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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似血,悄無聲息地籠罩了大地。
結束了一天的緊張拍攝工作,一號攝影棚裡的工作人員開始收拾東西,陸續散場。
剛回到了化妝更衣室,廖佳倩便揚聲吩咐靖晚冰出去幫她推掉兩個不必要的交際應酬。
邀請廖佳倩出席晚宴的豪華禮車已經停在了大廈門口,下了樓,見到了招待室裡面靜等的人,靖晚冰微笑着一一地解釋,說廖小姐身體欠佳,實在是很抱歉,希望取得他們的諒解。
夕陽的餘暉透過玻璃窗黯淡地照射了進來。
廖佳倩卸下了脖子上熠熠閃光的鑽石項鍊,放回至精緻的翡翠盒子裡。
一想到靖晚冰任她侮辱默不還口的怯弱樣子,她就覺得很開心,一種報復的快感在她的血液裡流淌開來,讓她感到無比的愜意。
擡起手摸着自己光潔的脖頸,她舒坦地凝視着鏡子中光彩照人的自己。戴上那一條價值連城的珠寶,整個人的氣質就是不一樣,有一種飄飄欲仙的奇妙感覺。
珠寶商讚譽說:“這件由《玫瑰風雲》首席設計師金善美親自操刀創作出來的首飾——Cherish是採用世界上最頂級的白鑽,最大的特色是它的外形,耳鑽和項鍊可以完美無缺的嵌合在一起,是一個價值非凡的頂級商品。”
耳朵裡迴盪着這一句話,忽然間一霎的電光在廖佳倩的頭腦裡拋下一道更深的黑暗,一抹惡毒陰險的笑容涌上了她的嘴角。
她的目光緩緩側移,定在了方纔靖晚冰隨意放在化妝臺上的手袋上。
靖晚冰,我看這次誰還能救得了你!!!
血色殘陽的投影下,廖佳倩臉上的笑容有種猙獰可怖的殘酷意味。
一陣清脆而響亮的腳步聲緩緩傳來,金善美落落大方地走進了天羽傳媒的休息室。
“Eshine,你怎麼來了?”手指霍然從靖晚冰的手袋上移開,掩飾着自己心虛,廖佳倩笑臉如花地迎了上去,“要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我好出去迎接啊!”她打趣道。
並沒有看出她眼底隱藏的恐慌,金善美溫婉地看着她,淡淡地笑着點了點頭,“聽說這次我的作品是由我的好朋友廖佳倩來當代言人的,我當然要來看看啦。”隨意地開着玩笑,她的笑容裡有一抹掩飾不了的悲傷。
其實金善美今天來,也是想借機再見宇文楓一面,可惜卻被錢小姐告知楓少爺今天沒有來傳媒公司。
“是嗎?”神色迅速恢復了若無其事的樣子,廖佳倩拉住了金善美的手,親切地笑道:“走吧,一起吃法國大餐吧!我請客。”
神色有些恍惚,金善美平靜地點頭,沒有拒絕好朋友熱情的邀請。
這時,靖晚冰走了進來,看着鏡子前執手的兩個人,她略微怔了一下,隨即微笑着走上前去。
“佳倩,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經辦好了。”她柔靜地點頭彙報。
廖佳倩回過頭望去,“謝謝你啊!晚冰,你也忙忙碌碌了一整天了,早點回家去吧。”態度一反往常的蠻橫,在金善美面前,她對她的新助理說話,臉色和口吻都是和煦如春風的。
聽清楚了廖佳倩的話語,眨了眨眼睛,靖晚冰有些詫異,隨即欣慰地笑着點頭,心想也許廖佳倩已經開始化解對她的仇視情緒了。
“那我先回去了。”心中一陣喜悅,拿起了化妝臺上的手袋,晚冰朝廖佳倩揮了揮手,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靖晚冰這個女孩子到底有什麼樣的魔力,她又以何佔據宇文楓的心靈。金善美的視線隨着擦身而過的白衣女孩移動,少頃,她苦澀的一笑,目光忽然有些壓抑的慘淡和荒蕪。
哼!靖晚冰,你死定了。
定定地看着走出化妝室的女孩,廖佳倩的神色是陰冷而歹毒的,但是一回過頭來看着金善美,卻是一貫的盈盈笑意。
“善美,我們走吧!”拉着金善美的手晃了晃,她的語氣輕鬆坦然地得好像自己什麼壞事也沒有做過一樣。
——
第二天清晨,在天羽大廈門口告別了孫程程,靖晚冰深吸一口清新宜人的空氣,神清氣爽地走進了大廈的水晶玻璃門。
應約來到了一號傳媒大廳裡,她看到的是站在總監歐陽司面前哭泣抽噎的廖佳倩,和角落裡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低聲討論着什麼的明星藝人,還有傳媒工作人員。
發生什麼事情了??
