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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頓,從牆拐角處走出來。對着趙錦繡一拜,道:“三嫂,香綾不是有意偷聽的。”
趙錦繡背對着她,氣定神閒地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功夫不濟,便不知屋外有人?”
阮香綾慌忙回答:“香綾不敢,只是湊巧回來,見房門緊閉,所以出於習慣,站在牆角——”
趙錦繡擺擺手,道:“我不想聽,方纔的對話,想必你是知道了,該如何處理雲娘,我想你請示一下你三哥。”
阮香綾一愣,頗爲難地說:“三嫂,可是,三哥的毒還沒有解,他並沒有醒,方纔,您也在跟那雲娘要這毒物的配方。”
哼,這阮香綾還裝得真像。趙錦繡驀然轉身。眸光凌厲掃過她,冷言道:“香綾,帶我去見你三哥。”
阮香綾不由得後退一步,小聲問:“三嫂,你怎麼?三哥,他還沒醒。”
趙錦繡在心裡替桑駿哀嚎一下,這手下的人,心理素質的培養真是夠差勁的。面上卻是冷若冰霜的不悅,語氣也不緩和,硬邦邦地問:“我有問殿下是否甦醒嗎?你帶我去就是了。”
阮香綾站在原地,像根木頭一動不動,低垂着頭。
看她樣子頗爲難,趙錦繡戲謔地問:“香綾,是不是殿下吩咐過暫時不讓我去見他啊。”
這話嚇得阮香綾“啊”一聲,擡眼看到趙錦繡臉上的笑容,趕忙垂了眼,道:“三哥現在治療很痛苦,您也知曉中的是蠱毒。所以,他不想讓你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這番話,已說明桑駿早已醒來。先前一直辦事很得力的桑林應該就是桑駿假扮,要不讓怎麼會有那麼伶俐的反應。
而他的外傷,應該是那天晚上,與青衣人對戰所留下的,爾後拉強弓射箭,贊成大出血。所以,纔會接不住方程的那一招。
而在那假山山洞,桑駿當時應該是在用赤蛇與默犬暫時吸出強烈來襲的蠱毒。可因爲自己的出現打擾了他。那條默犬也被他殺掉。
不知他的傷勢如何,蠱毒是否清除。即使是要離開他,即使他愛的人是林希。但目前他的傷如此嚴重,跟自己不無關係,於是,趙錦繡感到很是不安與愧疚。
所以,今日是不得不見到他。何況,過了今日,以後相見,不知會否再有時。所以,趙錦繡瞧着阮香綾,冷冷地說:“你這是在指責我沒有婦德嗎?”。
阮香綾一聽,連連說不敢。趙錦繡又冷冷地說:“立刻,帶我去見殿下,無論什麼事,他既然決定讓我掌管這錦王府,那就表明,他需要我與他並肩站在一起,面對周圍的險惡。”
“可是…..”阮香綾還是頗爲爲難。
趙錦繡不給她猶豫的機會,道:“方陵渡的老闆娘,女紅妝。可不是這麼婆婆媽人。難道,你不想我與你三哥站在一處?”
阮香綾搖搖頭,長長吐出一口氣,一咬牙,擲地有聲地說:“好,我答應你,立馬帶你去。”
趙錦繡搖搖頭,道:“你要留在這裡,等雲孃的結果。”
“等她的結果?”阮香綾不明所以。
趙錦繡高深一笑,道:“你一句話也不要跟她說。現在讓容丈夫帶我去見殿下。”
阮香綾一下子沒回過神,狐疑地問:“三嫂,你之前不是懷疑容丈夫和雲娘嗎?你現在爲何不懷疑容丈夫了。”
趙錦繡一臉得意地說:“不可說,這是個秘密。行了,我先回去換件衣服,你讓容丈夫稍後過來接我。”
阮香綾哦了一聲,一臉不明所以。趙錦繡心情大好,提着髒兮兮的裙子往東廂去。
回到屋內,吩咐丫鬟打水洗了臉,又換了身清爽的衣衫,隨意抓了抓頭髮,綰了髮髻,剪一支桃花插在髮髻上。然後收拾停當,打開一扇窗,斜靠在窗櫺上,悠閒地看着風景。
東廂房外全是桑駿的衛戍,手按着腰間的劍站在那裡,像是英勇的雕塑。
前幾日,匆匆忙忙,事務繁多。倒是沒心情仔細瞧清楚。這會兒,百無聊賴,認真打量,才發現這些衛戍可真不錯。鐵衣鎧甲,良好的身材,說不上魁梧,但卻絕不單薄。每個衛戍面目都端正,神色寧靜。
這桑駿還真是會選人,連衛戍的外形要求都這麼高。趙錦繡覺得來到這時空後,難得這麼悠閒。
正悠閒欣賞衛戍帥哥,那邊桃花林的小徑上,卻是青灰布衣的容丈夫走過來,腳步平穩,不是閒庭信步,卻也不是疾步如風。在和暖的日光下,帶起衣袂飄悠悠的,倒是有了仙風道骨的感覺。
趙錦繡站直身子,理理衣衫,走出門去。
容丈夫正在與那衛戍交涉,讓他來通報,看見趙錦繡從門口出去,正欲行禮,趙錦繡一揮衣袖。道:“不必多禮,咱們邊走邊談。”
其中一個衛戍隊長吩咐人跟上,趙錦繡頭也不回,將牌子一亮,道:“統統在原地待命,若是違抗,影響大局,株連九族。”
“可是,殿下要求屬下保護王妃。”那衛戍隊長不依不饒。
趙錦繡一頓步,不悅地說:“方纔本王妃去前廳,兇險萬分。也不見你們貼身保護。”
“回稟王妃,當時,桑隊長帶來殿下的信物,說前廳由他負責。”那衛戍隊長回答。
“少羅嗦,聽命令,原地待命。”趙錦繡不想跟這些人說廢話,將牌子一收,沿着容丈夫的來路而去,那榮丈夫跟在身後。
走了一陣子,身後的容丈夫終於開口,慢騰騰地問:“請問王妃爲何知曉要走這條路?”
