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天之驕子,是西樑最有作爲的皇子,四方征戰,北平戎人,南斬蠻族。
那一年太子妃離世,他心愛的女人在他征戰回來後突然嫁給了他的哥哥,未來的帝王,當今的太子,成爲了他的繼妃。
沒過多久,太子遣散了通房侍妾。
他曾那麼努力的四方征戰只是爲了有更多的話語權,能取天下第一首富之女爲正妃,給她最高的榮寵,給她榮享一世的權力……似乎這一切都成是過眼煙雲。
那時蠻族因西樑常年與北戎作戰,贏得了幾年喘息發展,軍事力量逐漸強盛。
但國內資源有限,以逢洪澇,便滋擾西北邊境,但蠻族地勢特殊,北有吐爾加山,號稱天險易守難攻。
且蠻族與北戎一般,爲遊牧民族,逐水草而棲居,但地勢遼闊,不能大規模長線做戰。
他滿腔抑鬱,不願待在帝京,自覺得請戰蠻族,連續三月攻之不下,且次次落敗,先皇已有不耐,欲招之回京。
他不願回去傷心之地,看心愛之人與他們卿卿我我,故採取了謀士裡最危險的一種策略,混進蠻族,裡應外合,攻之。
那時他想着,若不成功,死就死了,好歹蘊兒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或許還能在心裡給我留一個位置。
於是他設計在戰場上受傷,假裝被俘虜,後面的事情順利的不敢想象,那時他想着或許這便是上天給他的一個補償吧。
讓他沒想到的是,蠻族長老的女兒麗塔竟然與蘊兒有幾分相似,在那女子幾次若有似無的刻意接近時,他並沒有拒絕……
如很多戲本子裡所講的故事一樣,三個月後,娶了麗塔,一個月後麗塔有了身孕。
十月之後,麗塔生下一個男嬰,而此時,蠻族正恰逢百年不遇的乾旱,舉族遷徙離開吐爾加山,向北部平原前進。
這一日,他放出了藏在髮簪之間多達一年之久的流火通訓,西樑大軍前來……
他高高座在馬上,穿着蠻族的簡羅服看着懷抱嬰孩的麗塔,於馬上冷漠的向他伸出手
麗塔不敢想像,死死的抱着手中的孩子不放,哭着問他,到底是誰。
他冷漠的說,西樑國四皇子,鳳霽。
那清楚的記得那雙與蘊兒相似的眼眸裡看到的絕望與火焰,她將孩子一拋,衝進了大火裡,臨行前回頭
“鳳霽,終有一日你亦會嚐到背叛之苦,你亦會死於至親至愛之手!”
蠻族的大火燒了三日,沒有回頭與眷戀,他抱着懷中的孩子,離開。
一年零四個月,他鳳霽終是滅了西樑南部的隱患。
那孩子便是他的第五個兒子,因生於蠻族之河畔,遂取名鳳江,交於側妃獨孤氏撫養。
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後,當他再次聽到蠻族這兩個字時,彷彿看見了那年的通天火光,與火光裡女子決然的身影。
那句臨死前緘言,成了他一生裡不敢放下的傷疤,至樣至愛,他此生最愛的人,他亦是有心防之,他放縱後宮嬪妃對她的欺凌,對鳳蕭所受的明槍暗箭視而不見。
甚至有時將他們母子置於風口浪尖,爲的便是向世人展示,看吧這最有可能殺我的人不是我的至親至愛。
他冷笑一聲“蠻族,哈哈、蠻族!”
樑帝收回思緒,獨自一人向着那至高至冷之巔步履蹣跚走去
“嶽淅何在?”
殿下有人上前跪地
“末將在!”
“傳令,下去,鳳江意圖行刺,革去金羽衛主司之職,派禁衛將他捉拿回來吧。”
“是”
他背對着衆人,目光空遠的看着身後鏤空的龍騰板壁,輕聲呢喃
“朕、累了!”
“報!”
樑帝氣息微弱“講”
“陛下,五十里外的玉梨山守京駐軍,有異動。”
他幽幽的嘆了口氣,無聲擺擺手
“老七,你來處理吧,朕、累了,累了!”
宸妃擡了擡頭,與鳳蕭對視一眼,各自閃開,那絲不易察覺的情緒在兩人之間傳遞。
雁丘立在大殿之外,靜靜的看着這一出皇家內鬥。
剛剛她清楚的看到宸妃眼裡涌上的殺氣,難道這些刺客並不是五皇子派來的?真正的目的也並不是殺樑帝?
