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內,唐臨痕仍舊保持着抱拳的姿勢,守在門口的禁.衛軍深深低着頭,只覺四周冷意瀰漫,楚令昭眨了眨眼,覺着與其在這時候接話,還是給獅子順毛比較合適,蘇寒玄面色不虞,卻還是冷聲讓唐臨痕帶路。
楚令昭本想讓他們自個兒去,剛剛開口,便一個趔趄,衆人只見一位清傲公子拖着一嬌小的姑娘,生拉硬拽,愣是把人姑娘帶在身旁。
只是這小姑娘實在不樂意被拽着,使勁掙開了他們那位太子爺的手,而殿下竟也未曾計較什麼,見她跟上,便負手走到了前面。
蘇丹衣看他二人如此,輕笑一聲,搖開摺扇走到蘇寒玄身側輕聲問道 “這丫頭究竟有何特別之處,竟能讓三弟這般歡喜她?”
蘇寒玄瞥了眼蘇丹衣,淡淡道 “皇兄多慮了,不過是把她當妹妹罷了。”
蘇丹衣搖搖頭,也不點破,暗道他可從未見他對哪個皇妹如此溫和親近過。
一行人走到長廊盡頭,只見牆壁上有一個圓形的鏤空青銅掛飾,說是掛飾,也不算掛飾,只因那青銅上盤踞着一隻兇獸,鑲嵌在木製的牆壁上
“就…就是這裡了。”那掌櫃的一路被架着把刀在脖子上,已是嚇得面上血色全無。
“打開!”
掌櫃的本就嚇得不輕,又經禁衛軍這一吼,話都說不利索了,只顫顫巍巍道“諸……諸位爺,我只是個下……下人,只知這有道密門,上頭……讓看着而已……已。”
蘇寒玄擡手示意禁衛軍把那人帶下去,望向蘇丹衣:“素聞皇兄擅這類奇巧之術,不知這青銅獸鎖又該如何破解?”
蘇丹衣見自己被點出來,只得收攏了摺扇,擡步走到那牆壁前,衆人只見他不知從哪裡摸出根奇怪的金絲,穿過那青銅獸耳,這奇長無比的金絲幾乎要完全沒入時,金絲一端才從青銅獸的另一隻耳朵裡出來。
蘇丹衣嘆了口氣:“如果硬要破鎖,辦法不是沒有,只是需要用溶金一點點灌進去,再加以九個時辰的火炙,纔可自動打開這青銅鎖,也不知是誰這般無聊,擱這玩意在這兒。”
蘇寒玄聞言撫了撫青銅獸,後退一步,漫不經心道,“砸了。”
衆人駭了一跳,剛回過神就見侍衛拎着幾把大斧子,直直砸向那青銅獸,他們趕忙閃開,那青銅獸被砸了幾斧子,漸漸裂開,唐臨痕看那牆壁好像鬆動了了,一腳踢過去,緊接着一條暗道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那暗道裡透着一股子魚腥氣,但地面瞧着這還算乾淨,唐臨痕與蘇丹衣瞧着事態越發有趣,便順着暗道進去,準備一探究竟,楚令昭也打算跟進去,剛剛邁開一步,就瞧見蘇寒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以爲出了什麼事,卻見深書和淺卷在暗道上鋪開一條雪白的地毯,又有侍女在暗道角落點了檀香,壓下了魚腥味,蘇寒玄才冷着臉踏進去。
小姑娘撇了撇嘴,暗道這廝矯情。
唐臨痕對此倒是見怪不怪,他自幼便生活在皇城,一早便知蘇寒玄喜潔,華序皇族統治千年,歷來尊貴優雅至極,蘇寒玄則更爲甚者,一應用具都不染纖塵,除去貼身侍女,便是誰碰了他那衣袍一下,這廝都要再去換一套嶄新的。
四人一路向下走去,越向下魚腥味越濃,到最後,便是檀香也壓制不住了。
“這是,暗河?”
