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宇。”程楚楚叫了一聲他的名字,顫抖着握住了自己手背上面的那隻小手,輕輕捏了捏,手感跟她之前的差別很大,之前是瘦骨嶙峋,現在明顯多了一些肉,“我是姐姐。”
程時宇就站在她的面前,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指,一語不發。
傅青雲看着他這個樣子抿了抿脣,想要說些什麼,可是他又怕自己一說話嚇到程時宇,好不容易讓他們姐弟相見,他不想壞了氣氛。
“時宇,你還記得姐姐嗎?”她的眼睛看不見,只能伸手往前摸索了幾下,手指落在了他身上嶄新的小西裝上面,憑藉着觸感在領帶上面停留了一陣,“上次離開之後到現在,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再見了,你有沒有想姐姐?”
程楚楚自顧自的說着,無論她說什麼,問什麼問題,程時宇也就這麼站着,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你在這裡過的怎麼樣啊?有管家爺爺陪着你,我們時宇晚上就不用再害怕了。”儘管沒有聽到迴應,可是程楚楚還在堅持不懈的說着,聲音哽咽的不成樣子,最後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時宇,時宇。”
“時宇,你和姐姐說說話,求你了。”她拉着程時宇的手不願意放開,滿是淚痕的臉上盡是哀求,低頭的一瞬間,滾燙的淚水就落在了他的手背上面。
程楚楚什麼也看不到,她只是想聽聽自己弟弟的聲音。可是連這個渺小的願望都不能實現,如果她真的死了,又要怎麼跟他們過世的母親交代?
程時宇依舊木然的站着,只是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面,他看着那滴晶瑩剔透的淚水,像是在對着空氣說話一樣,“你,爲什麼,沒有來,那天晚上。”
大概是因爲太久沒有開口說話的原因,他每說一個字都格外的艱難,每個字音咬的都很重,聽起來格外的奇怪。
可是程楚楚已經來不及在意這些了,她知道時宇問的是那天在程家他們拉勾的約定,她說過一定會回去帶他離開的,只是因爲自己太大意被程倩兒母女設計,所以才心有餘而不足。
想到這裡,她急切的開口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和你一樣,不小心被她們關了起來,最後,還是這個哥哥救了我們。”
程楚楚一邊說,一邊拍了拍身旁男人的肩膀。
“那之後,你也沒來過。”程時宇的語氣有些落寞,他認得傅青雲,也知道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根本沒有懷疑剛纔程楚楚所說的話,他來到這個偌大的別墅之後,就一直在等她來找自己。
只是,一天又一天的過去,始終沒有等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所以剛纔他聽到程楚楚聲音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把她給認了出來,於是才瞞着管家從房間裡面跑了出來。
他也很想姐姐,只是以爲自己被拋棄了而已。
“我怕你怪我,怪我是個不遵守約定的姐姐。”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手臂不由自主的往前伸了過去,在自己眼前的空氣裡面不斷摸索着,傅青雲適時的拉着她的手指,爲她引導了一個正確的方向,放在了程時宇的肩膀上。
程楚楚顫抖着手臂順着他的肩膀往上,最後停在了他光潔的臉頰上面;“因爲我是姐姐,我瞭解你,你現在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
“你的眼睛……”程時宇漆黑如墨的雙眼緊緊的盯着她看,遲疑的問了一句,“是不是看不到了?”
這句話讓傅青雲心裡一驚,沒有想到程時宇雖然看上去年紀不大,但是觀察力這麼敏銳,這麼快就看了出來,下意識的就想要遮掩過去:“你姐姐只是太難過了而已,她看見你有些……”
“是。”
程楚楚堅定的打斷了傅青雲的話,拉着時宇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眼前晃了晃,之前那雙靈動的雙眸此刻卻宛如一灘死水,毫無任何的波動,“我看不到了,如果不做手術,我可能永遠都看不到你了。”
傅青雲皺眉看着她,不明白她到底準備幹什麼。
“我,以前,確實很,生氣。”程時宇將手裡的魔方放進了她的掌心裡面,斷斷續續的說着,“我一直在等,姐姐你,來找我。”
聞言,程楚楚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他們一起生活那麼久,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程時宇對自己說這麼多話,而且,這是他的心裡話。
“對不起,時宇。”她不知道怎麼表達現在自己內心的情緒,之前她一直以爲時宇一定會怪她沒有遵守約定,所以才一直逃避一樣的不敢過來見他,沒有想到他也一直在等着她這個唯一的姐姐。
雖然她不能切身體會他的感覺,但是也一定知道,那將會煎熬不已。
程楚楚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自己內心翻騰的情緒,“如果我知道你在等我,我一定早就來了,時宇,對不起,我是一個不稱職的姐姐。”
“不。”程時宇斬釘截鐵的反駁了她剛纔的話,“姐姐,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費力的說着,仍舊是不太適應說話的方式,只能轉身跑了出去,帶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一個筆記本,只見他彎腰在上面寫了幾行字,恭恭敬敬的遞給了坐在一旁的傅青雲。
傅青雲看着手裡本子上面的字,方方正正的異常乖巧,他低聲唸了出來,“姐姐是我最重要的人,上次姐姐沒有遵守約定,那這次再約定一次,我要姐姐手術完健健康康的來見我。”
程楚楚聽着耳邊的這些話,只感覺到自己的手指被人拉了起來,小拇指被另一個溫熱的小拇指勾住,輕輕的晃了晃。
她登時鼻子就是一酸,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掉,只不過是短短的幾個月不見而已,她的時宇真的長大了不少,憑着這些話程楚楚就能感受到他平時被人照顧的多好,和她記憶裡面的程時宇簡直是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