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你……你還好嗎?”想起爺爺生前對我好的畫面,我不由鼻子一酸,說話聲音都哽咽了。
爺爺的本靈依然閃爍着,可是永遠不能和我說話了。
爸爸說:“你爺爺是安家第35代的驅魔人,咱們安家,從前是最顯赫的驅魔世家,祖上是部落首領的大祭司,精通驅魔占卜的學問。後來,一位位偉大的驅魔師離世,他們從事驅魔的事業,本靈消耗太大,沒辦法轉世重生,就化成光團,永遠地沉睡在符靈洞裡。”
我認認真真地聽着,看着那些光團,好像看到了無數偉大的驅魔師和惡靈戰鬥的場面,激烈而神聖。
爸爸繼續說:“符靈洞裡蘊藏的靈力太大,一旦被惡靈邪靈啓動,那麼後果不堪設想,所以需要一個強大的驅魔家族隱姓埋名,默默地守護。”
“這個家族,就是我們安家?”
他點了點頭,低低地說:“驅魔人的世界裡,安家逐漸銷聲匿跡,所有人都以爲是我們的家族沒落了,其實,我們是隱藏了身份,來守護着符靈洞。”
這和林松說過的不謀而合,我點點頭,又問:“既然這樣,那爲什麼從來不告訴我?也不讓我知道任何有關驅魔的知識?難道,你是打算到我這一代,就放棄這個使命嗎?”
爸爸深深望了我一眼,沒回答,卻反而問我:“你知道你爺爺是怎麼去世的嗎?”
“不是腦梗死嗎?”
爸爸搖了搖頭,“由於驅魔人世家的先輩們浴血奮戰,世界安寧了很久的一段時間。到了你爺爺的年代,曾經被封印的惡靈開始出來作怪,你爺爺是和惡靈戰鬥的時候,靈力耗盡才戰死的。”
想起幾年前,爺爺離開的之前,沒有任何徵兆就長睡不醒,怎麼喊都沒有用。他沉睡了足足五天五夜,最後突然睜大眼睛。我們先是嚇了一跳,隨即歡喜起來,以爲爺爺終於醒了。可是沒想到,他嘴裡噴出一口黑血,一句話沒有留下,就這麼倒下了。
當時對外都說是心梗塞,大腦劇烈出血。我那時候當然也是深信不疑,現在想想,那昏睡的五天,肯定就是本靈出竅去和惡靈戰鬥,最後靈力耗盡,吐血身亡了。
想起這些來,我有點明白爸爸的意思了,“爸,你是不是看爺爺爲了驅魔人的責任最終喪命,所以,你不希望我繼續走爺爺的老路了?”
他沉重地點了點頭。
我擡起頭,環視着這座符靈洞,裡面無數光團,都是我先輩的英靈。許多年以後,我也許同樣會成爲光團之一,這讓我覺得自豪與悲壯。
“爸爸,如果我不去承擔這份責任,放任惡靈入侵符靈洞,那麼邪惡的勢力無比強大,到時候世界一片混亂,相信我也活不成了。”
“這道理爸爸當然也懂,但是我怎麼忍心看着你……”說到這裡,爸爸已經哽咽起來。
這麼多年,除了爺爺去世的時候,我還從來沒有見到過我爸爸哭。
我只能盡力安慰他:“你不必想得這麼絕對呀,惡靈並不一定在我守護靈洞的時候入侵。而且,我也不一定輸給他們啊。”
他接下來的話,讓我更加相信,巫其格也好,林松也好,他們告訴過我的一切,都是真的。
原來,在我剛出生的時候,爺爺就斷定,我不是個平凡的驅魔人。在我降生的年代,必然會有強大的邪靈重現人間,而我和另
一個同年的男孩,就是唯一能遏止這惡靈的力量擁有者。
不過,我的力量被奇怪的魔咒封印,在解開封印之前,我不會有任何靈力,對於惡靈的入侵,根本毫無招架能力。以爺爺的經驗,他判定這封印很難解開,所以爲了保護我,才把祖傳的龍筋指環送給我護體。
不然的話,我也許早就被惡靈或者血妖撕成了碎片,根本活不到現在。
由於驅魔師必須有純正的血統,除非兩個驅魔師結合,纔不會失掉靈力。如果我和普通男人結婚,就可以消除驅魔師的血統,成爲真正普通的女孩子。所以我爸爸媽媽才急着把我早早嫁出去。
最後,我相親相到了段墨陽頭上。爸爸是個資質平凡的驅魔師,最初沒有感應到段墨陽身上不同尋常的氣息,還極力撮合我們在一起。後來等他死了,他的靈體不散,飄蕩在人間,爸爸才感應到了他的存在。所以一直特別緊張我,生怕他會纏上我,把我帶入他們一直避免我進入的那個世界。
有關驅魔人的世界。
看來,一切真的都是天意,應該我承擔的,不管怎麼樣去避免,都不可能逃得掉。
說完這些,爸爸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擡眼望着滿洞的光團,喟嘆着:“最近我觀察這些光團,光芒異樣,就是有邪靈出世的徵兆。而你呢,偏偏這個時候碰上那個小段,也是天意讓你遇上這一劫。”
爸爸口中的出世邪靈,我猜就是巫其格。我把所有的事,除了段墨陽對我耍流氓的片段,都向他說清楚了。最後問他巫其格的來歷,他卻也不清楚了。畢竟,他從小資質平庸,而且爺爺對他的教授也很少。
倒是對林家,他很佩服地說:“現在驅魔人這個職業越來越見不得光,不像從前能做大祭司和國師之類的,非常風光。而且收入也低,幾乎成爲地下行業,很多驅魔人世家都斷了傳承,改了行做別的。像咱們安家,我本來也打算,讓驅魔的事業從你這一代結束,大家過正常的生活。只有林家,幾千年來,一直堅持着。”說到最後,他有點感嘆,“不過,現在也有十來年沒有林家的消息了,看來,他們是不打算讓你說的那個林松,繼續繼承祖業了。”
林松體質太差,他家裡人的確反對,可他仍然一心堅持着。想到他,再看看我自己,我還有什麼理由逃避這個責任呢?