她藉着殿檐角的宮燈,攤開了自己的手,那一點灰黑的硝粉,殘留在手指之上,師傅和宸妃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
大殿裡的人羣在御林軍的指揮之下漸漸散去,雁丘饒過九龍戲水的殿柱,冷不防有人自身後抓住了她的手。
黑暗裡淡淡的菌犀香飄來。
她睜大眼睛還未來及得及說話,便被那大力拉入黑暗角落裡,有炙熱的手貼在腰間,香氣漸濃,溼熱的鼻息噴薄於耳後,身後那人微帶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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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何不等我。”
雁丘躲避開那灼熱的呼吸
“我看你興許還有事情要忙,所以就先行離開了。”
鳳蕭一怔,加重的手臂上的力度
“你、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她垂了垂眼眸,黑暗裡看不清神色
“你總有你的理由。”
身後那人一聲輕笑,扳着她的肩膀轉過身來,溫熱的雙脣輕覆上,那脣飽滿光滑帶點梨花白的清冽,封緊了她的脣,柔軟的靈舌如一尾錦鯉般探索,糾纏,撩撥,灼熱的呼吸噴在她臉上,那般酥麻的感覺傳遞到身體每個神經末稍。
雁丘覺得臉隱隱開始發熱,身體無法遏止的輕顫。
清明的意識逐漸模糊,身體軟綿綿的,似墜於雲端,又似浮於秋水,有那麼一瞬間竟然貪戀這沉這般溫情脈脈,不願走出。
似感到身下人急促的呼吸,鳳蕭方纔停下來,高挺的鼻樑輕擦着她的額頭,那雙淡若古井的眼底波瀾暗涌,他平復了一下呼吸,緊緊的摟住了懷中人。
“我不想我們之間產生任何誤會。”
雁丘低着腦袋,食指輕輕繞着他胸前的頭髮,聽着他有些狂亂的心跳,一股暖意涌上心頭
“你若不願講,我也可以不用知道。”
鳳蕭低沉的嗓音輕輕一笑,便若暗夜裡起的古壎
“你是不是想問這場刺殺?”
雁丘點點頭,後復又搖搖頭。
惹得頭頂那人一笑
“你猜的不錯,剛纔那件事,的確不是五哥做的”
雁丘霍的一聲擡頭“是你?”
鳳蕭將她的拿開她的爪握在手裡
“是。”
雁丘沒想到這傢伙突然這麼好說話,一時不知如何接“那需要我幫你做什麼?”
鳳蕭笑道“只需要你信我便可。楊先生那邊你不用懷疑什麼,他近來有些事情需要我幫忙,所以給了我一些消息,你且回去休息幾日,等我去接你。”
說完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輕退去。
雁丘站在黑暗拐角處,看着那人離去的背影,一絲笑意浮上,搖曳於春風裡的宮燈微微閃了閃,有些剝蝕的檐角還未修葺,幾處爬滿青苔的矮牆之後,有一人影靜靜立於風裡,一言不發的將剛纔那春光旖旎的畫面看在眼裡。
見雁丘離開,方纔從矮牆後出來,那人帶着風帽神色皆掩於帽中,身後有人上前輕輕扶住了她
“娘娘,這裡風大,您還是快些回去吧。”
那人沉默,仰望了一眼那角黃燈古檐,扶了身後那宮人的手轉身離去,貼起盤旋的風颳起了那人披風,露出了一角胎青色紗衣。
崇德二十四年三月初十
五皇子以京郊三十里外的玉梨山下集結五萬人馬,控制了京郊的駐軍,揭竿而起,以帝王無道,不辨忠奸爲由,意圖廢帝而自立。
三月十一日
帝京城內外換防,城中派出精銳去調遣離帝京最近的兩萬皇陵守軍。
與此同時,五皇子大軍已發兵臨城下,然城內只有禁軍五千,御林軍一千,外加新編制的巡防營三千,不足一萬人,對上五倍的人馬。
一時之間城內人心惶惶,酒樓茶肆閉門歇業,街上行人無幾。
雁府
後院梨香院裡,一樹早櫻開的正好,遠遠的像一層淡淡的雲霧,那片飛花落英里,有一碧色身影,正做飛天劍舞。
風起,漫院的櫻花雨。
桑梓巧笑倩兮的自院外進來,手中拿着一盤鵝油卷,見她舞劍,並未打擾,抱臂立在樹下。
雁丘聽到有人來,待看清那人後方纔停下來,拿起毛巾擦了擦額角的汗笑道
“什麼事勞煩您親自跑一趟?”
桑梓道“力道較之前控制的不錯,看來你師傅說的不錯,多出去挨幾次打,便能提升。”
雁丘嘴角抽了抽“都這個時候了,您還有心思跑來奚落我。到底什麼事?”