趙錦繡停住腳步,轉過頭笑道:“方纔見你從這方向來,自然從這方向回去。而我一直走,你卻沒有喊停,那證明,這條路是對”的。”
容丈夫一聽,一向幽深的神色浮上幾絲驚奇,讚道:“王妃果真心思縝密,難怪能判斷出老夫與雲總管孰是孰非。”
趙錦繡斜睨他一眼,心道:我才懶得判斷你們誰是誰呢。只是機緣巧合,加上運氣不錯罷了。
“容丈夫,你的話變多了,帶路吧。”趙錦繡面上浮起幾絲不悅,容丈夫一陣尷尬,也不再說話。
趙錦繡也不挪步,等着容丈夫先走。因爲趙錦繡很清楚,這容丈夫在這裡叫住她,並不是偶然,而是路到這裡,須得有個轉折。
果然,容丈夫不卑不亢地說:“王妃,您要見殿下,請跟老夫來。”
說着,他轉身離開小徑往桃林裡走,走了大約一百步,便看見一個很精緻的涼亭,涼亭內圓圓的石桌。石椅,打磨得很光滑。
容丈夫並沒有走入涼亭,而是在涼亭旁的一株桃樹前停下來。這棵桃樹跟別的桃樹很不一樣。首先就是這棵樹是趙錦繡見過的,這園裡最大的樹;其次,別的桃樹花都開得頹敗,落英滿地了,而它卻像是剛剛開始迎來花期,花朵層層疊疊,豔冠枝頭。
容丈夫在那裡站定,擡手在樹幹上敲了三下,爾後,對趙錦繡做了請的手勢,示意她走道涼亭裡。
趙錦繡怕有古怪,袖間的匕首暗暗握緊,擡步走進涼亭。容丈夫也走過來,在那石桌子上敲了三下。
趙錦繡想這裡必定有機關,只是不知在何處,桑駿的藏身地會不會在這涼亭下面。
正在這時,忽然,“撲”一聲,涼亭四周陡然垂下許多碧綠的帷幕,將整個涼亭全部圍繞起來,周遭霧濛濛的。
容丈夫這下才攤開掌心,掌心裡是一塊八角形的石頭,像是從那石桌上敲下來的。容丈夫將那石頭放在石桌子的凹陷處。
趙錦繡覺得這場景很武俠,伸長脖子在那裡等着地面分開,露出黑乎乎的往下的樓梯。
可是這涼亭的地面並沒有裂開,反而是周圍起了大風,四周的樹林搖曳不止,桃花花瓣紛紛在四周亂舞,涼亭的帷幕獵獵作響。
令州屬於令州盆地中部,從來不該有這麼大的風。可這風猛烈,且近乎妖邪,吹得趙錦繡眯起眼。明明是日光和暖的,周圍卻突然起了霧。
這絕非尋常的自然現象,趙錦繡瞧瞧容丈夫,他在風中站得筆直。看來,之前自己的設想太過天真。
這錦王府真正的恐怖之處,自己還連皮毛都沒有接觸到。大晴天的妖風四起,濃霧滾滾,還真像是《西遊記》裡妖精出現的場面。
不一會兒,風小了一些,容丈夫略一鞠躬,道:“王妃,請吧。”
趙錦繡眯着眼,擡手擋着風沙,隨着容丈夫指的方向看去,桃花林中若隱若現的仿若有一排房子。
真是很聊齋啊。饒是一向大膽,敢在日暮獨自一人在山間墳地裡看熒光燃燒的女子,這時也不由得感覺一陣寒。
榮丈夫卻是大步往那排房子走去。趙錦繡咬咬脣,也快步跟上去。走了十來步,突然風定天清,迷霧瞬間消散,又是日光和暖的天氣。
趙錦繡擡頭看天,天還是那麼藍。定睛細視眼前的房屋亭臺樓閣,用色與風格是呈現出北地的特點來,倒不像是這令州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