“怎麼會突然就不見了呢?”歐陽司的臉色陰冷,語調中夾雜着強烈的火氣,“你再好好想想,你確實是放在了化妝室的桌子上了嗎?”他冷冷地問。
華麗的大廳裡瀰漫着低氣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歐陽司眉心緊皺地翻看着手上那個空蕩蕩的珠寶盒。
“我昨天走的時候,忘了帶走,確實是放在化妝室的桌子上!”廖佳倩哽咽着,滿臉淚水,低低地說,“今天早上特意急匆匆地趕來,卻發現盒子還在,項鍊卻不見了……”
“你白癡啊!這種價值連城的首飾,你怎麼能那麼隨隨便便就扔在化妝室裡?”
歐陽司勃然大怒,大拇指上的墨綠扳指閃出冷冷的暗光。
“你應該很清楚,這件珠寶不是你的,是廣告商送來的代言商品,朱力安的那顆耳鑽,人家一大早就完好無損地送了過來,廖佳倩,你是怎樣?鑽石項鍊怎麼可能就莫名其妙地就丟了呢?!”
廖佳倩呆住。
但是面對歐陽司的斥責,她無言以對,又是慌亂又是難過,淚水不知不覺已經嘩嘩地淌滿她的面頰。
“是我的錯,是我太大意了。”
歐陽司盯着她,脣角緊抿,臉上泛着幽幽的冷光。
大廳裡一片安靜,隱約有低低的竊竊私語聲從每個角落傳來。
“看來只有報警處理了,”片刻之後,歐陽司無奈地攤了攤手,轉過身來,正對着大廳裡所有的傳媒工作人員和明星藝人“如果是誰拿了,最好現在就交出來,我還可以從輕發落。如若不然,等到警察來了,那就誰也保不了你了?”
他寒冷而震懾的目光凜凜地逐一輕掃在場的所有人。
“既然沒有人站出來,那就試試吧。”
無論如何,這種毀人名節的事必須得慎重對待。歐陽司拿起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大廳裡嗡嗡聲一片,在鋪天蓋地的聲潮中,靖晚冰怔怔地走到了廖佳倩的面前,淡定地扶住了她,輕聲道,“佳倩,你別擔心,總會找到的?”
“嗯。”怔了怔,廖佳倩倉惶地迴避開她過於友好的眼眸,聲音沙啞無力,在寬敞明亮大廳輕輕迴盪。
十分鐘後,幾名身着便衣的警察在儘量不驚動媒體的情況下,由幾位內部保安人員帶領着從側門進入了天羽傳媒大廈衆星雲集的大廳內。
豫森,洛冰,流蘇,蘇媚,蕭山,蜜琪兒,除了在市文化中心舉行新唱片籤售會的人氣明星朱力安不在這裡以外,所有在場的人從清潔部的員工到辦公室文員再到進出那間化妝室的助理,化妝師,經紀人,最後到赫赫有名的大明星們,所有人都滿不在乎地一一地翻開了自己的皮包,手袋,化妝袋,給幾位警官過目,以示自己的青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空氣是緊繃而窒息的!!
