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寧兒那丫頭也是懵懵懂懂的,這麼多年了,或許是和阿九太熟悉了,偏偏就察覺不到異常。
“起來吧!”想到這些,說實話,就連墨白都有些同情他。
不過話說回來,此時此刻,墨白也不自禁的心裡有些悠然,看看這小子,再想想自己當初和林素音。
在女人一道,和阿九一比,這差距就太明顯了不是。
想當初,自己是何等氣魄,行事果斷非常,沒有半點拖泥帶水,男兒大丈夫,立人世間,豈不正當如此?
“這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本王直接關寧兒半年緊閉!”墨白聲音平淡。
阿九剛站起來,聞言又噗通一聲跪倒,眼神有些楞的看着墨白,心道:“搞錯了吧,都說了不關寧兒的事啊!要關緊閉,也是關他阿九啊……”
正要開口分辨,卻見墨白一揮手:“此事已定!”
阿九頓時無語,只得苦着臉站了起來。
墨白喝了一口茶,神色平復下來,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府中最近是不是有些流言蜚語?”
阿九聞言,神色一震,偷偷瞥一眼墨白臉色,卻看不出他心中如何想,只得老老實實,又小小心心道:“別的倒也沒什麼,只是上次二先生來見過您之後,便這幾日都未曾再露面,府中私底下有些不解。”
墨白聞言,沉默了稍許,卻沒有多說,只是半晌後,道了一句:“嗯,我知道了,你去走一趟,告訴他王妃有孕的事,交代一聲,暫時不要搞的沸沸揚揚!”
阿九臉上微動,心中卻是一鬆,殿下這是在安二先生的心,看來沒大事,這下,總算可以讓寧兒安心了。
見他出門而去,墨白起身來到窗口,望向整個明王府,緩緩吐出一口氣。
隊伍大了,遠不如從前那般隨意。
尤其是他這身居主位的人,一言一行,反倒比從前要謹慎許多。
一直以來,就儲位一事,不,不止儲位一事,是很多事情上,他都並沒與陸尋義說上太多自己心底的想法。
這並非是做作,而是人心實在太複雜了。
一直以來,他有意培養陸尋義的能力,也協助陸尋義在明王府掌權。
墨白所需要的不是一個應聲蟲,他需要的是一個獨當一面的主事人。
所以,很多事情上,他必須尊重陸尋義的想法,甚至大加支持,只有如此,才能培養他的自信和威信。
到如今,整個明王府內,說陸尋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都絕不算誇張。
這自然是有好處的,很多時候,墨白不在,明王府也不會陷入一片混亂中,正如墨白還沒回京的時候,明王府的一應事情,便有陸尋義自主打理,讓他省了許多事。
可有好處,便有弊端,隨着陸尋義有了自己的威信和能力,他自然也就多了許多自主的意見,並且對自己的能力和意見都深信不疑。
但有時候,他的意見與墨白的想法,卻是不一樣的,正如儲位一事上,他所認爲的,和墨白所籌謀的完全是南轅北轍。
這時候,墨白反而不好辦了。
直接強勢否認他的想法,無疑會讓他顏面盡失,更會揣度自己是不是對他已心存不滿,或者對他的能力失望,這當然會讓他不安。
同時也會讓府中其他人生出多餘的想法,這世上只要有上進心的人,總不免會多幾分心思,說不得就領會錯了,以爲陸尋義要失勢。
無疑,一旦發生這種情況,明王府內肯定會不穩。
可若只是順着他的想法來,肯定也不行,所以只能引導。
之前一些事情,雖然也未必就完全合乎墨白心思,但也沒關係,慢慢引導便是。
但這一次,對於儲位,對於帝位,陸尋義的執着太強了,從儲位之事一開始,他便幾次三番要有動作,墨白多次引導,按道理,陸尋義早就應該懂了墨白的心意。
然而這一次,陸尋義卻是堅持幾見,他無比深信自己的想法纔是對的,他所要做的,纔是對明王府,對明王最好的途徑。
即便明白了墨白心意,但他還是不願妥協,只要明王沒有徹底回絕,他便始終抱着希望,要說服明王去爭一爭那儲位。
甚至,他還暗中揹着明王做了些事情。
想到這裡,墨白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陸尋義太過自信了,他以爲墨白不知道,然而實際上,從他有動作那一刻起,一切就在墨白眼皮底下。
明王府這些年所誕生的底蘊,當然不止表面上這點東西,否則明王何來的自信,敢與天下爭雄?