從符靈洞走出來,我的心情有點沉重,但是也有種異樣的踏實感。
從前的日子,過得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有什麼意義,現在,好像突然有了方向,有了目標。
媽媽滿臉擔心地迎過來,詫異地問:“你們說什麼去了?這麼快就出來?”
快?
在符靈洞裡,我和爸爸談談講講,說了好半天。符靈洞那麼深,從頭走到尾,也是很遠的一段路。在裡面雖然沒看錶,但是憑感覺也知道時間不短,媽媽爲什麼說快?
我擡手看了看錶,居然只過了兩分鐘。
疑惑地看向爸爸,他使了個眼色,我沒問出口,就對媽媽說:“爸爸就是問了我和段墨陽死有關的事。他怕你害怕,沒讓你進書房。不過我也不知道什麼,所以說了兩句就出來了。”
時間也實在是短,兩分鐘,能說什麼事。所以媽媽深信不疑,嗔怪地看向爸爸,“你呀,什麼事也要瞞着我,難道我就那麼不濟事?什麼都怕嗎?”
爸
爸臉色沉重,不過強撐着對媽媽笑,“我這不是擔心你嗎?”
媽媽一笑,扭着臉還有點害羞似的,推了爸爸一把,轉身就回房間去了。
客廳裡又剩下我們母女,爸爸才解釋說:“符靈洞裡是靈體世界,所以沒有時間流動。”
原來是這樣。
我點點頭,爸爸又擔憂地說:“靜靜,既然你決定了承擔這份責任,爸爸爲你感到自豪。你的靈力目前被封印,雖然有驅魔人的血統,但是沒辦法激發出能力。現在你的狀況很危險,所以龍筋指環,你要千萬注意,不能丟了。”
“嗯!”我用力地點頭,“我會保護自己的,你們不要擔心我。”
“唉,”爸爸嘆了口氣,“自己養大的女兒,怎麼不擔心呢?算了,也不嘮叨你了。今天你累了一天,又淋了雨,早點休息吧。”
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我閉着眼躺在牀上,眼前光怪陸離的,都是這些天發生的一切。我困得不得了,卻怎麼也睡不着。
耳邊有個輕微得不能再輕微的聲音,像蚊子嗡嗡一樣,彷彿在說:“快睡覺……快睡覺……”
這個聲音隱約能催眠,我又輾轉了一陣,終於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不該睡的時候睡得像頭豬,該睡的時候又不睡了!蠢貨!”剛剛沉入黑甜的夢鄉,我就聽見段墨陽討厭的聲音。
媽的,累了一整天,居然還夢見他,真是倒黴。
我當這是個普通的夢,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卻感覺脖子一疼,被段墨陽掐了一下。我感覺很清晰,但又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是在夢裡,這就是所謂的清明夢吧?
“段墨陽!死鬼!我都睡着了你還不放過我!”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出聲,這是我第一次有意識的情況下說起夢話。
夢裡的段墨陽是他自殺之前自己的模樣,穿着乾淨的白襯衫和牛仔褲,棱角分明的俊臉上架着一副黑框細邊的眼鏡,顯得他一張臉白皙又斯文。
不愧是當初的校草啊!
我暗暗地感嘆了一聲,就聽見段墨陽傲嬌地哼了一聲,不要臉地自誇:“想誇我帥就說出來,不用腹誹。”
懶得理他,我只問:“喂,你是真的來了,還是我在做夢?”
“都是。”他淡淡地說,“我到你的夢裡來了。”
“夢裡?這就是傳說中的託夢嗎?”
“差不多吧。”他難得耐心地向我解釋,“我靈力不多,耗損的太嚴重。如果是在你清醒狀態下進入你的意識,和你交流,力氣不夠。但是你睡着以後,自主意識就會弱化很多,很容易進入。”
原來是這樣。
自從撞了鬼,還真是處處長見識。
“那剛纔,我覺得有個催眠一樣的聲音在我耳邊喊,是不是你?”
他又哼了一聲,“除了我還有誰,會耐心地哄你睡覺,嗯?”
那一聲“嗯”低沉上揚,讓我想起中二時期看的言情小說,裡面的霸道總裁,就是用這樣的口氣和女人說話。
我暗暗地一笑,說:“當然有啊。”
這個鬼醋罈子果然立刻問:“哦?什麼人?”
我故意說:“男人,還不止一個。”
他毫無血色的鬼臉居然都氣得紅了,“誰?”
在夢裡,我差點哈哈笑出聲來,“我爸和我爺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