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池裳頓了頓,繼續道,“第三個是,讓他把孩子還給我。”
話音剛落,夕月的臉色頓時的變得十分難看。
孩子。
是皇兄心裡最大的傷口,更因爲這個,傷害了嫂嫂。
難怪,皇兄那一日,會變成那副模樣。
夕月遲疑的看了一眼池裳,只覺得眼睛酸酸脹脹的,特別的難受。
從來都不知道,嫂嫂也可以有,這麼心狠的時候。
這一次,她當真,是不會原諒皇兄了。
天色微微亮的時候。
池裳睡得迷迷糊糊之間,總感覺在自己的臉頰上有東西蹭來蹭去。隨手一拍,就拍到了榮軻的掌心。
她近日睡得淺,很快就醒過來了。
“你這是在做什麼?”池裳捉住榮軻的手掌,不讓他繼續來來回回的撫摸自己的臉頰。癢癢的,很難受。
“嗯。吵醒你了?”榮軻明知故問。
“你又喝酒了?”池裳皺眉,並沒有在他身上聞到任何的酒氣。不是都不敢過來見她的麼?
今天過來了,還故意的將她給弄醒了。
池裳發覺自己是越來的越捉摸不透榮軻的想法了。
又?
榮軻遲疑了一下,反應過來了池裳的意思,大約是今日夕月過來的原因。所有人都只當他是在使苦肉計,他也懶得解釋。
孰真孰假,面前的人壓根就不在意。所以解釋與否,也沒有多少的意義。
“朕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有什麼事?”池裳的語氣太過於的公式化,平靜沒有波瀾。
榮軻也不敢貿貿然的去戳池裳的傷口,自然就不敢隨便的提起來讓他們都不開心的事情,“今日若是好些了,朕帶你出去走走,見個人。”
見個人?
池裳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外面,冬日裡的天氣總是天亮的很慢,她這種時候,是最不願意見人的時候,搖頭,“沒好,我很累,哪裡都不想去。”反正他也不會答應自己離開,索性就直接的留在這裡,好好的待着就是了。
她不想出去應付別人,哪裡都不想要去。
“你總是這麼躺在屋裡,對身子的恢復不好。”顧清鴻也是這麼說過,總是要出來活動活動,纔會好的快一些的。
池裳翻了個身,“不想見人。”
“當真不見?”榮軻看着池裳的後背,手上也沒閒着,直接的伸到了池裳的面前,懷住了她。
池裳渾身一僵,非常的抗拒,但是並沒有說什麼。
榮軻在池裳的背後,眸中的傷痛暗了暗,“朕把你的父親接進皇宮裡面來了,你也不見?”若是她的父親在,她或許,會稍微的顧忌一些。
或許,不會再那般的決絕……
榮軻的心裡,有着自己的打算。他的心思昭然若揭,也不怕池裳知道。
如今,只要能夠有作用的法子,他都不介意去試一試。
“榮軻,你將這件事情,告訴我的父親了?”池裳心裡慢慢的就囤積了一些怒火,慢悠悠的轉身。
將父親送到湖州,就是爲了讓他老人家陪着母親,安度晚年,不想因爲自己的事情,繼續的讓他擔心。
“自然不會。朕登基,你身爲皇后,想要見一見父親。”他是用這個緣由,將池暝給接過來的。
“那之後呢?”池裳不是聽不出來榮軻的弦外之音的。
之後?
之後還有什麼?
榮軻一時間沒有反應的過來。
“之後,你是不是打算讓父親常駐皇宮?”想要用父親將她扣住?還是來當說客?
榮軻語塞,“朕……”
“告訴你,我不願意!”休想讓父親來將她扣在皇宮!
