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這一鞭子打出去,竟然擊了個空。
倒不是四哥躲得快----他用得着躲麼?魚腸劍上就是了,削鐵都如泥了,削鞭子有啥難的?
是趙剛下狠手,驀覺身體一輕,已被人揪着衣領一把提了起來,她人倏地高起尺許,這一鞭子自然也擊空了。
誰這麼大膽,敢揪公主?
龐昱麼?四哥在她正前方呢,鞭子正對着抽,怎麼揪啊?
揪她的是趙玄黃,直接一把將這刁蠻任性的小公主提了起來,拽到了他的紫龍駒上,然後也不多做停留,雙腿一夾馬腹,紫龍駒昂首長嘶,四蹄翻飛,風馳電掣般的竄了出去,它每一落蹄,均刨地寸許,掀起滾滾黃塵,眨眼便到了十數丈外,形影之巨、去勢之快叫人歎爲觀止。
“喂喂喂----跑啥呀,四哥還沒逗弄夠呢。”朝着紫龍駒帶着小公主一瞬間跑沒有了的背景,龐昱忿忿地踩着馬鐙,扯開嗓門一個勁的直嚷。
趙允弼忿然揮鞭,“啪”的在空中虛擊一計,表示心中的不甘。
龐昱看出來了他打得什麼壞心,不過沒空計較,因爲他更在意的是趙玄黃。
趙允弼放手、讓道,趙闖關、出鞭,一切在電光火石之間,他竟在瞬間做出了最正確的應對,直接帶着趙走人!不然就算攔住了她這鞭子,只要他龐昱還在,驕蠻的趙就不會罷休,大宋皇室的顏面非給這妹子當街丟盡不可。
----這樣短的時間,這樣正確的判斷,還有出手時快、準、拿捏,好個趙玄黃,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讓人刮目相看!!!
在和趙允弼用眼神相互對殺了無數次後。
終於。龐昱大搖大擺地領着全場超過十分之七地青樓姑娘們。來到了金明池畔。這裡原本是大宋朝地皇家園林。乃太平興國元年。宋太宗詔以卒三萬五千鑿池。以引金水河注之。東有水心五殿。南有飛樑。引數百步。屬瓊林苑。每歲三月初。命神衛虎翼水軍教舟揖。習水嬉。西有教場亭殿。亦或幸閱炮石壯弩。太平興國三年二月。宋太宗親臨工地視察鑿池情況。賜名“金明池”。
到了真宗一朝。金明池脫離皇家苑囿。開始對庶民百姓開放。漸漸成爲了京城最富盛名地遊覽聖地。每逢一年四季地恰當時宜。遊客紛至。往來絡繹不絕。最鼎盛時雖風雨亦有遊人。略無虛日矣。
當今聖上、仁宗皇帝繼位後。這裡被專門建造了一座臨水而立地“重光樓”作爲官員豪門們迎送和宴請賓客之處。登樓望之。但見四圍湖光山色。精緻秀美。吸引了無數京城地文人雅士們匯聚於此。賞景、賦詩、輪對、作詞。
而隨着花魁大賽地舉行。鳳臨閣地修建。這裡成了一年一度地京城風月盛會地主辦地。每到這一天。這塊位於順天門外街北。周圍約九里三十步。直徑七裡許地地段至少要擁入超過三十萬地百姓。還有負責維持秩序地大批禁軍。和滿城地高官勳貴、文人騷客們一起共同觀賞花魁大賽地勝景。
毫不誇張地說一句。今天。汴梁城每兩個人裡幾乎就有一個來到了現場!
龐昱引領着七秀坊的姑娘們進了臨時搭建、高懸綵帶的會場大門,遠遠便望見金明池上煙波浩渺,綠茵似的芳草鋪滿了整條長堤,柳枝搖曳,香花似錦,湖面的水汽還未散盡,已有畫舫在湖面行駛,或緩或疾,笙歌相邀。
車隊一路行來,但見堤上人如潮涌,寶馬雕車,馳於道,多少平日裡鎖在深宅大院的仕女貴婦,用纖纖玉手,揭開簾幕,陶醉於滿目春色之中,連龐昱這等正人君子一溜地瞧過來,內心都泛起一種難以自禁的衝動。
西去百餘步,乃是仙橋,南北約數百步,橋面三虹,朱漆闌,下排雁柱,中央隆起,若飛虹之狀,過橋來到湖心的小島,便是大賽的主場地:鳳臨閣。
龐昱本來以爲,所有參賽的青樓姑娘們都要在此表演獻藝,然後評委現場打分,排定名次,可是凝神一看,不對啊,這方圓雖然也夠地大的,可是光跟着他隊伍過來參賽地姑娘們就有數千之多,再加上觀衆怎也是擠不下的呀。
“最後的十強甄選和花魁歸屬纔在這裡決出,之前的預賽是在湖上的。”鄒熙芸不知什麼時候下了馬車,走到他身邊悠悠地道。
“湖面?”
