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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