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昂緩緩邁步,向趙和達走去。
趙和達已經如臨大敵,早已退在那四個抗魘死士之後,釋放了靈力罩和靈盾護住了自己。
那四個金丹後期抗魘死士則兩個在前,兩個在後,相距三四尺,成不規則的矩形守陣。
不過他們並沒有釋放靈力罩護衛自己,而是聯手釋放了靈力盾。
他們各自釋放了高級法術狂焰火盾術,然後極速的融合在一起。
而且是非常契合、毫無排斥的融合在一起,各人只花了正常所需四分之一的神識和靈力,然後卻能夠形成一個實際防禦力超越了下品道器盾的火盾!
這看得高昂雙眼一眯,忍不住心中暗贊厲害。
世人皆知,每個修士修成的靈力都是獨一無二的,相互之間的靈力都屬於異種,相互強烈排斥,極其難以融合,但這四個抗魘死士竟然可以快速的融合靈力,花費很少的神識靈力,就釋放出更強版本的高級法術!
難怪他們可以和強橫至極的魘妖們死戰!
當然了,高昂也知道,也只有抗魘死士們長期在一起訓練,在一起毫無退路的連番死戰,纔可能做到這一點。
換成其他修士,就極端困難了。
不過他也不懼,依然緩緩的走了過去。
超越下品道器而已,在旁人眼中厲害無比,但於他而言,卻隨手可破。
他只是不想殺傷這些抗魘死士罷了。
蔣永進之事他管定了,而且要立刻一管到底,但張素添的話他也十分贊同,如果可能,就一定會盡量不去損傷抗魘死士的力量。
否則,他剛纔就已經壓抑不住滿腔的怒火,大開殺戒了。
他一步接着一步的走向趙和達,腳步聲非常之輕,幾乎不可聞,但衆人卻似乎聽到非常沉重的聲音響起,一聲緊過一聲,似乎催命之音一樣,向趙和達涌了過去。
趙和達也有這種奇怪的感覺,一向強橫霸道無所畏懼的他,此刻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有點心神失守,手腳似乎都有點顫抖起來。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眼看高昂就要走到趙和達的面前十丈之內。
就在此時,護山大陣的光芒再次泛起陣陣漣漪,二十一道劍光激射而出,飛快的來到趙和達的身側十餘丈落定。
領頭者乃是一箇中年半步金丹,其餘盡皆是金丹後期抗魘死士。
高昂仔細一看,就認出那個中年半步金丹乃是第二抗魘死士營的葉偉昌,馬上就想起之前仔細研究過的相關信息。
葉偉昌,鹿鳴城三大世家葉家燕峰城分支葉家的旁支出身,每個世家都需要派出一定數量子弟作爲抗魘死士時,旁人唯恐避之而不及,此人卻爲了讓自己的弟弟妹妹得到足夠的修煉資源和安全庇護,毅然主動請纓。
之後,訓練刻苦,作戰勇猛,實力和地位都迅速攀升,十三年前,替代隱退的上一任,成爲第二抗魘死士營的正指揮使。
此人雖然說不上剛正不阿之類,但素無惡行,行事低調,只一心與魘妖作戰,與終日在護靈城橫行霸道的趙和達大不相同。
高昂看見此人,心中暗道:“終於出來了。”
腳下不停,依舊不緊不慢的走了過去。
他看見如此多抗魘死士出來,根本就不着急,更是不驚反喜,因爲這正是他特意在這裡大鬧一場又故意慢慢走向趙和達的目的。
單單救出蔣永進和蔣永進的孫子,也只是相救兩人而已,他還想借此機會,敲打一些人,同時拼命呼喊幾聲,看能不能叫醒一些漠然沉睡者,喚醒一些人早已埋沒了的良知。
雖然幾乎肯定徒勞無功,但終究還是忍不住如此。
他也就只剩下這些可憐可笑的堅持了。
葉偉昌看見高昂竟然完全無視他和身邊的三十強橫的金丹後期抗魘死士,心中暗贊之時也不禁生出一些惱怒,太不把我們抗魘死士放在眼裡了吧?
旋即閃身前進,來到高昂二十丈左右,沉聲說道:“這位道友,何故驚擾我抗魘死士營?”
高昂終於停住腳步,也不搭話,伸手指向不遠處的那道巨大橫幅。
葉偉昌卻是不看,他當然早就看過了,只不過故意如此發問,給高昂臺階下然後化解事情而已,不料高昂竟然毫不領情。
怒氣再增,但卻忍住,皺眉低聲喝道:“道友,不要聽風就是雨,輕信謠言,此事應有內情,容我回去仔細查明,必然還蔣永進一個公道可否?”
高昂不置可否,反而大聲問道:“葉指揮使,各位抗魘死士勇士們,請問你知不知道,兩百三十多年前,蔣永進的祖爺爺,也和你們一樣,是一名抗魘死士!他在和魘妖死戰之中,被魘妖活生生的吞了!”
葉偉昌和那些知道此事的抗魘死士聽了,頓時臉色一滯,說不出話來。
高昂冷冷一笑,灌注靈力,大聲喝道:“一名抗魘死士,你們的前輩同僚,爲了守護這個世界,爲了守護我們的家園,慘死魘妖之手,但卻萬萬想不到,他的子孫後代,竟然被他的後輩同僚爲了搶奪珍寶而胡亂安了個罪名,抓了起來!連七歲的孩童都不放過!”
