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下
第一卷遇見
蘭苑書房內,燈火通明,臨時支起的八仙方桌,擺滿趙錦繡喜歡的菜色,有幾道還是前世裡許華晨曾親自動手做過的。
江慕白與趙錦繡二人在桌前用餐。他依舊毫不避諱,爲趙錦繡夾菜,言辭間低聲軟語,詢問她可還喜歡吃。
背後站着幾個丫鬟,韋管家也在一旁,趙錦繡頗爲尷尬地點點頭,低頭猛扒飯,碗裡都是江慕白夾的菜。
“慢點吃,你這身子不好。”江慕白湊過頭來輕聲低語,略帶着責備。
趙錦繡嚼着黃花菜,有欲哭無淚之感,出於禮貌,還是“嗯”一聲便是應答。同時,爲了避免江慕白又出什麼花招來逗自己,趙錦繡放慢了吃飯的速度。
可是,以這種名門淑女的吃法才吃了兩口,江慕白又將丫鬟們剛剛送來的沸騰滾滾的燉魚打開,夾了一塊嫩白的魚肉,命丫鬟多移了幾盞燈過來,他便專心地挑着魚刺。
趙錦繡看着他一下一下地挑着魚刺,心裡突突的驚心,她已經預想到這男人將要做啥了。嘴裡嚼的食物,她已無心去嘗味道,一心就盯着江慕白那折磨人的動作。
果然,江慕白再三確認挑乾淨魚刺後,竟是用筷子夾着魚肉送到趙錦繡的嘴邊,一臉坦蕩蕩的清明,柔柔的目光示意趙錦繡吃。
趙錦繡眉頭擰着,怒目圓瞪着江慕白。江慕白像是根本沒瞧見她的神色,溫柔地說:“來,這魚是我從桂城的江里弄回來的,特別補。”
趙錦繡抿抿脣,細聲細氣地推辭:“九少這幾天東奔西走,比奴更辛苦,應該九少補一補。”
江慕白身後幾個丫鬟持着燭臺,竭力憋着笑,這會兒都紛紛擡袖掩面。
江慕白並不因趙錦繡的話生氣,還是神色如朗月清風,只是臉上笑意更濃,湊過來,對着趙錦繡說:“丫頭,你這麼瘦,身子也總不見好,怎麼能爲我養個小公子呢?”
趙錦繡緊緊抿着脣,眉頭越發擰上了,只是一臉生氣地瞪着他。這男人前世今生都極其喜歡逗她,動不動就以逗她爲樂,仿若她是他養的貓貓狗狗似的。
江慕白忍不住哈哈一笑,伸手捏捏趙錦繡的臉,道:“好啦,認真吃飯。”
趙錦繡也覺得自己這樣擰下去不是辦法,於是乖乖張開嘴,任江慕白將那塊魚肉放到嘴裡。魚肉甚爲鮮嫩,有一種奇異的芳香,趙錦繡慢慢咀嚼着。倒覺着這味道像是砂鍋燉的雅魚,擡眼瞧瞧,那還真是黑砂鍋燉出的魚,因爲火爐在,那湯汁還翻滾着。趙錦繡咀嚼得越發慢,這魚肉的口感真是很好,連配料的味道也像是砂鍋雅魚的。
趙錦繡不禁想起第一次吃雅魚的情景,那一次,也是與許華晨一起。
那時,他們一幫人說去獵野豬。許華晨照例帶着趙錦繡,卻是毫無意外地放在山下,無論趙錦繡如何請求說自己會很乖,一定會守紀律,只求看看許大少英姿颯爽的打獵場景,許華晨就是沉着一張臉,絕對不肯。一幫發小自然不敢讓趙錦繡涉險,更不會爲她求情。所以,趙錦繡最後被許華晨留在山下,呆在他朋友家。臨走的時候,他還很盪漾地說:“等着,看朕滿載而歸。”
趙錦繡在山下百無聊賴,便只得四處轉,許華晨那朋友的爹是個標準的美食家,弄了雅魚在家煮,配料簡單、砂鍋也是普通的砂鍋,偏偏弄出的就是美味。
後來吃飯時,一向因吃魚卡刺而不喜歡吃魚的趙錦繡,竟是破天荒地對砂鍋雅魚情有獨鍾,還破天荒地喝了魚湯。
