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猶豫了一下,就開始收拾攤子。
被林北文挑選出來給蕭玉當隨從的郭寶、田齊都是機靈人,不用蕭玉吩咐,在那婦人開始收拾好攤子的時候,他們就上前幫忙,待攤子收拾好之後,身形較高的郭寶就搶着將貨擔挑了起來。
範老六的家距離擺攤的地方並不遠,不過一里半而已,不一會,蕭玉等人就在那婦人的引領下來到了範老六的家裡。
範老六的家並不算小,可是家裡卻沒一樣稍微看起來新一點的東西。
一走進屋內,一股刺鼻的火辣椒就傳到了蕭玉鼻尖。
見到蕭玉皺起眉頭,那婦人也顧不得失禮,連忙以衣襟在蕭玉跟前扇了起來。
蕭玉對着那婦人擺了擺手,輕聲道:“這火辣椒雖有發汗之效,卻無驅除內寒之功,你以這樣的方法來幫你丈夫驅寒,實際上是害了他。”
不等那婦人回話,蕭玉就掀開簾子,朝着內屋走去。
一進到內屋,蕭玉就看到了躺在牀上的範老六。
此時是六月末,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然而,躺在牀上的範老六卻緊緊的裹着被子。
朝着放在側牆邊上的書架看了一眼,蕭玉慢步走到了牀前。
蕭玉懂得一點點醫術,一看範老六那蠟黃的臉上透着一抹病態的紅潤,他就知道範老六已經因病嚴重虧了精氣,若是不好好調養的話,恐怕沒兩年可活了。
制止了那婦人叫醒範老六的動作之後,蕭玉皺眉沉思了片刻,對着那婦人輕聲問道:“令郎讀過書?”
“讀過兩年多,會寫大部分的字。”
蕭玉點點頭,看着那婦人說道:“你們跟我到城主府走一趟,我給你們母子在城主府找個營生。”
那婦人呆了片刻,看着蕭玉問道:“少爺認識張大人?”
“我與他同族長輩有舊!”
那婦人愣了一下,對着蕭玉道:“少爺請稍等一下,讓小婦人給金田換上一件乾淨點的衣服。”
“嗯!”
回了那婦人一聲,蕭玉又看了範老六一眼,走出了內屋。
不一會,那婦人就給範金田換好了衣服。
林北文即使穿着勁裝,也是一身儒雅氣質;而範金田現在穿着一身洗的泛白的書生長袍,卻不見一點書生氣質。
蕭玉上下將範金田打量了一番,暗歎了一口氣,當先朝着外面走去。
那婦人雖然沒去過城主府,卻也知道城主府在什麼地方,故而,他們也不用向路人打聽城主府的所在。
範金田走路比那婦人還慢,蕭玉遷就與範金田也走的很慢,花了近兩刻鐘,他們纔來到了城主府大門前。
在距離城主府大門還有將近三丈的時候,那婦人與範金田就不敢靠近了。
蕭玉見那婦人與範金田停下了腳步,他也跟着停下了腳步。
“主上在這裡稍等一下!”
恭聲對蕭玉說了一句,林北文就大步朝着城主府門口走去。
守門之人一般都有些眼力,什麼時候該裝奴才,什麼時候該當小鬼,他們都明白的很。
林北文剛走到門前,他右手邊的那個門丁就迎了上來。
“敢問這位大爺貴姓?到此有何貴幹?”
林北文擡頭朝着門匾看了一眼,對那門丁說道:“告訴你家大人,名都來的蕭將軍有事找他,讓他出來迎接。”
九位大將軍在地位上沒有高下之分,而衆多將軍的地位卻有很大的差別。將軍的地位與他們統領的士兵的數量有關,一般來說,開邊擴土的將軍要比那些呆在後方的將軍地位高。
蕭玉儘管現在還沒有一個兵,可是他現在是奉王命出去打仗的將軍,論地位卻要比燕城的城主高一點。
那門丁朝着蕭玉看了一眼,點點頭,對林北文笑道:“大爺請稍等,小的這就去通知我家大人。”
在那門丁離開之後,林北文又回到了蕭玉身邊。
不一會,兩個身穿錦袍、臉上略顯老相的中年人帶着六個侍衛來到個門口。
兩個中年人沒聽說過什麼蕭將軍,也不認得蕭玉,不過,在看不清蕭玉與林北文修爲的情況下,他們來到門口之後,還是一臉笑意的走向了蕭玉。
“這位就是蕭將軍吧!”
蕭玉點點頭,將將印從乾坤袋中拿了出來,遞給了說話的藍袍中年人。
藍袍中年人也有將印,一眼就看出來,蕭玉所遞過來的將印是明王麾下主將的將印。
蕭玉不明白,可是藍袍中年人卻明白的很,將印的品質與煉製將印時將印主人的修爲以及領兵的數量與年歲有關。
通過蕭玉的將印以及蕭玉身上的氣勢,藍袍中年人就大概猜到蕭玉是什麼樣的一位將軍了。
這種識將的手段並不高明,可是,沒人跟蕭玉說,蕭玉現在卻並不明白。
既然確定了蕭玉的身份,藍袍中年人當然不會接蕭玉的將印了。
藍袍中年人先對着蕭玉輕輕擺了擺手,然後將身子微微讓了一下,對着蕭玉道:“蕭將軍,裡面請!”