目光深沉而具有洞穿力,幾位警官的腳步巍然地停在了靖晚冰和廖佳倩的面前。
廖佳倩虛弱地笑了笑,眼中盈滿淚水。
“晚冰是我的助理,她的包就不用檢查了吧?我很相信她。”她的聲音瑟瑟顫抖着,卻又堅定無比。
“不。”靖晚冰清晰地回答,眼珠黑白清澈,有種欣慰的淡定,“佳倩,大家都檢查了,我當然也不能例外了。”她微笑着鬆開了廖佳倩的手,然後走到了長條桌前,坦然地拉開了自己的手袋,倒置了過來。
陽光刺眼地透射了進來,大廳裡一片清寂,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望着倒在光潔的桌面上的東西。
紙巾,脣彩,鑰匙串,絲巾,手機,錢包——
“砰——”最後落下來的是一個精緻的小木偶人。
“就這些。”晚冰抿了抿嘴,平靜地環視了一下週身圍上來的人。
她的話音剛落——
“叮——”
空氣中似乎有冷風直直地橫略而來,夾雜着悲傷的血腥味。
所有人都呆了下來,怔怔地望着那條在等待了片刻之後,才輕盈跌落在桌面上的東西。
晶瑩剔透的鑽石在陽光下綻放出無與倫比的耀眼光芒,深深地刺進每一個人的心底。
它華麗而悽美地從靖晚冰的指間滑落,然後安靜地躺在了波光閃閃的長條桌上,熠熠奪目地展現出自己具有非凡吸引力的迷人光彩。
“晚冰,怎麼會是你?”在一片驚訝的吸氣聲中,首先打破這種夢幻般死寂的人是廖佳倩。
淚水無聲地滑下她的面頰,心碎的,悲傷的,難以置信的淚水,她顫抖着搖頭退後兩步,淚水簌簌的滑落,全場寂靜無語,靜得彷彿可以聽見淚落的聲音。
靖晚冰茫然地瞪着桌面上的鑽石項鍊,好像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晚冰……我是不該在片場對你發脾氣……可是你也不能……”
廖佳倩流着心痛的眼淚走到了晚冰身前,她低低地說,淚水中的歉疚和痛苦讓在場的每一個人爲之心碎。
靖晚冰擡起眼睛來。
她暗自警惕,神情淡然地望着淚流綿綿的廖佳倩。
目光閃聚,小天王豫森受驚似地跳起來,慌亂地上前兩步:
“不可能是靖晚冰拿的!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站在了靖晚冰面前,注視着她淡靜的眼眸,他定定地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震動而啞然困惑的話語。
“豫森……”廖佳倩一怔,爬滿淚水的臉龐抽搐着白了白,她憤怒的目光冰針一樣地刺向豫森看過來的眼睛。
全場屏息!
“……警察先生……既然項鍊是我的助理拿的……那麼就讓我自己處理這件事情好了……”廖佳倩含淚微笑着,笑容虛假而矯情,她冷冷地從豫森身邊繞過,走到靖晚冰身前。
警察們互相看了看,沉聲說:“這怎麼行?我們必須依法辦事。”
胸口陣陣刻骨的冰涼,靖晚冰深吸了一口氣,挺直背脊,淡然地將目光從神色焦急不安的豫森身上移開,然後冷冷望向故作鎮定的廖佳倩。
“Cherish項鍊不是我拿的,昨天一天我根本就沒有碰過這條項鍊。”她凜冽而淡定地說,靜如秋水的目光如冰花一樣,逐一灑向包圍她的那些藝人們。
大廳裡在場的人瞬間怔住,那目光裡倔強而坦蕩的神情忽然讓他們們每個人心底猶豫了一些,可是,很快地,這種猶豫又變成了懷疑。
她會不會是在演戲!因爲當衆被揭穿,不好意思承認。
空蕩蕩,華麗麗的大廳裡,金燦燦的陽光冷清地揮灑到了每一個角落。
所有的人們都屏住了呼吸,互相看了看,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我拿的,真的不是我。”
在一片寂靜的觀望中,靖晚冰清晰有力地重複了一句,眼珠子淡淡,有種固執的冷傲。
“……”
“……”
沒有人迴應她的話。
這到底是怎樣的世界!沒有人聽她的解釋,沒有人相信她,沒有人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樣,只是相信眼睛看到的假象。
——
“楓少爺!”