唐臨痕率先下到底層,只見一條波光嶙峋的地下河流蜿蜒橫亙在暗道口,那水流頗有幾分急,偶爾上面還能飄來幾個魚簍。
“也難怪魚腥味這般濃重。”蘇丹衣也隨後趕到,頗有些厭惡的別開臉。
幾人順着暗河流向摸黑走了一路,終於看到一個前面一點光亮,衆人悄悄靠過去,便聽到一羣小孩低低的抽泣聲,幾個壯碩的男人搬着獸籠到一艘畫舫上,那港口停泊了數十艘畫舫,每個畫舫上都有幾隻獸籠,那籠子裡關着的不是什麼野獸,而是些可憐兮兮的幼童。
有幾個幼童哭聲大了一點,那羣壯漢便一鞭子甩到獸籠上,嚇得幾個幼童立即噤了聲。
楚令昭望着這一幕微微蹙眉,剛要衝上前去,蘇寒玄便急忙攔住她,低聲道:“如今尚還不清楚對方虛實,先不要輕舉妄動。”
蘇寒玄趁着燈火昏暗,拉着楚令昭悄悄藏到了畫舫上,順着水流被帶走,唐臨痕與蘇丹衣見狀也緊接着藏到了另一艘畫舫上。
畫舫順着暗河劃了一天一夜,那羣壯漢輪番划船,愣是片刻不敢停。終於從地下劃到江面上時,已是第三日黎明。
壯漢顧不得休息,趁着黎明人少,趕忙將畫舫靠岸,他們給裝幼童的籠子掩上一層黑布,暗暗地搬離江岸。
蘇寒玄和楚令昭從畫舫夾艙中出來,二人尋了半天,愣是沒尋到唐臨痕與蘇丹衣,看着畫舫有離開的趨勢,二人只得先行離開江岸。
“這畫舫外頭刷着層金漆,內裡髒亂不堪,在裡面呆了這許久,裙子都髒了不少。”
楚令昭嫌惡的扯掉身上的金色大袖衫,隨手丟到江邊的魚簍裡。只一身繡着蓮花紋的素白襦裙,倒與蘇寒玄的長袍頗爲般配。
蘇寒玄替小姑娘理了理凌亂的青絲,一路尾隨着那羣壯漢走到一處酒樓後院,那羣人把籠子搬到地下,便立即鎖了暗門。
待院中安靜些後,楚令昭走到門前,左右瞧了瞧那鐵鎖,本想撬開,卻見蘇寒玄搖了搖頭,“不急,現在是白天,他們不好行事,這羣孩子暫時不會有危險。”
蘇寒玄望了望周邊的景物,但見這城依山傍水,白牆黑瓦,錯落有致,其中不乏些許木製的酒樓,“瞧着景緻,這裡應當是錦州城一帶了。”
楚令昭頷首,餘光瞥見蘇寒玄原本不染纖塵的白衣上落着灰,衣袍頗有些褶皺,暗道她尚且嫌惡那畫舫髒污,玄哥哥又最是喜潔之人,這一路雖未曾說什麼,但想必也是不適的罷。
思及此,她拉了拉他的衣袖,“這酒樓裝潢典雅,裡面想必也還算乾淨,哥哥不如先在此修整一番,也便探探虛實,到夜晚我們再潛入後院。”
蘇寒玄頗爲認同,便先隨楚令昭走入酒樓,店小二遠遠望着二人衣着華貴,忙殷勤跑過來,那小二走近見兩人皆生了副好面相,本要誇讚一番,忽的瞧見蘇寒玄一身霜白團龍紋長袍,愣了愣,見蘇寒玄不悅,忙笑道:
“小的無意冒犯,只是最近着龍袍的貴人着實多得很,這纔多瞧了幾眼,二位三樓請。”
那小二一路絮絮叨叨,見這二人皆一身白衣,並排走着着實養眼,又忍不住道,“二位真真來的巧,酒樓這幾日一直人多,也就今天還剩幾間雅座。”
蘇寒玄聞言淡淡道:“那便有勞了。” 還順手賞了那小二幾張銀票。
那小二送二人到房間,瞄了眼銀票的面額,樂呵呵的殷勤道:“二位可還有何吩咐,小的這就遣人去辦。”
楚令昭坐到房間的大椅上,瞥了眼那諂媚的小二。
“方纔你說近日着龍袍的人多,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那小二撓了撓頭,“您說這個啊,最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