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話說雁丘擡手一抹,才發現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
她再次震驚的看向那緩緩開啓的棺槨,那道縫隙彷彿開了有一個世紀那般久。
她緩步上前,行至那安靜躺在那裡,宛如睡着的女子身旁。
她緩緩擡起手,伸向她那半截黃金面具,冰涼的觸感讓她爲之一震,她指尖一縮,卻在不經意間將那面具觸掉。
那張臉熟悉卻有些陌生的臉瞬間映入她眼中,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
親眼看見一張與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臉,一道棺材陰陽兩隔……
她細細的看着那女屍,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感覺到了那女子的眼睫在微動,有種要甦醒的趨勢。
只覺得心中一痛,周身像置於火海里,火舌肆虐着她的周圍她驚駭的看着棺槨裡的女子,只見她的眼角緩緩流出血來……
指尖一痛,她霍然退後一步。
又是一驚,只見那個女屍臉上的面具依然還在她臉上。
鳳簫見她臉色不以地,趕忙將她拉到一旁,離那棺槨遠一些,方纔問道“你怎麼了?”
雁丘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時,一滴鮮紅的血珠緩緩從雪白的指尖滲出。
她駭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聲音裡竟止不住的顫抖“我、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鳳簫見她指尖無端滲血皆是一驚,驚駭的發現指尖之上竟然沒有傷口。
他又復匆匆行至那棺槨之前,只見那女屍金色的面具之上,赫然一滴鮮血,正中眉心。
而那血正以極慢的速度緩緩滲入到金色的面具裡。
雁丘只覺得腦中一陣空白,又見鳳簫神色不對,方纔問道“怎麼了?”
鳳簫臉色沉鬱回頭道“這棺槨有些不對勁。你的血正滲入到那女屍面具之中。”
雁丘臉色有些煞白,她不明白爲何在這樣極短的時間之內,會有那麼多的幻覺涌入自己腦中。
指尖有一絲火辣辣的疼,她趕忙起起來,竟然發現,剛剛沒有一絲傷痕的手指,竟然出現一個針孔。
“剛纔發生了什麼?”雁丘問道。
鳳簫道“你剛剛走到那棺槨旁邊,我還沒來得及叫你,你便自己退了回來。”
雁丘聽他這樣一說,漸漸冷靜下來,因驚懼而直線下降的智商瞬間又直線升了回來。
她拉過鳳簫遠離那棺槨正色道“這東西有些詭異,剛剛我站在那棺槨一旁,只覺過了很久,我猜想這棺槨之周定然是被施了某種術,使得這兩邊的時間不是一致的。”
鳳簫眉心緊蹙,似懂非懂的聽着雁丘的分析“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再另尋出路。”
話音未落,只聽那墓室穹頂之上一聲清麗的鳳鳴之聲傳來。
隨着那聲鳴叫,只覺得周邊的空氣也像是沸騰一般的熱了起來。
忽然平地而起的一陣大風,刮的兩人睜不開眼睛。
墓室之內忽然亮了起來,宛如白晝。
須臾之後,只見那棺槨之上,立着一人巨大的火鳳,它周身絢麗羽毛於宛如流光溢彩的寶石,鑲嵌在橘紅色的天鵝絨布上。
它扇動着翅膀,落在那純金的棺槨之上,冷眼看着她二人。
雁丘低聲道“難道這隻火鳳,就是那壁畫之中將女城主救出地牢的那一隻?”