桑梓一笑,伸手拍掉了她正要拿點心的爪子“洗了手再吃。”
“……”
“鳳江攻城了,皇陵附近的駐兵極有可能明日才能到,看來這今天夜裡怕是要不太平了。”
雁丘手腕一翻,捏起一塊鵝油卷隨口道“爲何老五那麼容易便能煽動駐軍造反?難道是軍隊機制出了問題?”
桑梓冷冷一笑
“楊先生說我朝軍隊機制確實出現了問題,且積弊已深,主帥一人便有生殺給予大權,監督機制不完善。
且駐軍裡多是京城一些達官貴人家的紈絝子弟,尤其那駐京副統領更是與鳳江交好,動之以利曉之以情,所以容易被煽動起造反逼宮,也在常理之內。”
雁丘道“難道樑帝之前都沒有懷疑過他嗎?”
桑梓笑道“樑帝這幾年,防的人只有鳳蕭,三年前與南戎征戰得勝而歸後,便將他急召回了京城,這幾年但凡大的戰事從來不曾派他去,其餘幾個兒子防的較鬆一些,所以才造成了今年三王謀逆,五王逼宮的場面。”
“還有太子呢,爲何這三月來沒有任何消息。”
桑梓笑道“據盟裡傳來的消息,他被北燕霍淵打的落花流水,但不許任何人上報給朝廷,所以至今爲止朝廷沒有接到任何關於北燕戰事的消息,反正樑帝也並不關心。”
雁丘不解疑惑問“樑帝不是很寵愛宸妃嗎?爲何還會如此防着鳳蕭?”
桑梓垂眸,看向院中一株梨樹“他本就是涼薄多疑之人,何來那麼多原因。”
她擡手扶去雁丘肩膀上的落花
“明兒就是你生辰了,真是可惜,今年這情況估計也過不成了。”
雁丘笑道“這有什麼,我本就不喜歡過這生辰。”
桑梓輕笑一聲道“你這丫頭,不知是誰小時候每到這日便一個人悄悄趴在二門外的那棵梨花樹後面,等着你父親回來給你過生辰?”
雁丘極不耐煩的咳嗽一聲“可以拉,你再這樣揭我的短,我可真的生氣了。”
“桑姨,剛得到消息,今天晚攻城。”
小五氣喘吁吁的跑進門來,還未站穩便對着門內低喝一聲
桑梓上前“什麼時候傳來的消息。”
小五道“就在剛剛。秦王殿下已擊退了第一波攻城的人,楊先生讓我來告訴你,說是今天晚上他們定還要再夜襲,因爲明日三萬皇陵駐軍便要到了。”
兩人相視一眼,雁丘道“那老五我見過一次,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城破了還指不定搞什麼幺蛾子,好不容易到手的榮華富貴還沒享受幾天,便要做難民了,豈不是可惜了。”
桑梓與小五抽了抽嘴角,看着這個口不應心的傢伙將手中長劍一收,揚長而去。
帝京城外分三重,皇宮城本身便是以城牆的規格修葺的,背靠玉梨山天險,後山無任何道路可上,可謂是安全至極。
自宮城外到正陽門這是第二重城牆,高百尺,帝京城內所有百姓皆居於第宮城與二重城牆之內。
城外是護城河,以玄鐵木所制的吊橋,魯班第三任傳人親手設計的機括,一旦第一重城門破了退回第二重,護城河上的吊橋一收,敵人便困在了河外,高居於第二重城牆之上的守城士兵,啓動千斤的弩機,一發萬箭,此乃二重城牆
。
第三重外便是荒原了。
由於玉梨山呈半包圍之勢,故而城門只修了兩座,大大緩解了攻城時守城兵馬的壓力。
雁丘騎着一匹馬,一路揚塵到了第一重城門前,便見鳳蕭一身銀甲高高立於城喋之上。
巡邏士兵多是去嶺南平叛的的人,認得她,便也沒阻攔,便上了城樓。
她收了馬鞭上前一步道“可需要幫忙。”
鳳蕭回頭見她額頭之上滲出的汗珠細密如珠,從懷中掏出絲絹輕輕給她擦了擦。 五皇子第一次攻城因失敗,退回五里之外整肅兵馬,準備第二輪的進攻。
雁丘不好意思的偏了偏着,接過那絲絹。
“現在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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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我特別喜歡寫這樣的每個人物的小故事,尤其是那種比較變態的人的,但還都是比較虐的,這個習慣不好,得改。
話說明天雙11了,準備剁手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