趙錦繡可謂是吃飽喝足,許華晨後來跟那朋友的老爹單獨聊了很久,再後來,許華晨在別院就自行弄了砂鍋雅魚。那味道,還真是不輸當天那老頭弄的。
趙錦繡吃得讚不絕口,豎着拇指,笑道:“許大少啊,可真是優秀,這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
許華晨瞟她一眼,淡淡地說:“廢話少說,沒技術含量的事難道要我做?快去洗碗。”
後來,不知許華晨又聽誰說那魚湯比較補,有幾次趙錦繡重感冒,掛水回來,他居然在屋裡燉雅魚湯,還一直嫌棄電燉鍋方便了,失卻了韻味,還是別院那原始的砂鍋,木柴火與草木灰燉煨而出的更鮮美。
那時,趙錦繡坐在桌邊一聲不響地喝着湯,許華晨手上夾着煙,另一隻手一下一下地擺弄着火柴,卻並不點菸。只是淡淡地說:“吃魚都卡刺的傢伙,你多喝湯,聽說那個補。”
當時的趙錦繡低着頭說“知道了”,鼻子卻泛酸。後來,來到這個時空,她也曾試過各種方法,可大約是自己沒有烹飪天賦,試過很多魚,很多方法與配料,始終不是那種味道。
曾以爲再也嘗不到這種滋味,可沒想到今天,在這個時空竟還能嚐到。還是那熟悉的滋味與口感。趙錦繡低着頭,鼻子泛酸。趙錦繡低下頭,竭力留住將要出眶的眼淚。
江慕白卻是親自盛了一碗魚湯遞過來,低聲說:“丫頭,這魚湯很補,來,喝一些。”
趙錦繡怕他瞧見自己的眼淚,只得低着頭很乖巧地接過來,拿着湯匙,小口小口快速地喝着。不由得偷瞄江慕白一眼,只見他神色專注地在爲一塊魚肉挑魚刺。
趙錦繡心裡也慌,低頭瞧着白瓷的碗,湯喝得見底。紫蘭在一旁也不敢伸手過來,只是說:“這可是九少親自爲姑娘燉的,要不,再喝一碗吧。”
趙錦繡一怔,擡眼瞧江慕白。他正巧挑完魚刺,微笑着將魚肉遞過來。趙錦繡也不抗拒,張開嘴默默地咀嚼着魚肉,眼睛一動也不動,只是那樣看着他。
江慕白微笑,眼睛微微眯起,這會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丫頭,你瞧着我做啥?我不過是從南郡回來,恰好可以取道桂城。想到桂城江裡的鳳魚這五月間真是肥嫩,所以便去弄了幾條,讓你嚐鮮來着。”
“謝謝你。”趙錦繡吞下那口魚肉,哽咽地說。
江慕白又盛了一碗湯,笑道:“以後,等局勢穩定,咱們回桂城,我經常燉給你喝。來,今天再喝一碗。”
趙錦繡吸吸鼻子,乖巧地點頭接過來,也懶得用湯匙,就那樣喝。湯的熱度正好,暖暖的魚湯鋪天蓋地往胃裡下去。趙錦繡忽然覺得從心底涌起溫熱的淚水,抑制不住掉了幾顆淚。
本來不是林妹妹型的女子,卻是想到前世的許華晨對自己的好,想到眼前男子便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他,卻不得相認。也是忍不住掉下淚來。
江慕白一下子站起身,俯身問:“丫頭,是不是胸口又疼了?”
趙錦繡搖着頭說吃好了,江慕白吩咐人來伺候趙錦繡洗漱一番。自己在一旁瞧着窗外的紅燈籠陷入沉思。
他一襲藍色錦袍,在燭火搖曳中泛着細細密密的光。紫蘭爲趙錦繡抒了簡單的髮髻,以一支木釵束着。趙錦繡臉上一紅,知曉這是大夏女子爲夫君侍寢的專用髮型,不由得低下頭。
紫蘭弄了一會兒,問:“姑娘可是要準備沐浴?”