“請!”
回了藍袍中年人一句,蕭玉就隨着藍袍中年人往裡面走。
蕭玉與那藍袍中年人身形剛動,與那藍袍中年人一起出來的紫袍中年人就將林北文往城主府內迎。
在往城主府內走的時候,雙方互相介紹了一番。
藍袍中年人爲燕城的城主張明德,而紫袍中年人卻是張明德屬下的偏將李良川。
到了正廳,寒暄了一會,蕭玉就將他來找張明德的目的講了出來。
對張明德來說,安排兩個人進府做事簡單的很,當着蕭玉的面,他就給兩人在城主府安排了事情。
那婦人被張明德安排在廚房,而蕭玉特意提到了範金田則被張明德安排成了侍奉他孫兒讀書的書童。
張明德如此安排兩人給足了蕭玉面子,在他請蕭玉留下吃午飯的時候,蕭玉自然不好拒絕。
在正廳之中剛吃過午飯,兩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見到那兩個年輕人,蕭玉就知道麻煩來了。
果不其然,兩個年輕人剛停下腳步,張明德就對蕭玉笑道:“蕭將軍,你看這兩個年輕人如何?”
“氣勢沉穩,根基深厚,顯然在修煉上下過功夫。”
“他們雖然在修煉上下過功夫,可是與真正的世家子弟比起來卻差的太遠了。”
張明德嘴上如此說,臉上卻帶着幾分得意。
“能在這個年歲修煉到小週天境界,他們比起一般的世家子弟卻也不差了。”
“蕭將軍太誇讚他們了!”
笑着回了蕭玉一句,張明德才將這兩個年輕人的身份講了出來。
這兩人中,年歲稍小一點的是張明德的小兒子張寶年,年歲稍大一點的是張明德的義子張佑年。
將張寶年與張佑年的身份說出來之後,張明德就開始對蕭玉訴苦。
通過訴苦,蕭玉對張明德這個人也算是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
張明德祖上是一個小地主,張明德幼年時被他父親送到昌平城習武。張明德資質不錯,以昌平城金槍門外門弟子的身份修煉了一身不俗的武技。
藝成之後,張明德就在他父親的授意下投靠了當時還是大將軍的向元興。
向元興麾下能人極多,修爲剛到大周天境界的張明德剛入軍之時,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都頭。
憑藉着一份不怕死的膽氣,張明德剛過三十歲就成了偏將。
然而,就在這時,張明德卻發現他的暗傷太多,他的修爲永遠幾乎沒機會從聚神階進階到還陽階了。
張明德自知他的領兵能力不足以讓他以聚神階的修爲立下足以讓他封爲主將的功勞,故而,他就以養傷爲由,請求向元興將他派到他的出生地燕城爲偏將。
向元興在軍中的威望幾乎有一半是因爲他獎罰分明,張明德立過功,向元興自然也不會在他想離開戰場的時候虧待他,於是,張明德求取的偏將之位最終成了主將之位。
“上戰場的時候與離開戰場的時候,張某在心底都對家父產生了一點怨恨,而在做了一段時間的城主之後,那一點點怨恨也煙消雲散了。若不是家父的安排的話,如今的張某恐怕天天都要爲吃飯而憂愁。”
張明德的話雖然說的有些誇張,可是,當初他若不是先習武后參軍的話,他如今真的會爲銀錢而憂煩。
張明德的父親只是一個小地主,爲了防止張家因分家而沒落,張明德的父親是不可能將家產平分給他的兩個兒子的。
張明德乃是庶出,張家的家產自然也不分到他的頭上。
訴完苦之後,張明德就將他讓張寶年與張佑年來見蕭玉的目的講了出來。
“張家在燕城算個勢力,可是與那些真正的世家比起來,張家卻根本不入流,故而,張某也沒有將張家分成幾份留給後人的念頭。張某有三子,大子以後會繼承張家,如今在柳縣做護城都統;二子被張某送到了金槍門,五年前入贅到了金槍門;三子寶年也曾在金槍門修煉,剛剛藝成歸來。張某曾想將寶年送到常山大將軍麾下,可是想到當年張某的遭遇,張某又猶豫了起來。”
說完這話,張明德就以略帶尷尬的目光看向了蕭玉。
蕭玉皺眉沉思了一會,沉聲道:“張將軍要蕭某帶他們上戰場,也行,不過,蕭某有一句醜話要在這裡對張將軍說明白,蕭某不會特別的去照顧他們兩個。若是他們有能力、夠運氣的話,他日他們如張將軍一般成爲城之主,那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他們能力不足、運氣不足的話,希望張將軍不要怪蕭某沒有照顧好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