“池裳……”榮軻一早就猜到可能會有這樣的結果的,但是沒有想到的是,池裳的反應會是這樣的過激。
“榮軻,把你的想法都收起來,我不會因爲父親在這裡就改變什麼,也不會因爲他不在這裡就決定什麼。父親年事已高,我真的不想讓他繼續的爲我擔心。”池裳看着榮軻,說的很認真。
只是眼神碰撞之間,再沒有往日的情分。
池裳的眸中,只有一片的冰冷寒涼。
“他不會擔心。他並不知曉……”並不知曉池裳受傷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況。
池暝只是單純的高興,是因爲池裳想要見自己,才讓榮軻派人,將他給帶了回來。
“你以爲他不知道就行了?”池裳毫不留情的諷刺,“榮軻,我不想讓他看到我們吵架。”她也沒有精力在外人的面前,和榮軻表演些什麼。所以還是不要見到的比較好。
“你想要什麼,都可以。”榮軻躊躇了半晌,終究的還是吐露出來這句話。
她想要怎麼做,他都可以聽。
那些刺耳的言語,他縱然是不願意聽見,卻也只能一一的聽進去。
這些,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怨不得旁人。
池裳一把將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摔下,笑容中的帶着濃濃的諷刺,“當真說什麼都願意?”
“嗯。”榮軻悶悶的應了一聲,也沒有說話。
他如今已經不敢隨便的應承些什麼,就害怕她又會提出上次的那般要求。可又不敢拒絕她。
他還從未有過這般小心翼翼的時候。
“我想要見父親,稍後我就會過去。”但是父親不會在這裡長時間的逗留的。她會讓父親離開的。
“好。”榮軻沒有拒絕。
事實上,現在她說什麼,榮軻都會應下。
“還有一個,我不想見到你。”池裳一字一句,吐露的很清楚。她不想要見到榮軻,一點的都不想。
沒有去問池裳是不是認真的,榮軻就只是在池裳的雙眸中,就明白了某些堅定。
他終於的是將自己的手臂給收了回來,穿上身上的衣物,起身。
一連幾日,都忍着,在池裳睡着的時候纔敢過來。今日好容易這時候過來了,終究還是不歡而散。
榮軻背對着池裳,走到了門口的時候,突然的被池裳開口,給叫住了。
“哎,榮軻,你等一下。”
榮軻低落的心情,頓時的就飛揚了起來。
還沒有等他高興起來,池裳的聲音,再一次的從背後傳來。
刺得他的耳膜生疼,“以後,這皇后的寢宮,也希望你不要過來。”
不僅僅是不想要見到他,還有所有和他有關的東西,她都不想要見到,“要是你覺得這皇后的寢宮太過於的富麗,也可以賜我一間小屋子,你不用進去就好。”
池裳還特意的補了一句。
“你就這麼不想見我?”榮軻藏在衣袖下的雙手,死死的握成拳。聲音,再儘可能的平靜。
“是,非常不想。”縱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聽在榮軻的耳中,還是忍不住的遲疑了一番,才終於的是將她的這句話給聽進去了。
“敢問皇上還有什麼事?您若是沒事的話,煩請您出去。”池裳直接的是下了逐客令。
這稱呼,也就直接的從榮軻換成了皇上。
冷漠而疏離。
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樣子。
也不應該是會出現在,池裳身上的樣子。可是偏偏這個時候,還是出現了。
“朕,現在就走。你好好休息。”榮軻張嘴張了半天,卻也完全的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腦中,心裡,終究全部的都只剩下了池裳一個人的聲音,“是,我非常不想要見到你。”
不想要見到他,不想要見到他,不想要見到他……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是立刻的就扎進了榮軻的心窩子,讓他感覺到了那種蝕心蝕骨的疼痛。
當初池裳,被自己傷害的時候,怕也是這樣的心境。
疼的不能自已。
卻也拔不出來,咽不下去。只能夠任由着它在那裡,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自己,這一次,究竟是犯下了什麼錯。
榮軻雖然被趕出來,可是終究,還是站在了門外,並沒有離開太遠的地方。池裳只是說讓榮軻離開,卻也是沒有說清楚,所以榮軻就只當是沒有明白池裳的意思,依舊杵在門外。
落在緊閉的屋門之上的,是滿腹的思念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