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頭,但見那曲徑通幽處裡,一農婦打扮,藏藍色的袍子腰間繫一根緋色帶子,脖子上掛一枚純銀項圈,肩上揹着竹簍,竹簍裡還有不少乾柴,頭上包着一塊與腰帶同色的頭巾,顯然是嶺南一帶山民裝束。
那農婦皮膚黝黑,眼光點點如波,帶着山裡人獨有的質樸笑意盈盈,對上兩人詫異的眼眸,回身遙遙一指遠處。
“那便是我們村寨,二位若不嫌棄但可到寒舍休息換下這溼衣。”
兩人隨着她手指方向望去,原以爲只是某一戶民居,不想這山重水複之後竟然是一個村寨。
正縫初春,嶺南一帶卻早已枝繁葉茂,於那隱隱落英繽紛裡,但見田舍幾許,恍惚裡聽得雞犬之聲,宛如世外桃源。
兩人相視一笑,遂跟着那農婦向村寨走去。 www ✿ttκд n ✿C〇
穿花過枝,踩踏一路花雨,繞過一坐矮山,方纔見到那婦人所說的村寨。
只見那村寨入口處有一坐巨大的石碾,經年久月,那石碾輪,被磨的光滑如玉,澤澤發亮,碾中那根巨大的軸木早已被風霜侵蝕的看不清紋路,碾盤周邊還保留着些許棱角,穩穩的坐落於村口。
自石碾不遠處,便是幾顆巨大的桃花樹,在那處矮矮的泥牆下,更顯偉岸挺拔。
那桃樹樹根盤根錯節,因年月久遠,根已裸露到外面,虯勁有力的樹幹皸裂斑斑。
一副老態龍鍾之色,卻依舊遮天蔽日,掙扎的伸向蒼穹。
那巨大桃花樹下,靜臥幾個老黃狗,趴在兩個前蹄下打瞌睡,幾片時時而落的花蕊輕覆於狗腦袋之上。
不遠處有幾個老人靠着樹幹假寐,鬚髮蒼白如雪。
雁丘笑了笑,想着所謂國泰民安,也不過如此。
時值初春,南方溫熱,花早已灼灼盛開,遠遠看去,燦爛若煙霞,隱隱的桃花香氣撲鼻而來。
雁丘莞爾“好濃郁的桃花香。”
那婦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這桃樹在此有上千年上,當年我們祖先逃難於此,便是因着這幾顆桃樹而定居於此。”
那婦人一臉崇敬之色的望着那石碾旁的巨樹。
“逃難?”
鳳蕭不經意的看向那石碾,眼底神情明滅幻變,宛如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一朵桃花瓣落於他眉間,他狀似不經意的擡手拂去,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盯着那處石碾邊緣。
在石碾沒於黃土之根上,有一塊小小的石碑,那石碑之鐫刻着早已消失於九洲大陸三百年中川國的文字—麗金小楷。
那婦人輕笑“兩百年前,九國征戰,民不聊生,我族祖先遂帶族中之人躲避於此。過上了山民生活,日出而做,日落而息,遠離人間戰火,樂得自在。”
鳳蕭視線自那處碑文移開,淡淡一笑“夫人先國可是中川。”
那婦人先是一詫後點頭道“正是”
女子怔怔,見他並不追問,眉間笑意更甚
雁丘咧着嘴環顧着四周“這難道就是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
女子先是一詫,後朗聲一笑道
“不,我們這雖有桃花,名字卻稱爲杏簾。”
那婦人微微揚起下頜,那般談吐自如不卑不亢,竟是半點不帶山野之中的小家子氣。
三人還未進村寨,便見那一彎通往寨內的小路上,有挑扁擔而來的婦人,那婦人裝扮與她甚爲相似,見有生人入村,卻並未露出防備之色,反熱情招呼
“林家嫂子,這是又遇見新客了?”
說着便向兩人含笑點頭示意
那被稱爲林家嫂子的婦人輕笑道“是阿,他們二人落水失了方向,天色晚了,便帶來寨裡休息。”
雁丘對那友好目光回以笑意,低問道“林嫂,難道這村裡常來生客?”
林嫂笑的有此示自然
“也不算常有,因我們寨子地處特殊,周遭是山,與外界的通路便是眉黛河,也是九曲十八彎的,若無人帶路斷斷不能到此,能來此處的,多半是打算……多半中些路途坎坷的人”
她有些憐憫的看了看他二人,輕嘆一聲搖了搖頭。
二人對那表情與感嘆甚是不解,片刻方纔想起那女子言中之意:感情認爲她兩人是殉情跳河,不過沒死成,被衝到此處了。
雁姑娘很不喜歡這種被無故同情的感覺,她呆呆的望了望天,對花長嘆一聲,千萬不要順着狗血劇情走!
“那個,林嫂,我兄弟二人去長寧探親,不想遇見土匪將我兄弟二人身上錢財劫盡,我兄弟寡不敵衆,遂跳到水裡遁逃,所幸纔到此處。”
她一番胡扯亂彈,想着當年讀某此武俠小說時不就有這麼一些場景嗎?某男主落難,遇見美麗善良的女主,總會將自己的經歷說的悽慘可憐,以博得同情。
此處雖無美人,但場景是相同的,臺詞也差不多吧。
可是爲毛對面那人以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林嫂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姑娘不必這樣,我們寨中人常年不會出山,不會泄露兩位身份。”
“嘎?”
她方纔低頭打量自己,經這一番落水,那本就薄的春衫恰到好處的貼在身上,女兒嬌俏形態畢現,怪不得人家看自己和看神經病一般,她登時覺得有些臉紅,太特麼丟人了,丟到他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