趙錦繡之前因爲生病,渾身冷汗涔涔,這會兒也是想洗一下澡。正要答應,江慕白卻是轉過來說:“不必,趙姑娘的身子沒好,暫時不需要。”
趙錦繡一擡頭,江慕白已經走過來,一臉柔和的笑,張開懷抱,說:“丫頭,來。”
趙錦繡一臉滾燙,甚爲尷尬,但卻很清楚這個男人的不可反抗,於是乖乖地走過去,摟住他的脖頸,任由他將自己抱起來,一路往臥房去。
江慕白將趙錦繡放到牀上,替她脫下繡鞋,卻也是坐在牀邊,瞧着趙錦繡好一會兒,將她的木髮釵一拉,她烏黑的長髮紛紛垂落下來。
趙錦繡立馬垂了目,心裡空落落的,不敢想接下來發生的事。江慕白將她一摟,雙雙仰面躺倒牀上,他伸手將錦被一拉,蓋住彼此。
兩人都沒有說話,屋內只有燭火搖曳着,窗外的風甚爲猛烈,吹得樹林沙沙的響。趙錦繡睜着眼睛看着高而遠的牀頂兀自發呆。
在這靜夜裡,江慕白忽然說話,問:“丫頭,你信我不?”
這話沒頭沒腦的,趙錦繡聽不明白,便下意識地問:“啥?”
他反側身,瞧着趙錦繡的臉,很鄭重地說:“如今形勢,我並沒有把握,稍有差池,便是身首異處。可以說,你來到了一個沒有任何勢力的男人身邊。”
趙錦繡一聽,倒是一愣,第一個念頭是擔心江慕白這一次遇見什麼大的困難了嗎?如果一切按照既定的設定走,應該不至於會有大的波折的。還有,這語氣也不是這個男人該有的,這話也不是他的性格會說的。
他許華晨是何等人?就是絕境面前,他都能自信泰然,冷靜自持的。想想這廝在錦河上面對各方勢力的算計,是何等的淡然處之,信手拈來啊。
這傢伙居然又在逗自己,趙錦繡眉頭一蹙,長長地嘆息一聲,道:“那有什麼辦法?買定離手,我都上了賊船了,還能有退路麼?”
江慕白一下抓住趙錦繡的手,語重心長地說:“不,你有退路。你可以回桑國去;或者,回蕭月國。桑駿和蕭元輝都不會虧待你的。”
趙錦繡狠狠一甩手,怒了,猛地一側身,揹着他,道:“若是九少嫌棄如月,儘可直說,哪能這般寒磣人。”
江慕白將趙錦繡一摟,低聲說:“好了,又動氣,我不是逗你玩的麼?”
趙錦繡不說話,明明知曉江慕白是逗自己的,眼淚卻就是流出來,得理不饒人:“逗我玩,也該有分寸,你該這樣說麼?”
江慕白將趙錦繡摟過來,吻了吻額頭,緩緩地說:“丫頭,你是不知。這幾日我在外面走動,形勢比我想象中嚴峻,桑駿與老八的合作,前幾與韋管家論起,韋管家向我說過,他們確是有合作,這一次訂親宴,你也知我用意,成王敗寇的。所以,這幾天,我總在想,我若是敗了,你該怎麼辦。”
趙錦繡心裡有些疼痛,這男人向來冷靜自持,怕都是強行將所有的感覺壓在心底,不讓周遭的人擔心吧。她很心疼他,語氣便也軟了一些,有些賭氣地撒嬌:“那你就想着將我送給桑駿或者蕭元輝,換合作?”
趙錦繡故意氣他,江慕白急了,道:“你當我江慕白是什麼人?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拿自己的女人去佈局,去換什麼條件,你不知上一次在錦河上,將你交給桑駿,我就後悔得要命。虧得上天給我機會,讓我沒有鑄成大錯。”
趙錦繡看着他一臉的着急,心裡心疼,卻只是不語,瞧着他。
江慕白以爲趙錦繡不相信,語氣卻是更急,道:“你說我如今將你拿去給桑駿或者蕭元輝作甚?那我之前執意將邊境的四座城池給桑駿還有什麼意義?”
趙錦繡伸手摟着他的脖頸,微微一笑,輕柔地說:“那你爲何要問那句話?”
江慕白輕輕地吻着她的額頭,道:“我是如果我這一次敗了,你就立馬自己回蕭月國、或者桑國去。自己回去,比江慕辰或者江慕天將你作爲禮物送回去要好得多。”
趙錦繡一下子火了,將江慕白一推,喝道:“江慕白,你就這點能耐了?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女人,那你愛我嗎?”。
趙錦繡本來是在氣頭上,也沒怎麼思考便是問出這問題。這會兒不光是江慕白一愣,就連趙錦繡自己也是一愣。
兩人無聲對視。好一會兒,江慕白才低聲說:“丫頭,我沒有辦法不去愛你。”
趙錦繡聽得這話,心裡不知什麼滋味,一半是驚喜,一半是疼痛。他竟是忘了錦繡了麼?所以到底是有些不甘,便又小聲問:“那你過去愛的那個人呢?”