鳳簫不可置否的點點頭“應該不錯,只是它竟然與我鳳氏一族宗祠裡所懸掛的那幅畫,有些像。”
雁丘無聲的翻着白眼道“有什麼區別嗎,都是鳥類,一身羽毛,只不過有毛的顏色好壞之分罷了。褪了毛都一樣。”
鳳簫嗤的一聲差點笑出來,這女人的的神經真是夠大條的,且先不說這火鳳到底想做什麼,單憑它出現之後,這空氣灼熱的程度過不了多久,他二人就會被烤乾了。
那隻火鳳揚起脖子,鳴叫一聲,聲音淒厲尖銳,像是一把錐子刺破人的耳膜。
雁丘熱的滿頭大汗,她生性喜寒不喜熱,此時早已熱的受不了了。
抹了把額頭之上滲出的汗水上前一步道“我說兄臺,我們不是有意要打開你主人的棺槨,我們被雪崩帶到這裡,找不到出路,才冒昧進入。那什麼,你要不是開心,我們再退回去也行。”
某殿下扶額“你確定,它能聽懂你的話。”
雁丘感覺鼻子裡都在噴火壓低聲音道“管它呢,死鳥當活鳥醫吧,萬一它真的聽得懂呢。”
她說這些時,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那隻火鳳。
只見它撲閃了兩下翅膀,緩緩收入羽下,戳了戳自己脖子下的毛,方纔擡起臉來,看了看兩人。
它緩緩挪動了下地方,尖利的爪子,忽然按了下棺槨之上的某個機關。
兩人只覺得一陣地動山搖,身下一空,瞬間失重,身體正以極快的速度滑落下去,只覺耳邊山峰淒厲呼號,穿透兩人身體。
便是剛剛好置身火海,下一刻便墜入冰窖,冰火兩重天的的差異瞬間讓兩人清醒過來,這是瑞向下落去。
只可惜這般漆黑的山洞裡,一點光亮都沒有,只覺得這甬道之內的滑膩的山壁像是長滿了青苔一般。
不過片刻,便找到了着力點,由於這一路的失重,皆是鳳簫將她護在懷裡,兩人再次睜眼裡,雁丘差點沒笑出來。
素有潔癖的殿下此刻在這一線天光之下竟然狼狽成這樣。
頭髮亂了不說連鼻子上似乎也蹭了灰。
她瞬間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爽朗,似乎剛剛那一系列的怪事不曾發生過一般。
鳳簫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這女子,無論在任何糟糕的狀況下,都不曾影響她樂觀生活的態度。
“笑什麼,還不是因爲你”他柔聲問道。
那雙素日裡冷漠而疏離的眼睛裡,閃爍着春水一樣的光。
雁丘道“是是是,殿下說的對。”
話音未落,便聽得一陣陣的回聲。
兩人方纔環顧四周,只見這碧水丹崖峰巒幽谷之間,溪水明淨,跌宕多姿,溪畔花草鮮美,鳥鳴叫鶯啼,而谷中一池深潭,潭水清澈見底,奇峰綠樹,映入潭底,斑駁陸離,水光粼粼,山間嵐霧繚繞,煙雨飄渺,江山空漾。
卻是一處極美的世外桃源之境。
回首方見兩人落下之地,正是自山腹之中的一條甬道里,方纔明白,原來那火鳳真是聽懂了她的話。
雁丘看着眼前這副如畫風景,只覺得心情異常舒暢,將墓葬裡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鳳簫四下環顧,尋找出谷之地。
卻見雁丘露出無限嚮往之情,不覺得笑道“你喜歡這裡?”
雁丘道“那是,我一向喜歡負離子濃度高的地方。”
鳳簫也不理會她嘴裡那些稀奇古怪的話,只道“等以後,安定下來,我定會爲你尋一處世外桃源之地。”
雁丘閉着眼睛,呼吸着谷間的新鮮空氣,腦海裡卻還是那金棺女屍帶着半截面具的臉。
她趕忙晃晃腦子,將那些東西驅散“等以後再說吧,這裡看似脫離了危險,但誰知道還會不會出現什麼怪獸之類的,咱們兩人又沒有什麼武器,又惡的半死,還是抓緊離開這裡吧。”
她說到此處,方纔聽到兩聲咕嚕咕嚕的聲音。
兩人看了一眼彼此皆哈哈大笑起來。
雁丘摸着餓扁了的肚子道“爲何剛剛在墓室裡沒有這樣明顯的飢餓感,出來了反而有了。”
鳳簫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方纔想起那一滴緩緩滲入金面具之上的血,隨即道“想來你所猜想的是對的。”
他苦笑一聲“我向來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術,如今卻是不得不信,怕是這墓室一時,外界已過多日了吧。”
雁丘看了一眼這山谷底下長的極其繁茂的樹林道“想來不會過太久,這裡的樹木繁茂,明顯是理進位置的原因,與那山洞裡的地熱河有關。”
她說着,便找了一處高地,看了看這樹葉的朝向。
隨即指了指一個方向道“咱們去那個方位走走看,榆林關在北燕之南,而樹木皆是朝南向生長的,只要咱們向着一個方向,一定會出去的。”
話音未落,兩人便回快了步伐。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
兩人已行出了山谷。
外界依舊是初春寥落的模樣,遠山青黛,只生出一絲嫩黃之色。
風還有些寒意,隱隱加着雪花。
而此刻天上的太陽正好,並沒有絲毫下雪的樣子。
這山谷的出口出,竟然有兩個處石屋,不知爲何人所建。
忽然鳳簫停下了腳步,一把拉住雁丘閃後身後的巨石,示意她禁聲傳音於她耳中道“有隊人馬。”
雁丘點頭示意,並在他手心寫“是敵是友?”
