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團公司的前任總工程師趙亞雄,因爲到了離退休年齡,聽說已辭職回家去了,理所當然,方舟的舅方餘就升任了新的總工程師,管起了像我們這類的下屬企業,當起了本公司董事會的董事長。
而我們公司的領導班子也經過了調整,前任總經理升遷去了集團公司,並帶走了財務經理,以前的副總經理孫華走馬上任新任總經理,前任經理部部長楊姐升任副總經理,方舟,竟然當上了財務經理,因暫時找不到合適人選,還兼任了經理部部長之職。
這一切都屬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因爲,前段時間公司大會,宣佈要調整經理班子的時候,我就一一猜想過,這回某某該上了,某某原地不會動,某某該下了,這結果一出來,還真八九不離十。
唯一估計錯誤的,就是整天吊兒浪當的我,方休,竟然也被任命爲技術工程部的副部長。雖然這個職位空缺了近一年,雖然有很多的人眼讒。
因爲前任部長還在,什麼事情都不用我去考慮,所以我也並沒感覺出什麼特別來,還像以往那樣的隨意。不過工資待遇,比起以前,確實是上了一個臺階。
我就感覺到了這麼一點好處。
怪不得有人說,現在的國有企業,兩極分化是那麼的嚴重,我深有同感。想想這纔是個部門副職,要是正職或者經理級別,該又是有着怎樣的差別?
先管不了那麼多,權當是天上掉餡餅,不巧正被我方休趕上了吧。
我取笑自己。
經理班子調整沒多久,公司就接了一宗三千萬的大單,需要幾十個工程施工人員。經過公司經理班子商議,決定去T大計算機系招人。
因爲T大計算機系現任主任,是孫華的同學,名義上打着招聘的幌子,實際上是去跟那系主任要人,再隨意的和系裡籤個長期的實習培訓基地協議,待遇報酬一概不提,然後就要來了百十號臨近畢業的學生。
人招來以後,因爲時間緊,培訓了那麼幾下就正式上崗,然後我的身後就老是跟着那麼一幫子學生,總是方哥方哥的叫個不停,還真有一點煩加一點厭。
其中有個叫卓瑪的男生,整天跟在我的後面,簡直是形影不離,我到哪裡他就到哪裡,隨時隨地滿臉堆笑,專發好煙,幾乎一天換一個牌子。後來一問,靠,原來他老爸是下面的一縣委書記,還是孫華的同學。
以往的時候,我還不太相信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說法,現在我深信不疑。
就說這卓瑪,女人一樣的名字,卻在人際關係上混得如此的透徹,他知道哪些人該親近,哪些人不值得親近,纔來得公司一個月,硬是把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哄得眉開眼笑的,閒餘之間同事聊天,都在表揚他的勤奮、好學、實幹、有責任心、會爲人處世等等。
什麼勤奮?好學?實幹?有責任心?會爲人處世?都他媽的瞎扯蛋,都只不過是見有利可圖、趨炎附勢之小人!
我想,要不是他老爹是個什麼鳥縣委書記,要不是孫華是他老爹的同學,他卓瑪,就他孃的一草根平民,什麼都不是。
雖然我方休這一社會青年,可自持喜歡那麼一點所謂文學的東西,自持有那麼一點的孤傲與清高,還不至於落到與那樣的鳥人結伴爲伍的地步,當然也不至於要敬而遠之。
大的來說,他現任的縣委書記老爸,是新任總經理孫華的大學同學,我沒必要得罪他,雖然打進公司以來,我就對孫華都是沒好感覺的,總覺得那人沉府深得不可琢磨;當然,這也說明他對我也不會有什麼好感。小的來說,他是實習生,而我怎麼說也是個部門副職,也沒必要去將就他。
至於公司對於我的委任,我倒沒有聽到什麼異議。因爲大家都知道,副職是一個沒有實權的位置,是個冷門,唯一好的就是多了點工資,所以沒有多少人去在意。
可是私下裡,我卻聽到不下於十次人們在背後議論方舟,對她的工作能力表示懷疑和身兼兩職表示不滿,畢竟她才畢業沒幾年,從老人們的眼光來看還屬不諳世事的孩子。
大家都說:“小小年紀,竟然當了公司的兩部門負責人,還不就是靠着那個當董事長的舅”;“就是,想在我們公司,這麼小的年紀讓當個部門經理就是希奇事了,竟然還兼別的部門老大,這明顯就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麼?想這麼些年了,我們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咧……”
一般聽見這種言論,我權當沒聽見,他們也都知道,我方休雖然平時沒個正經,東一句西一句沒大沒小的,卻是個不愛管閒事從不挑撥離間的人,所以他們也都不放在心上。
只是有一次實在聽不下去了,我站出來吼了一聲,我說:“你們在背後嘰嘰歪歪的說三道四,到底算哪門子本事?有種的話,去向領導反映啊,或者,在公司大會上把自己的不滿當着大家的面說出來。心裡有不滿,明的不敢說,暗裡卻這麼損人,有你們這麼做人的麼?”
被我訓的這幾人不是我那個部門的,都是產品質檢部的一幫老孃們,平日活沒見她們多幹,但卻整天牢騷個沒完。
被我這麼一說,她們也沒再說什麼,都假裝幹活去了。但實際上我已經知道,我,方休,從今以後,已經成了她們的共同敵人。
可我顧不了那麼多。我方休生平最恨的,就是專在背後暗語傷人桶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