江慕白將趙錦繡的頭放在胸口,很放鬆地說:“你是說我的妻吧。”
趙錦繡“嗯”一聲,嘟囔道:“男人就是口是心非,不久前,在錦王府,還很深情懷念你的妻呢。”
江慕白卻是忽然輕笑一聲,拍拍趙錦繡的胳膊,道:“我的妻與你同姓,名曰錦繡。那年月,隔着一些世俗的東西,我與他便不能自由的相愛,後來終於是成殤。不過,你跟她的性格很像。但覺着又與她有些不同了。”
江慕白的語氣淡淡的,在趙錦繡耳朵裡卻是震撼。他說自己是他的妻。他竟將自己放在那樣的高度。淚一下決堤,她揉着他的袍子,嗚嗚的哭得傷心。
“丫頭,別哭,別哭。我妻子的事,改日向你解釋。”江慕白將趙錦繡摟在懷裡,輕輕拍着她的背,像是安慰一個丟失了心愛玩具的小女孩。
趙錦繡心裡不知什麼滋味,從知曉錦繡花房開始,她就想哭一場。如今更知曉他一直以來掛念的妻,那個與他生死兩茫茫的女人就是自己,她再也忍不住,撲在他懷裡盡情地哭。
江慕白也不再勸說,只是抱着趙錦繡,任隨她在自己懷裡肆意哭泣。
趙錦繡哭了好一會兒,這才擡起朦朧的眼,問:“你說我是你的女人,你愛我,對麼?”
江慕白無可奈何地笑,捏她的鼻子,說:“笨,你還需要懷疑麼?”
趙錦繡一下子長身跪在牀上,神色頗爲嚴肅,鄭重其事地對江慕白說:“江慕白,你聽好。我是你的人,生死相隨。而你——若真是要敗,別說送我走的話,而應該揮劍斬殺。因爲,你愛的女人,怎麼可以受屈辱?”
江慕白驚得一下子坐起來,摟着趙錦繡,嚴肅地說:“如月,你如何這樣想?曾有人這樣跟你說過?”
趙錦繡點點頭,瞧着江慕白一字一頓地道:“九少曾問我心中記掛的那個晨,他曾說:若他爲帝,真要敗績,必定會殺掉他心愛的女人。因爲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受苦。”
江慕白眉頭一下子擰起來,也長身而跪,捧着趙錦繡的臉,一字一頓地說:“他說的只是戲言,因爲他不曾真的經歷。可是,如果他真的到這一步,他更希望能保全他心愛的女人。”
趙錦繡抿着脣,低聲問:“如果我是你的那個妻,你今天還會說若是兵敗,不殺我嗎?”。
江慕白想也沒有想,立馬回答:“是的,我也會像對你這麼對她。”
趙錦繡一下子抱住江慕白,靠在他的肩頭,說:“可是她愛你,便也會想守護你;她愛你,便也只想跟着你,生死相隨。哪裡會苟活於無根的亂世?”
江慕白將趙錦繡摟得很緊,趙錦繡也反手將江慕白摟得緊,兩人緊緊擁抱,久久沒有說話。還是屋外紫蘭送湯藥來,纔打破這固執而深刻的擁抱。
江慕白卻是再度成爲慵懶微笑,喜歡逗趙錦繡的江慕白,在趙錦繡對黑乎乎的湯藥表示出一絲的怯懦時,江慕白盡是喝了一大口,一下子吻過來,逼迫趙錦繡吞下。嚇得一旁的紫蘭慌忙說:“還有幾味蜜餞,婢子馬上去拿。”
然後,也不管江慕白同意與否,一溜煙跑掉。
江慕白卻是不管趙錦繡的抗議,樂此不彼地喂完一碗苦苦的湯藥,爾後又餵了她糖水。趙錦繡羞得低着頭,卻又是一臉的不悅。
江慕白卻是不管不顧,再度攝住她的脣,又是一番進退纏綿。良久,他才放開渾身癱軟的趙錦繡,讓她枕在自己的臂彎裡,拉了錦被蓋上,睡覺之前,說:“丫頭,你聽好:碧落黃泉,我都不放你走。,所以,你要早點養好身體,我等着你——,侍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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