“對啊,每間青樓的姑娘稱一艘花舫,就在這金明池中吹拉奏唱,各展絕藝,舫上陳列恩客們報效的金銀錢鈔、珍寶首飾,待得午時之後計算纏頭之姿,總數名列二十位地青樓妓院纔有資格躋身我們現在立足地鳳凰洲。”
“這樣比?那不成砸錢了,評審是做什麼的?”龐昱訝然問道。
“選定前二十位之後,每間青樓妓院地頭牌姑娘得以登臨鳳凰洲,表演各自精擅的絕技,或歌舞、或彈唱、或曲藝等等,由評審們以此給出分數,選定前十位。”鄒熙芸一瞥聳立在鳳凰洲西北角地五層高樓,美目秋波流轉,“躋身前十位的姑娘,再進入鳳臨閣內,由評審逐次考教,品定名次,其中琴棋書畫的比較那是一定少不了的,想奪前三,詩詞曲賦也得樣樣在行。”
聽她一解釋,龐昱總算是明白了爭對花魁的流程,不過問題隨之也出來了,“照這意思,最一開始比得是各家青樓窯子的綜合實力,那七秀坊有九仙出賽足以進入第二輪了,姐姐何必早早的就來,把實力暴露人前呢,須知震場子的殺手鐗是要留到最後一刻……”
“初選的前三位,可以直接入鳳臨閣,參與最後的決選,氣勢上先就把對手壓下了,而且可以利用二選的時間。好好觀察別家姑娘們的表演,便於擬定決賽時的策略。所以從一開始,我們就要把握住每個機會,不可掉以輕心。”
“哦……那熙芸你不去花船上,帶着大家到鳳凰洲來作甚麼?”
“你我說話的時候,她們已經在對岸上船,開始表演了。”鄒熙芸嗔怒地瞪他一眼,像是怪他粗心大意又或者光顧着看姑娘。忘記了自己的隊伍,說罷鳳眸朝湖邊一掠,果然一艘掛着七秀坊旌旗的大花船正緩緩啓航,駛向湖中,而且就這麼一剎,花舫周圍已經堆積了不少觀衆們贈送的採品。
“那……熙芸,你不去船上表演,帶我來這裡作甚麼?”龐昱更迷糊了。
“作甚麼?”鄒熙芸往他望來。秀眸採光閃爍。
“當然跟你一起等着安樂侯。”
花魁大賽的觀衆,當然也分三六九等。老百姓們只配擠在岸邊看,略有身份的可以上橋或者進入沿湖的樓閣,再有身份一點的可以到曾經地最佳觀景點“重光樓”賞看,而最最最最最最有身份的京中一線公子哥、高官勳貴、富商豪紳以及大賽評審……
鳳凰洲的座席就是專爲他們準備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到場的貴賓們越來越多,其中佔據了大半座席的少年公子、紈絝大少們涇渭分明的坐在了兩邊。東首是趙允弼領銜地王爺黨,西頭則是暫且由高崖內、錢恃才居首的太子黨,中間的几席怕是隻有趙玄黃敢坐了。
“熙芸,來,我們坐這裡,這裡看得清,侯爺到了第一個就能知道。”龐昱大喇喇的撿了中間最好的一個位置坐下。回頭朝鄒熙芸招手。
鄒熙芸急着等她地“牛郎”哥哥。猶豫了一會還是依言坐了過來,不過刻意的和龐昱隔開了一段距離。
四哥就有這麼無恥。不顧周圍無數嫉妒地目光,嘿嘿哈哈的愣是湊去了鄒熙芸那席。大手一攬往這蒙面美人兒的纖腰摟過去,鄒熙芸急躲,豈知龐昱玩得是虛招,中途忽然變向,一把抓住她柔膩細滑的玉手,賊笑這捏了好幾下,纔在鄒熙芸哀求抗議的眼神中依依不捨的放開。
趙允弼一點不落的看在眼裡,心裡那個氣地,差點沒抄盤子砸過去,但是他不能這樣做,也沒有別地辦法出氣,因爲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在大庭廣衆下去和一個小小家丁爲難!
同是身份不相稱,別地家丁、下人肯定畏懼趙允弼事後的報復,即使現場不會有事,也不敢貿貿然地隨意坐過來,但四哥怕個屁啊,要怕就怕趙允弼事後不來找他麻煩,這樣他就沒有踩人的理由了。
趙允弼在等,等他的手下、小弟們來,挑找一個相對“卑微”點的過去教訓教訓他,果然過不多時,八名全副武裝的衛士簇擁着一擡軟轎,從橋上遠遠的奔過來,轎上踞着一名相貌英挺,長身玉立的青年公子,生得儒雅俊秀,氣質不凡。
趙允弼剛準備打眼色讓他上,青年公子還沒下轎呢,看見擁美而坐的龐昱,瞬間就蔫了,容色灰敗、神情憔悴,更有幾分失魂落魄的後怕,低着頭急匆匆地指揮手下繞道走,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孬樣。
這可不就是趙宗惠,那個自詡文采超卓,結果在綠綺軒裡和四哥比楹聯,輸的一塌糊塗,最後還被痛打了一頓,發誓從此不再賦詩作對賣弄才學的江夏郡
趙宗惠之後,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同樣急匆匆的到了鳳凰洲。
----太師府大管家龐福。
他走到龐昱身邊,神情凝重,一本正經的用不算太大、但保證附近人人都能聽清楚的聲音道:“侯爺突發暈症,今日大賽來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