推開了辦公室的玻璃門,助理Paul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宇文楓握着文件的手指顫抖了一下。
他淡漠地擡起眼睛來。
助理Paul的目光驚怔地在宇文楓的臉上定住,胸口有不平穩的呼吸聲。
宇文楓皺眉。
有種強烈的窒息感讓他的心又抽痛了起來,然他很快就驅走了心坎上那一片莫名的刺痛,眼眸卻迅速冷漠下來,所有的情緒掩藏在深諳的眼底,他不帶任何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助理,聲音平板地問:
“什麼事……”
“晚冰小姐出事了。”
瞳孔抽緊,宇文楓驚疑地挑起眉毛,隱隱的焦急不安在眼底一閃而過。
半晌,目光微微波動了兩下,他面無表情地低聲說:“她的事與我無關。”
助理Paul呆在了原地,壓抑地望着宇文楓。
少爺的意思是:不管了嗎?
面前的楓少爺不再是以前他熟悉心疼的楓少爺,那冷漠而無情的氣息使得助理Paul胸口一滯,頓時無語。
他茫然無奈地低頭,才赫然發現宇文楓的右手竟然不自覺地將手中的文件握得緊皺,手指蒼白,骨節僵硬。
——
半晌午的陽光澄澈寒冷。
白色襯衫的皺褶花邊袖口裡有明晃晃,冰涼涼的銀色手銬,白色的九分褲,纖弱的身子,柔軟如黑玉的長髮在腦後飛舞着,清瑩的臉龐,迷濛悲憫的目光,腳踝上的櫻花鈴鐺發出了空悶而悽清的聲響。
四面八方停下來的車輛,潮水般涌來的人羣,扛着攝像機的記者……
有幾個反應迅速的記者激動地紛紛打開了照相機或者攝像機,對準了大廳門口。但是,他們的舉動立刻遭到了天羽傳媒保安們的阻止。
在大批保安們的簇擁下,兩名警察帶着靖晚冰走出了透明冰冷的玻璃大門。
突然,她停下腳步,彷彿感覺到什麼。
目光慢慢地凝聚,她心底卻驟然有種驚駭的感覺,就好像被一根寒冷的針突然突兀地狠狠地刺了下去!
她猛地扭頭向上望去!
絢爛悽迷的光影下,白花花的光影裡……
遠遠地……
落地玻璃窗前,宇文楓遠遠地望着她!
宇文楓的面容在她迷濛的視線裡逐漸清晰起來……
她失神地望着他,然後,“轟”地一聲,渾身血液彷彿在瞬息間炸開了!這一刻,忽然無法忍受看到他,忽然無法忍受自己這樣狼狽不堪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腦中一片空白,她慌亂的躲避似的背過臉去。
如醉的楓葉肆意地在風中鼓動叫囂,宇文楓站在二層大廳的玻璃窗前,清泠的陽光灑在他的眼底眉梢,有種冷漠的意味。他不再能聽見任何聲音,不再能看到其他的任何事物,腦子裡的思緒早已痛成一團,他的視線裡只有大廈門口雙手戴着手銬的她,狼狽悽慘的她,面容蒼白的她。
手指無力地刺入掌心,他遠遠地望着她,冰鬱的嘴脣緊抿成冷淡憂鬱的線條。
她的目光呆呆地望過來,那樣的空洞無助,然後是驚慌失措。她眼神黯淡地又飛快將頭轉開,用長髮遮住她臉上脆弱無辜的表情,彷彿對於她來說,被打擊誣陷的痛苦遠遠比不上被他看到自己的狼狽時的難堪和屈辱。
保安人員們走上前去,在烏壓壓的人羣中推開了一條路給兩個警務人員,靖晚冰死死地咬緊嘴脣,努力維護她最後的一絲尊嚴,慢慢地向路邊的警車走去!
