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就在高昂才彎下腰時,那個頭顱的眼睛就突然睜開了!
高昂雖然十分謹慎的戒備着,但倒也不害怕,他真正死過兩回,還在生死之間掙扎過無數次,有什麼好害怕的?冷冷的問道:“你沒死?”
那道士嘴巴張開了,但一開一合的似乎很僵硬,道:“我死了。”
高昂奇了,笑道:“你死了?死了怎麼還會說話?”
那道士的聲音忽然變得十分無奈和落寞:“我現在不過就是一縷殘留的怨魂執念,很快就要消失,如果不是我有一件寶物,我這一縷怨魂執念也早被光塵侵襲迅速消失了。”
“怨魂執念?頭顱斷了,還有怨魂執念留下,還能保持這麼久?”高昂對這些不懂,聽得皺上了眉頭,忽然想起修仙者似乎又有奪舍一說,趕緊又暗中加深了戒備。
那道士似乎能夠看透高昂的想法,淡淡的說道:“我這一縷怨魂執念所含魂力極少,根本就不能奪舍,否則我早就奪了剛纔那個殺我之人的身體了。你不用害怕,我之所以始終彌留不肯散去,就是有心事未了,如果你願意幫我做一件事情,我倒是可以用一些東西來和你交換。我雖然是清修道士,好東西本來就不多,加上戰鬥之時和重傷之後又用了絕大部分,但還是有一些東西對你大有用途的。”
高昂沒有即刻答應,說道:“幫你做什麼事情?傷天害理的事情我不做,我明顯做不到的事情我也不敢答應你。”
那道士沉聲道:“嗯,我看得出來,你倒是一個實誠的人,處事也不錯,剛纔你對那個傢伙的安排很合我心意,所以我才現身和你說話。你放心好了,我一生避世清修,自己都不主動和其他人爭鬥,怎麼可能讓你去做傷天害理之事?我也不會讓你去幫我報仇,因爲你的境界實在太低了,修煉到能夠幫我報仇的境界也不知道要猴年馬月,就算你現在答應要幫我報仇我也不相信。”
高昂不解的道:“那你要我幫忙做什麼?”
那道士蒼白的臉上忽然露出十分懷念又十分後悔的神情,說道:“幫我去照顧一個人。”
“照顧誰?他在哪裡?”高昂有點明白那道士的意思了,這道士顯然是要他去照顧他的重要親人,否則不會連仇人都不提起,就只要他照顧一個人。
“可惜我當年擁有之時不懂得珍惜,等到我知道她對我的重要之後,她已經不在了。”
那道士神情悽苦的嘆息了一句,然後就說道:“小兄弟,我逗留不了多久了,我要和你說的話太多短時間也說不完,我已經用神念刻錄在這個玉簡裡面,等到你修煉到煉氣九層神識可以外放之後,將這篇玉簡貼到額頭上,或者用神念進入玉簡你就能看到裡面的信息了。我的東西全部都在我的腰帶裡,開啓腰帶的辦法我也留在玉簡之中,你要記住,這腰帶是相當珍貴的空間寶物,你最好小心藏起來,不要讓任何高階修士看見。”
那道士說罷,一片青色的玉簡就從他屍體腰間的腰帶中漂浮了出來,來到高昂的面前,高昂基本確定這個道士沒有惡意,於是將玉簡收了起來,鄭重的說道:“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一定幫你照顧好那個人。”
“謝謝你,小兄弟。我能看得出來你是一個重諾之人,一個不肯輕易許諾的人想必不會違揹他的諾言……婧雯啊,我現在就來陪你了,我晚來了這麼多年,希望你不要怪我……你放心好了,你弟弟的後人我已經請一個信得過的人去照顧了……我現在才知道,我一心向道,到頭來所有親近之人都全部離我而去,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世上,就算我真的成功飛昇又能如何?還不如陪在你身邊,生也罷死也罷,總之不再寂寞了……”
那道士的聲音越來越低沉,最後終於徹底消失,那個頭顱的雙眼也緩緩的閉上了。
高昂對那道士的屍身深深的鞠了一躬,拿起那半截鋼刀再挖深了半丈,抽出道士腰間的那條細細的腰帶貼身收妥,然後就幫道士將頭顱和身體好生接好,纔將那道士重新安葬了下去。
接着在叢林外做幾個隱秘的記號,然後才一邊記認道路,一邊走了出去。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開始變黑了。
高昂騎上馬背,回頭再看了一眼那道士埋葬的方向,想起那道士執念消失之前的話語,心中也是一片黯然。
是啊,辛苦修煉又是爲何?爲了強大?爲了霸絕天下?爲了飛昇成仙長生不老?
但如果自己在乎的人、在乎自己的人全部都死絕死了,那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難道在漫長的歲月裡,就只剩下痛苦的懷念和無盡的寂寞嗎?
高昂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雙腿一夾,縱馬向合安城飛奔而去。
他這一趟難得出門,去找藥的正事沒有半點着落,卻是殺了一個惡人,勸了一個惡人走回正道,又和一個怨魂執念做了一筆交易,真是世事無常,人永遠也無法確定將來會發生什麼。
回到合安城,城門已關,但也難不到高昂,將馬寄放到城外的一個驛站,然後找了一段沒有守衛的城牆就翻進了城內。
此時已是黑夜,理應全城宵禁,但厝朝到了現在,綱紀徹底敗壞,宵禁已經形同虛設,城內很多地方還開着門,亮着燈火。
高昂找人問明瞭醫館和藥鋪的位置,趕緊抄近路大步前去。
“咦?怎麼回事?裡面竟然有激烈的打鬥聲?難道是強盜在燒殺搶掠?”