“而你們竟然對此不聞不問,老子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今天冒死來爲蔣永進討回公道,你們卻氣勢洶洶的涌出來阻攔!”
“哈哈哈!可笑啊!可笑之極!你們今天如此無視是非,漠視前輩同僚的子孫後代被肆意欺凌、掠奪和殘害,你們難道就沒有想過,將來兩三百年後,你們的子孫後代會不會被另外一個惡魔趙和達,同樣以莫須有的罪名抓起來,肆意凌辱、掠奪和殘害?”
“我就問你們,到底有沒有想過?你們今天如此冷漠,如此罔顧是非天理,正是在爲你們的子孫後代在埋坑,等同將來某一天,親手將他們送入慘無人道的火坑!”
“我就問你們,你們的良知都被食腐狗通通吃了嗎?一點都不剩?啊!竟然任由趙和達和他的爪牙在護靈城胡作非爲肆意作惡三十多年之久?啊?你們到底還是不是人?”
“你們身爲巡城衛士,所謂正義的化身,竟然眼睜睜的看着一羣人肆意作惡三十多年之久都毫無作爲,甚至默許,甚至間接支持,簡直丟人之極、可惡之極、可恥之極!甚至你們和趙和達一樣的罪不可赦!該死!”
說到最後,高昂已經幾乎怒不可遏,驟然出手,一道火光突忽飛出,正正擊中了那條橫幅,將其燒成了灰燼。
然後恢復了冷靜,緩緩的說道:“也許這也怪不得你們,也許這人世間就是如此,人人趨利避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顧自己和親人安好,哪管他人死活!罷了,這橫幅寫得再觸目驚心,也改變不了什麼,還是不要留着丟人現眼了。”
言罷,緩緩轉身,再次一步又一步的向外走,時而嘆息搖頭。
一衆抗魘死士頓時一片死寂,臉色變幻,眼神之中,似乎充滿了掙扎。
四周衆人也都徹底安靜下來,陷入了沉思。
高昂繼續前行,眼看就要走到圍觀衆人前面,然後離開了。
就在此時,突然有一個青年抗魘死士大聲叫道:“不!我沒有罔顧是非,我沒有漠視!”
此人處於葉偉昌身後的抗魘死士營之中,他大聲叫着,同時閃身出來,單膝跪倒葉偉昌的面前,大聲說道:“葉大人,之前我就曾經多次向您提過,請您出手管束趙和達和他那幫狗腿,但您一直無所作爲!”
“今天,我石偉成再次向您請求,請您出手,管束趙和達和他那幫狗腿,還蔣永進一個公道!”
他的話音剛落,忽然之間,又有幾道身影從葉偉昌身後的抗魘死士營之中唰唰唰的突閃而出,單膝跪在葉偉昌面前,叫道:“請葉大人主持公道!”
趙和達看見此幕,頓時臉色都變了。
葉偉昌搖頭一嘆:“罷了。”
繼而轉身,對趙和達淡淡的道:“趙大人,請將蔣永進和他的孫子放出來吧。”
趙和達也沒有拒絕,道了聲好,就對已經回到他身邊的龔玉成道:“你去。”
“是,大人。”龔玉成應聲飛起,去了營地。
至此,高昂也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靜立原地。
而臉色淡淡,並沒有什麼得意或者高興之色。
他雖然對此略感欣慰,但卻不敢就此認爲事情可以順利解決。
好事往往多磨,世事難料,這煌煌天道,從來都不願意順從人願。
不久之後,龔玉成就帶着蔣永進出了護山大陣的光幕,落到趙和達的面前。
從表面看來,蔣永進和他的孫子都沒有受到傷害,神智也正常,就是臉色蒼白,眼神驚惶。
趙和達淡淡的憋了蔣永進一眼,似笑非笑,也沒有說話,卻對龔玉成使了個眼色。
龔玉成隨即就拉着蔣永進和蔣永進的孫子,來到葉偉昌的面前,對蔣永進說道:“蔣永進,你老老實實的對葉大人交代,昨天趙大人到底有沒有冤枉你?將你抓了之後有沒有對你實施有所欺凌或者嚴刑逼供等等,你一定要說實話!這可是關乎到你和你孫子的性命!”
高昂聽了,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心中暗歎: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要發生了。
不過他卻沒有說話,因爲他此時說話沒有用。
他只是區區一個築基初期,再厲害,也根本無法和龐大強橫的趙家相比較。
果然,只聽蔣永進顫抖着聲音說道:“回大人的話,小人昨日確實犯了錯,根本就沒有什麼超級靈稻的培育方法,卻在中央大街妖言惑衆,企圖矇騙靈石購買去鹿鳴城的乘舟符。趙大人秉公執法,將小人抓了回去,也沒有嚴刑逼供,只是好言相勸,讓小人認罪服刑而已。”
此言一出,衆人頓時一片死寂,繼而一片譁然。
然後,響起了趙和達得意之極的哈哈哈大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