窒息的黑暗,那種羞辱和絕望使得天空倒置,轟炸開來的血光四分五裂,許多陌生面孔鑽出雲層,驚恐萬狀得意地撲向她,晨午的冷風,攜帶血腥味刺穿她的瞳孔,她的每一寸肌膚。
然後,她聽到了廖佳倩的笑聲。
空氣中凝結着淚珠般的水氣,萬籟俱寂的窒息中,萬物急劇地前奔,它們不停留也不回顧,任何力量都不能挽住它們,它們急遽地前奔。
靖晚冰的身子戰慄了。
孤獨而頹然地戰慄了。
透明而冰冷的陽光籠罩在落地玻璃窗前,宇文楓沉默地站着,望着下面她的背影,她每個小小的顫抖都彷彿刀子般割痛他的心。
“楓少爺,”助理Paul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顫聲說,他很清楚靖晚冰在少爺心裡的地位,“需要我去……”
“不用。”宇文楓低啞地回答,目光依然冷清地望着窗外。
哼!應該是恨她纔對。
冷漠絕情的她,曾經毫不留情地傷害了他的她,當衆被人羞辱陷害,他應該覺得快意纔對吧。
可是爲什麼在她背過臉去的那一剎那,就彷彿他的心也被抽空了,生命從此也變得空空落落。
……
……
“大明星變小偷哎,真是爆炸新聞!”
譁然的輿論聲,大門口圍攏上來的旁觀者也一同起鬨圍住了警戒線裡面的警車,一瞬間整條街道已被圍得嚴嚴實實。
車窗兩邊的楓樹颯颯地急速後退,呼嘯着的警車聲由近及遠地響徹而去。
——
監控室裡,一片死寂。
監控錄像的時間調整至前一天的下午七點一刻,一號化妝室。
“天啊!居然是廖佳倩有意栽贓?”戴維瞪大了眼睛,急匆匆地站起身來,壓低聲音說,“靖小姐是無辜的?今天集團總部的楓少爺來了,靖晚冰是總部推薦而來的人,你太放縱廖佳倩會惹怒寰宇集團的!”
歐陽司微微皺了皺眉,仰起頭看着將監視器,說:
“這件事先不要張揚,錄像帶你收好,我負責出面解決,請你不要插手。”
“歐總監!”戴維驚喊,氣得臉色煞白。
“我自有我的分寸?!”
歐陽司瞪他一眼,戴維只得怏怏地閉上嘴巴,半響後,他不解地問:“總監,你不是說你很看好靖晚冰麼?”
歐陽司回看監視器裡不停重複的片斷:廖佳倩將Cherish項鍊放進了靖晚冰的手袋裡,嘴角有惡毒的笑容。
“可是就目前的情況看來,我們必須保住的是戛納影后廖佳倩,而不是一個立足未穩的新人明星。”
他平靜地說。
“廖佳倩現在在傳媒的地位是比靖晚冰高出許多,可是就算是這樣,我們也不能放縱佳倩去陷害打擊一個後輩,”戴維嘆息,“靖晚冰這個女孩子也真可憐,衆目睽睽之下如此被當成盜竊犯被警察抓走……”正說着,他呆住,看到小天王豫森走了過來,面容冰冷,臉上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豫森。”
戴維連忙站起身,可是對方眼神空洞,卻面無表情地繞過他走了過去。
豫森停在了總監歐陽司面前,微微吸了一口氣,卻沒有說什麼,只是淡然將目光扭向了監控錄像上。
十指慢慢地攏入掌心,他的目光變得暗烈。真的是她!!!