經過一處龐大的庭院之時,高昂忍不住停下了腳步,悄無聲息的躍上一個屋頂。他現在原本應該儘快去醫館藥鋪,但他既然聽到了激烈的打鬥聲,終究還是要去看一看,如果真是強盜燒殺搶掠呢?
如果是,還如果他的本事足夠管上一管,即使事情與他完全無關,他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他不覺得自己是所謂的救世主,也不想做那所謂的救世主,但他始終認爲,既然自己有能力幫助一些弱小無辜的人,就應該儘量主動出手幫一幫。
他一直都覺得,如果每一個時代那些真正的強者們都不獨善其身只管自己,而是都儘量主動去幫一幫那些無辜的弱者,也許這個世界會變得美好一些,會變得不再那麼冷冰冰。
高昂的目力越來越好,在兩丈多的屋頂上都能將下面的打鬥看得很清楚。
下面的庭院很闊綽,有小湖園林,就連玄關前庭都很寬敞,屋主顯然是一個鉅富之人。
打鬥就發生在前庭之中。
說是打鬥,實際上應該是圍攻,十幾個護院正圍住一個黑衣人,不斷的輪番攻擊。
“咦?那黑衣人不就是今天在麪館裡那個殺氣很重的蒙面女人嗎?這女人可能是來尋仇的,不過她很失敗啊,還沒有進入正院,在前庭就被人發現了,她應該不是一個職業殺手。”
高昂現在記憶力很好,即使只見過一面,很久都能記得,很快就看出來被圍攻的那個黑衣女人就是今天他在牛肉麪館看見的那一個。
“既然不是強盜燒殺搶掠那就算了,仇恨之事誰對誰錯我又沒辦法調查清楚,這種事情還真不能亂插手,算了,她既然已經是暗勁巔峰,在合安城也算是一個高手,如果要逃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高昂發現這事他不能管,搖了搖頭,就準備離開了,但他忽然瞳孔一縮,撕下一片衣袖矇住了臉,然後迅速地向那個庭院溜去。
原來,此時站在外圍安全區域的一個公子哥兒突然嘻嘻笑道:“袁妙蓮,你個臭娘皮,上次被你逃跑了算你運氣好,今天你竟然又自動送上門來?嘿嘿,難道你是捨不得我特意來陪我?你姐姐我玩了幾年,都已經玩膩了,準備送到最低級的妓寨去,你來得正好,就留下來陪我吧,我會好好對待你的,至少會玩你玩久一點,哈哈!”
那個黑衣女子袁妙蓮聽了這些話,頓時極度氣憤的吼叫起來,聲音中充滿了悲憤和痛苦:“姚安你這個天地不容的畜生!我和姐姐都不認識你,和你根本無仇無怨,你在大街上看見我姐姐長得美貌,你竟然就將她抓走!你把我姐姐困在哪裡,趕緊把她放出來!否則,我一定要撥了你皮抽了你筋!”
袁妙蓮越說越激憤悽苦,手中長劍就更加瘋狂的揮舞起來,想要衝破包圍,向那個姚安衝過去。
不過可惜,圍攻她的護院基本都是暗勁初期武者,更有兩個暗勁巔峰武者,而且那兩個暗勁巔峰武者顯然已經進入暗勁巔峰多年,打鬥經驗遠遠比她豐富,如果不是爲了避免被她拼命傷到又想活捉她而束手束腳,她不僅衝不過去,甚至可能早就沒命了。
高昂也看出了這一點,越潛越近,準備隨時救下袁妙蓮。
這個時候,高昂雖然無法百分百肯定他聽到的話是不是事實,但已經決定先救下袁妙蓮再說。
不過高昂很快就不再懷疑他聽到的話了。
那個姚安顯然玩心十足,竟然讓人將一個女子帶了過來,然後笑嘻嘻的對袁妙蓮說道:“袁妙蓮,你姐姐我帶來了,只要你答應留下來好好服侍我,將我服侍高興了,我一定會放了你姐姐!否則我就讓人把她送到最下等的寮寨去,每天接幾十個客人!”
其實他有一句話沒說,如果不是爲了誘捕袁妙蓮,他早就把已經玩厭了的袁妙蓮姐姐隨意處理掉了。
高昂一看被帶過來的那個女子,頓時心頭怒火暴起。
那個女子,也即是袁妙蓮的姐姐竟然赤身裸體,被粗糙的麻繩綁了好幾圈,口中塞着布團,身上幾乎全是黑紅的傷疤,高昂忍住怒火細細看去,發現那些傷痕中居然有鞭傷,有刀傷,還有燒傷!而且更令人無法遏制怒火的是,袁妙蓮的姐姐下體居然還插着一支棍棒。
袁妙蓮的姐姐臉色萎靡慘白,雙眼空洞毫無生氣,顯然已經是生無可戀。
“姚安,不管你是誰,你都一定要爲你的所作所爲付出足夠的代價!”
高昂盯着姚安,牢牢記住了姚安的樣貌,眼神一片冰冷。
不管這個姚安是什麼人,如此殘酷變態的對待一個和他無冤無仇的弱女子都是罪無可恕!不管姚安是什麼人,有多大的勢力背*景,高昂已經決定管上這件事情了。
“姚安,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袁妙蓮看見姐姐竟然成了這副樣子,馬上撕心裂肺的吼叫起來,變得更加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