在明珠那些年,這裡面,有陸尋義知道的,也有陸尋義不知道的。
在立儲之事傳出後,陸尋義便有派人開始清點、盤查,他所掌握的那些遍佈全國的藥鋪、醫館、糧莊、雜鋪等生意網絡的情報、錢貨線路。
之後又讓各軍中探子,加快了情報傳遞線,開始統計明王府現在掌控的,能成戰鬥力的實力體系。
隨後更是讓鐵雄上報了,他所知的一條軍工線的生產情況。
這些事情,他並沒有出格,並沒有下任何一道多餘的命令,只是清查,統計。
可墨白又豈能看不出他的想法,只不過卻一直都只是看着,他也想知道,陸尋義究竟會不會當真敢孤擲一注,真的揹着自己發動那些他曾下嚴令,沒有他的命令,絕不準妄動的東西。
墨白還想要看一看,鐵雄等陸尋義這些曾經的師兄弟,究竟會不會跟着他幹,又有沒有能力將明王府拉離他的掌控之外。
好在結果並沒有讓他失望,陸尋義終究還是守着最後一條底線,而鐵雄總算也沒有辜負他,並未因師兄弟情誼,而去隱瞞他。
他對陸尋義發了火,事實上,他並不想這麼做,但他意識到,陸尋義這一次太固執了,已經到了必須打壓的地步了。
所以他一掌拍碎了石桌,也帶來了這些流言蜚語,讓陸尋義三日閉門不出。
這三日內,他知道府中情況,卻沒有立刻就澄清,他是希望陸尋義能夠冷靜冷靜,也是有意識的給他澆一盆冷水,這些年無人可用,陸尋義太過受信重,頭腦已經過於發熱了。
墨白微微搖了搖頭,他當然不是要將陸尋義一棒子打落塵埃,看着阿九快步朝着陸尋義那邊而去,墨白將視線掃向別處。
目饒一週,嘴角卻微微翹起,這一次,倒是讓他發現這明王府中,着實有些意思。
“墨一!”墨白嘴裡輕吐出聲。
頓時樓下一道身影閃爍,很快便出現在他身後:“殿下!”
“可有什麼異動?”墨白轉身重新坐下。
“立儲之事,倒是沒引起什麼騷亂,原竹葉門和太玄門的人並沒有異動,黑衣衛穩定無憂。倒是這幾日,虛離子有些心思,在打探當日殿下爲何發怒,也曾與他兒子通信,想讓他兒子儘快來京!二先生閉門不出,沒有異動,他手下的範武卻是有些憤憤不平,吐露過幾句苦水。”墨一沉聲道。
“呵,這虛離子倒是有趣!”墨白聞言,微微一怔,隨即笑了笑。
他豈能不知虛離子的意思,這是看陸尋義落難,想要讓他兒子趁虛而入,再上一層樓。
畢竟他兒子與墨白這些年還是有些親近的,這虛離子倒是很有上進心啊。
對此,墨白倒是並無什麼惡感,手下人有所欲,自然也就代表對明王府有信心,這是好事。
墨白也沒有糾結於那範武之事,他知道這個人,胡彪的妻弟,也知道陸尋義培養他的事。
這乃是陸尋義的親近人,對陸尋義有幾分情義是好事。
“這麼說,沒什麼異常!”墨白點點頭。
“核心人員,基本都恪盡職守,未見異常,私下裡會談論二先生引殿下發怒一事,卻多是好奇,倒是府中新進的一些僕役丫鬟,卻是有幾個不老實的,果然跳出來了,按照您的意思,並沒處置,任憑他們挑事。”墨一肯定道。
“嗯,總會有幾個跳出來的,也都是一些被放棄的棋子而已,無所謂了,除了他們,也還會有再進來的,只要咱們自己不出問題就是!”墨白點點頭,心下也是鬆了一口氣。
最起碼,明王府內核心人員,陸尋義並沒有逾越去拉攏,這就夠了。
微微沉吟,墨白擡頭,盯着墨一沉聲道:“這事你不要再管了,道門那邊不能再拖了,你準備一下,隨時待命,前往上清山!”
“是!”墨一點點頭,卻是問了一句:“王妃那邊,依然按照原計劃?”
“嗯!”墨白稍稍想了想,還是覺得,目前來說,王妃離開這是非之地,是最好的辦法,點頭道:“去準備吧!”
“是!”待他離開,墨白從樓上一躍而下,目光卻看向京城:“這儲位,也該定下了吧!”
墨白的喃喃自語,似乎得到了迴應。
又三日後,沸沸揚揚,喧喧嚷嚷的儲位一事,終於是有了結果。
然而這個人選卻是大出墨白之意料。
之前說是三位爭儲,實則朝野之中,主流還是認爲,這儲位恐怕終究還是要落在大皇子庸王和九皇子泰王二位身上。
立嫡立長,或又立賢。
大皇子身爲長子,除墨白外,其身份最貴重,更曾經得過先帝喜愛,曾時常親自帶在身邊。而論能力,這些年來,他一直爲定武輔政,更曾代天子出巡,自然乃是熱門人物。
而九皇子,雖年紀尚輕,但卻聰慧得緊,自小深得帝心,又有陛下寵妃蘭妃在側,雖蘭妃被下了冷宮,但宮中有消息傳出,陛下實則仍然寵愛。
再加上九皇子,從年後,更得皇后收歸宮中親自教養,這無疑在上位路上更進了一截!
至於平王,不論賢還是長,甚至母族勢力,明顯要弱勢於大皇子與九皇子,雖然在朝中經營多年,也有勢力相扶,但要論希望,他希望最小。
可最後結果出來,卻是連墨白都爲之皺眉不已:“平王?怎麼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