——
一號傳媒大廳內,陽光明媚而招搖,豫森走過去的時候,廖佳倩跟她的助理喬恩正親密地挽手笑談。
廖佳倩回過頭來望向他,嘴角有抹玩味的笑容,驕傲蠻橫的,神情如同搶到了玩具的孩子。
豫森的目光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遍,然後對她冷冷地笑了笑。
緩緩地向她走去,他的身體變得僵硬。
廖佳倩的手臂鬆鬆放在喬恩的肩上,並不再看他一眼,徑自顧着和喬恩低聲笑語。
“佳倩,我有話要問你?”脣角微抿,努力平定着自己的情緒,豫森的臉色放鬆了下來。
“有什麼話!在這裡說就是了?!”廖佳倩不耐煩地回了一句,“喬恩!幸虧你回來了,你都不知道那個靖晚冰有多歹毒,讓她那種女人做助理,還真是不放心啊!?”她嬌俏地眨眨眼,神情無比愜意。
豫森的神色再度冷了冷,然後他大步上前,一把扯過廖佳倩的手臂,將她的身子甩了回來正對着自己。
“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嗔視着她心花怒放的模樣,他低沉地問,黑霧般的瞳仁裡射出複雜不堪的火光。
廖佳倩一怔,手臂上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就像被人硬生生剝去了一層皮。
在她回過神來之前,已被對方一拖,一拽,粗魯地向大廳門口拉去。
“豫森,佳倩?”驚訝地看着眼前這一幕,助理喬恩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她從來沒有見過小天王豫森發過這麼大的火。到底出什麼事了?
“砰——!!!”
化妝室的門被重重地關上了,空氣中瀰漫着壓抑的火藥味。
心中驚懼交加,廖佳倩還沒回過神來,就被人狠狠地推到了座椅上。
“Cherish項鍊失竊,是你栽贓給靖晚冰的!廖佳倩,你怎麼會這麼殘忍?”豫森的聲音乾啞,他閉了下眼睛,努力壓抑着胸口洶涌而至的怒火。
僵在了座椅上,望着豫森冰冷憤怒的眼睛,廖佳倩恍惚失神,說不出話來。
下一刻,她的嘴角冷冷地浮出了不屑的笑意,“怎麼,你心疼了?”她迎上他的目光,神色卻是漫不經心,“看到她那樣的狼狽悽慘,你的心痛了嗎?”聲調犀利尖銳,她嘲弄似的問。
豫森黯然,他瞪着她,胸口不住的起伏着,卻沉默了下來。
於是廖佳倩便明白了!她知道了豫森是的的確確喜歡上靖晚冰了!
“你爲了她就這樣來質問我,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淒冷地笑了笑,廖佳倩站起身來,凜凜地凝視着他僵直的眼神。
喉嚨裡的血氣翻涌着,豫森的嘴脣變得煞白,“這樣無恥地去陷害一個業界的後輩,你有沒有想過被你栽贓入獄的靖晚冰,她的感覺會是怎樣?”他的聲音冰寒入骨,瑟瑟顫抖着。
咬了咬嘴脣,廖佳倩輕笑着揚起眉,冷哼了一聲,“那你現在是怎樣?打算去媒體記者面前告發我嗎?”目光如炬,她瞪着他,大聲怒吼。
豫森雙手緊握成拳,“那你認爲我還有其他選擇嗎?”他黯痛地看着她蒼白的臉色,聲音僵冷地回答。
“很好。”點了點頭,廖佳倩怔怔地笑了,“你去啊!你現在就去。”纖指一伸,指向門口,她咬着牙冷冷地怒叱道,“你去啊?”
豫森微微後退了兩步,他沉默了下來,臉色一陣灰一陣白,內心反覆不斷地掙扎撕扯。
看到他猶豫踟躕,廖佳倩虛弱地笑了。
上前兩步緊緊抓住豫森的衣袖,就好像是緊緊抓住生命中的最後一根稻草,她的臉色慘白而執拗,恐懼不安讓她的眼睛裡出現了臨死般令人心驚的脆弱。
“豫森,你真的要這麼做嗎?”虛脫般地笑了笑,她沙啞無力地問,肩膀抖得幾乎快要暈厥。
於是豫森知道……
她的前途,她的名譽,她辛苦多年掙下的一切,全都在他的回答裡了……
廖佳倩的眼神幽暗無光,緊緊地盯着他衰弱下去的眼眸,“豫森,你別忘了,如果沒有我,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嗎?”
心底被冰涼的海水淹沒,豫森呆滯地站着,目光裡沒有了焦距,彷彿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他的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我愛你啊!豫森,你應該還記得在雪兒離開的那個夜晚,你都對我做了些什麼。相信你的記憶力不會那麼不好吧。”喃喃地絮語着,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廖佳倩深深依偎進了他的懷裡,目光悽迷而別有深意,“你不會傷害我的,對嗎?”