鳳簫想了想緩緩搖頭,寫“不知。”
兩人隨即悄悄隱匿於那塊巨石之後,還好此處靠近山谷,山谷出口處的樹木雖無谷內茂密,但遮擋兩人身形還是不在話下的。
不多時,只聽得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
遠遠便見一隊黑衣人騎着高頭駿馬正向着石屋疾馳而來。
這些人黑衣身上皆帶着金絲軟甲,腰間配着橫刀,那刀的尖端微微彎曲,刀尖之上掛着一顆東渝國特產的藍色琉璃珠子。
鳳簫看着那尖刀,瞳孔一收,散發出一絲殺氣,雁丘立馬狠狠的捏了他一下,悄悄寫道“這些人都是一頂一的高手,會被發現的。”
鳳簫方纔緩緩收斂殺氣,仍是臉色鐵青。
雁丘問“什麼人?”
鳳簫寫“東渝死士。”
東渝國死士,乃是專爲皇帝進行刺殺任務的一個組織。
其神秘程度不知道比北燕飛鷹騎高了多少倍,當然除卻等級高,人家武功也高。
號稱沒有東渝國死士刺殺不了的人。
當然這些秘辛也只有在諸國皇室之間的密報之中傳送了。
只不過這東渝死士從不輕易出邁出出土一步,爲何突然出現在這裡。
鳳簫屏息看着那羣黑衣男子正這石屋之前勒馬停往。
不過片刻,石屋之內便有人聞聲而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應該此時被軟禁於西樑皇宮之內的太子殿下——鳳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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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後毅然跟着一些護衛,只是那些人目光呆滯,與英姿颯爽桀驁不馴的的東渝死士來講,真是差了不是一個等級。
雁丘看了一眼鳳凌,半年時間未見,只覺得此刻的太子與往昔看來有些不同,但卻一時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了。
鳳簫漆黑的眼眸裡,閃過陣陣殺氣,正聚精會神的聽着這兩隊人馬之間的談話。
兩人耳力極好,雖是隔的遠,但已聽清楚了兩方交談之事。
原來此處已是榆林關。
太子不知何時從帝京逃到了榆林,他得到了鳳簫並不在國內的消息,異常興奮,便要聯合東渝國的二皇子,借東渝國的力量,將他除去。
而東渝國那邊似乎也出了些問題。
想當年,東渝老皇納蘭慕白曾在三國會晤期間提出過,東渝死士此生不得踏入他國之土。
那麼看着如今這陣勢,定然是老皇帝失勢,東渝國二皇子納蘭瑾勳控制了朝政吧。
只見那爲首的死士聽他說完,也不下馬,遙遙的於馬上拱手告辭。
而鳳凌也在那死士走後,離開了石屋。
一切又歸於沉靜。
這種山間不知荒廢幾千年的地方,又再次陷入了安靜之中。
許久之後,某處灌木叢之後閃出了兩人。
一男子臉色沉鬱,一言不發,一女子神色淡然,眉宇間卻是浮了一縷憂思。
兩人相視一眼,隨即點點頭。
▪ттκan ▪Сo 緩步向着那石屋走去。
還未走近,便聽到石屋裡傳出嗚嗚的聲響,像是什麼人被捂着嘴巴發出的聲響。
走近一瞧果然是被綁而糉子的十一殿下,鳳英。
他淚眼汪汪的看着鳳簫方纔道“太子,太子他,他要謀反了,他奪了我的虎符,駐守榆林的那二十萬兵……七哥,我對不起你”
鳳簫解開他身上的繩索,安慰他道“不必擔心,我已經知道了”
鳳英臉色蒼白看這樣子不知被困了幾日,他抽着鼻子道“我沒想過他會從帝京之中潛逃出來,那麼嚴密的防守,以他自己一人之力定然不會輕意逃脫的。”
他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完全像是個受傷的孩子。
雁丘遞過一方不算乾淨的手帕,被他一把接過。
“肯定是左相大人,他覺得你非要娶他家女兒,結果人家逃婚了,他成心要報復你……”
……
然後一陣出奇的安靜。
鳳簫殿下的臉色再次陰沉下來。
十一一個機靈,瞬間看清楚了跟在他七哥身後的女人,只見那女人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瞬間一陣惡寒,後背發麻。
“我、我沒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