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現在十分懷疑這兩人智商。
身後那小孫子打扮的顧南見，眉目清冷，依舊一副絕世獨立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似有些不甘，似有些無奈，最後終是忍不住對面那女人的眼神攻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聲道
“出了些意外，所以只能回來”
雁丘見他出聲，遂擡頭打量了那孩子一眼，她一直稱人家孩子孩子的，殊不知自己只是比人家大一歲而已。
顧南風一身青衣，似比前幾日長高了些，臉色有些蒼白，眉宇暗黑，顯得更加消瘦了。
顧南風冷不妨被她這麼打量，登時臉紅，輕咳一聲將頭轉向一邊。
雁丘見自己把人家生生看臉紅了，心知有些失禮，自己這老巫婆皮糙肉厚的，這樣看人家小鮮肉，當然受不了。
她清咳一聲，掩飾下失態，繼續問她便宜師傅
“需要我做什麼？”
尺素嘿嘿一笑，那脣上沾着的雪白鬍子一顫一顫的，看着雁丘心攸然一緊，頓時涌上一股不好的預感來
尺素笑道“錢，很多錢。”
雁丘無語仰首望着屋頂。
就知道你落到此步田地沒什麼好事。
“你不是弄了一個組織嗎？怎麼倒閉拉，償還不起工人工資拉？被人追上門討債拉？”
她一連串亂七八遭的胡扯，顧南風聽得眉頭緊蹙，似不是理解爲何楊先生要收這麼個腦袋不正常的人爲徒。
尺素相對來說淡定一點，他當是這丫頭十二年的師傅，對她嘴裡時不時冒出的奇怪的話也懂個大差不差，他往身後的竹子牀榻上靠了靠，微微嗑目，一副高深莫測
“爲師自有用處。”
雁丘咂咂嘴，見老頭這副樣子明顯是不想告訴她
“多少”
“黃金一萬兩”
雁丘忽得聽見自己下巴與下頜骨頭分離的咔嚓聲響。
砰
頭重重的磕在了桌上，無比心疼的想着自己攢了十二年的小金庫，如今纔不到五千兩銀子，算上個月坑的鳳蕭那個冤大頭的黃金一百兩，也不夠他說的那個數啊。
她生無可戀的擡起頭來
“師傅，您看，要不把我給賣了吧，看看能不能換一萬兩黃金。”
尺素眼白上瞟“……”
雁丘見他如此，趕忙湊上前
“您是想讓我去偷我爹的錢？”
尺素白眼繼續上瞟，見這徒弟着實不怎麼上道，終於忍不住道
“你可知爲何爲師會到如此地步？”
雁丘一臉呆萌搖頭
“不知”
“前幾日，太子與七皇子巡視玉梨山駐軍，抓獲了一批意圖謀反的三皇子爪牙，後經過幾日，太子藉口臨淵樓窩藏謀逆罪犯，查封了臨淵樓，現在一應物資全數封存了……”
他還未說完，雁丘義憤填膺道
“真是豈有其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嗯”
顧南風難得的在尺素身後暗暗點頭表示贊同，這句話說的不錯。
雁丘翻了翻白眼，也懶得理會，直問道“那需要我怎麼做，晚上再偷出來？”
尺素白她一眼“怎麼偷，東西全數原地封存，由七皇子鳳蕭手下的驍騎營日夜輪番看守。”
一瞬間她似乎明白了尺素的意思，眯起眼睛問“師傅您是想……賄賂老七，讓他放水。”
尺素讚賞的看了她一眼，低聲道“你在拿到黃金之後可以這樣做。”
“之後？”
“對。”
“那之前呢”
“你去借錢”
“……”
砰
雁丘再次一頭栽倒桌子上“我找誰借”
尺素與顧南風異口同聲道“鳳蕭”
雁丘無語
“你們還真和這傢伙槓上了。”
尺素道“江南一帶的生意有三分之二是姓喬，你可知？”
雁丘道“這與找他借錢有關係？”
尺素皺眉，不悅的瞥了一眼醫館外人影晃動的官兵再次低聲道
“他外公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喬震，據傳富可敵國。”
雁丘點點頭半晌
“哦”
想着自己上次宰他，還是下手太輕了。
尺素道“那就快去吧。”
說着嫌棄的擺了擺袖子，繼續哼唧哼唧的在那哎呦。
雁丘見這人面部表情變化堪比川劇臉譜的人，心中無限膜拜。
剛走了兩步，復又回來道
“我借回來去哪裡找你們。”
尺素接着高聲扯着嗓子道
“你快去回家拿錢給老夫治病，老夫就在此處等着你。”
雁丘耳朵瞬間被震的嗡嗡直響，趕忙離開了車禍現場。
兩人見她離開，對視一眼，若有深意的各自瞥開。
顧南風做勢要給他捶背，附於他耳後低聲道“他會來嗎？”
尺素調整了下身子盯着大門口的方向
“沒有辦法了，咱們無法靠近秦王府，只能讓他出來。”
顧南風眼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
“我一直沒想明白，他這樣目的爲何？”
尺素輕輕一哂“是啊，我也很想知道。”
兩人低聲對話，淹沒在吵雜的醫館之內，衆人只知今日來了兩個碰瓷的一老一小，被碰瓷的那個冤大頭回家借錢去了……
——
玄武街
秦王府
一少年臨風而立
一盞茶的時間，裡面有人來通報道
“邱公子，請”
雁丘施施然從正門進來，邁着官步，一面欣賞着這府中的亭臺樓閣，一面想着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堆砌而成的。
想起自己第一次翻牆而入，還從未如此打量過這府上的裝修啊。
她不禁感嘆，有錢真好，連二門上糊的窗紗都是千金之數的月影紗，哪天有空，來偷幾塊回付出，把自己窗戶上的明紙給換下來。
她坐在花廳裡，翹着二郎腿，品着香茗，嘗着雪芳齋裡一兩銀子一盒的九轉梅花酪。
敲了敲這小葉紫檀做的案几，無比歡快的感覺自己躺在了一堆黃金上。
以至於那陶醉的眼神在鳳財神進門時還未來得及收起來，便被他盡收眼底。
鳳蕭施施然從門外進來，在書房聽下人彙報說是有個叫丘炎的頗爲俊俏的公子有事拜訪時，愣住了。
他不記得何時結識過這人，反覆唸了幾遍這名字，方纔想起，原來是那丫頭……
便命人將她請進了整個府中裝修最豪華的花廳。
專業撩妹的鳳財神，在千年前就深諳財富對女人的吸引力，實在是其心實在可誅的令人髮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