眼底倏然閃過一道寒光,低下頭望了一眼懷裡的人,豫森擰緊了眉心,驀地閉上了眼睛。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看清楚了眼前這個女人!!!
——
等到新專輯的籤售會結束,跟所有歌迷合影留念完畢,朱力安才得以大大地鬆一口氣。
然不等他有多餘喘息的機會,便得知了一個炸彈般讓他心驚的消息。
從會場急匆匆趕了回來,他便莽撞地跑向了頂層的總裁辦公室。
沐浴在落地玻璃窗投射進來的萬千道耀眼的夕陽餘暉裡,宇文楓冰冷的氣息卻寒冷得彷彿是從暗夜裡散發出來的,他面無表情地將文件合上,平靜地看着這個闖進辦公室的人:
“沒有人告訴你,進我的辦公室之前應該要敲門的嗎?……”
空氣陡然凝結成冰霧——
朱力安怔了怔,看着宇文楓淡定的臉色,他的目光頓時變得寒冷起來!
絢爛悽美的晚霞,如血地映紅了整個天際。
“眼睜睜地看着她被帶走,也不聞不問嗎?”
晚霞的柔光中,宇文楓臉上的線條卻好像籠罩着深冬的冰雪,冷漠的倨傲氣息讓時間恍若都定格了。聽到了對方僵冷的話語,宇文楓笑了笑,淡淡地擡起眼睛來打量着他。
空曠雅緻的豪華辦公室。
脈脈的落日餘暉。
冷酷的眼神交鋒。
宇文楓和朱力安對視而立,氣氛壓抑而僵硬,兩人不再說話,彷彿在比較誰更能忍耐。他和他或許是天生的敵人,如果不是爲了較量,絕不會出現在彼此面前。
片刻之後,宇文楓淡漠地從桌前走了出來,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他一揚頭,靜靜站在了落地玻璃窗前。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宇文楓閒散地問,聲音裡聽不出絲毫情緒。
“靖晚冰。”
朱力安的脣齒髮寒,他淡淡地吐出了一個名字。
“靖晚冰?是她?”宇文楓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說“你不是她男朋友嗎?怎麼你沒有保護好她嗎?”
“呵呵,你在嫉妒我麼?”
朱力安沒有正面回答,笑着反問他:“以你宇文楓心胸狹窄,佔有慾強的性格,自己喜歡的女人愛上了別人,應該是最難以忍受的吧!?”
晚霞夕陽中。
宇文楓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擺弄着一枝淡雅的金色雛菊。他淡淡蹙眉,回過頭來望着朱力安,冰美的嘴角忽然流露出一抹憎恨的笑意,就像是在嘲弄一個不知死活的螞蟻,口氣裡隱約有種憐憫的味道:
“愛她卻保護不了她,你的愛也太廉價了吧?”
朱力安怔了怔,蒼白的脣邊突然綻放出一朵如血色薔薇般悽絢燦爛的笑容,直視着宇文楓的眼睛說:“因爲得不到就要毀掉,這還真像你的性格。宇文楓!其實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像一個被父母寵壞的小孩。因爲別人搶了你的玩具,就瘋狂地鬧脾氣。”
宇文楓的身影站定。
他緩緩走了過來,臉上沒有任何被激怒的神情,眼中的憎恨之意反而轉爲笑謔,彷彿那隻掌心裡的螞蟻在瀕死的那一刻仍在苦苦地掙扎,他擡起手指間的雛菊花枝,輕輕地抵住朱力安的肩頭,看着他的眼睛,冷定地說:
“就算是這樣,也比一個從小缺少母愛,流離失所的三流歌手來得好吧?”他的聲音平平的,不驚浮沉,卻又鋒利刺骨。
“……”
腦海裡“轟”的一陣慘白,朱力安無意識地皺緊了眉頭。
宇文楓,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說我缺少母愛,唯獨你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