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玉珠兒只是給吳嬌靈使絆子,這不過是一件小事,在他們王府內部便能自行解決。
可若是有一天,玉珠兒犯了大事、傷了不該傷的人呢?
別人可不會細究許多,身在賤籍的奴婢而已,還不是任打任殺?人家看得是十七王府,是宇文昊和她葉媛媛——畢竟,如果不是有主子的吩咐,有哪家的下人敢算計到別人頭上呢?
葉媛媛覺得,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麼輕拿輕放了,要讓玉珠兒長點教訓才行,不然的話,等到出了大事兒那一天再管教,可是真的來不及了。
“玉珠兒,你可知錯?”葉媛媛淡淡道。她成爲十七王妃也有一段時間了,這期間,也參加過不少宮中的、或是各大臣府上的宴會,朋友倒是沒結交幾個,點心、果子卻是吃了不少,更是將皇室貴族的腔調學了個十成十。現在,除了賺錢和偷東西,葉媛媛又多了一項本領,那就是端起架子來唬人。
此刻,她把王妃的架子端起來,氣勢外露,不怒而威,便讓玉珠兒本就難看的臉色又蒼白了兩分。
“奴婢知錯。”玉珠兒仍舊不敢擡起頭來。
“那好,你說說,自己錯在哪兒了?”
“奴婢錯在不該自作主張,傷了側妃娘娘。”
“以後還敢再犯?”
“奴婢不敢。”
“你記着就好。念在你是初犯,本妃也不罰你別的,扣除一年的月錢。等到明日晌午,在院子裡跪一個時辰。”雖說葉媛媛只是一個半路古人,可是來這裡這麼長時間了,“土規矩”她也學到了不少。
像是玉珠兒這件事,葉媛媛心裡就明白得很——對於玉珠兒這樣的一等侍女來說,扣除一年月錢什麼的,根本算不上什麼大事兒。她在王府當差,“薪資待遇”本就比別處要好,逢年過節又有主子賞賜,手中並不缺銀錢。反而是罰跪一個時辰,更能讓她記住教訓。
——本來是王妃娘娘身邊最得臉的大丫鬟,卻要在其餘下人面前罰跪,怪丟臉的。
***
古人的夜生活十分單調,宇文昊不去煙花柳巷消遣,葉媛媛也不看賬本,兩個人都無事可作,便早早地上牀休息。
鋪得鬆軟的雕花楠木大牀上,葉媛媛睡在裡側平躺着,而宇文昊則在外側,面向葉媛媛而臥,一隻手還搭在葉媛媛的腰上,摟抱着她。
宇文昊是年輕男子,火氣旺盛。眼下兩人相擁而臥,隔着兩層單薄的褻衣,溫熱傳到葉媛媛的身上,叫她覺得舒服極了。
可是葉媛媛今日已睡過了大半日的光陰,此時又哪裡還有睡意?剛好宇文昊也不困,夫妻兩個便閒話起來。
“今天你爲何禁了吳嬌靈的足?”葉媛媛不解宇文昊緣何忽然就對吳嬌靈出手了。因爲吳嬌靈是皇上賜下來的,所以葉媛媛一直都有所顧忌,不敢對吳嬌靈大動干戈。
“她對你不敬,自然要好好教訓。”宇文昊不以爲意。
“可若是皇上怪罪下來……”現在正是爭奪儲君之位的關鍵時期,葉媛媛可不希望,宇文昊因爲這點小事而惹了老皇帝不快。
“既然入了我十七王府,那便是我十七王府的人,與旁人再沒有了干係。父皇的確作主將她賜給了我,可是如今她已是我的側妃,父皇又怎麼好頻頻插手兒子的後院事?”
原來是這樣……“還好有王爺提點我,先前是我顧慮太多了。”葉媛媛笑了起來,眼眸明亮,似有星辰閃爍其中。周圍燭光黯淡,更顯得她這一雙水眸晶亮,宇文昊不由得看的呆了。
半晌,他纔回過神來,“你呀,就是心太軟。若換作是本王,定是連太醫都不會給她請,就讓她自生自滅去吧。”
自己心軟嗎?葉媛媛笑笑,“雖說她現在仍然執迷不悟,可是我還打算着,等到她想明白了那一天,給她找個差不多的人家嫁了呢。女孩子身上留了疤痕可不好,會被夫家嫌棄的。”
宇文昊看着葉媛媛,只覺得越看越喜歡——這就是他的妻,聰敏又善良,是有大智慧的女子。相信她以後一定會是一位好母親,也會是一位好的國母。
***
同樣是十七王府,宇文昊和葉媛媛這邊其樂融融,溫馨幸福,而在另外一個偏僻的院落裡,躺在榻上難以入眠的吳嬌靈,卻險些把一口銀牙咬碎。
這個葉媛媛,簡直是欺人太甚。不過才短短几日,就已經不將自己放在眼裡了嗎?她難道就不想想,自己背後可是有皇帝和明陽公主撐腰嗎?也對,她葉媛媛自甘墮落,放着好好的國公府小姐不做,竟然做起了買賣,學下等人經商,又怎麼還會明白這些彎彎繞繞?
胸口處被燙傷的地方又傳來撕撕拉拉的疼,像是有幾千只螞蟻在齧咬一樣,難受得緊。吳嬌靈想要伸手去抓撓,可是一想到太醫的囑咐,一旦不小心碰了傷口,可能會留下無法恢復的疤痕,她只好強自忍耐着收回了手。
而這一切,都被她怪罪到了葉媛媛的頭上。吳嬌靈覺得,如果不是葉媛媛,她也不會遭此大難。
木頭做的牀板硬得很,上面只鋪了一層薄薄的被褥,睡起來仍舊硌人得慌。吳嬌靈本就有傷在身,躺在這硬硬的牀上,更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她不禁有些擔憂自己在十七王府的未來——本以爲苦日子就快要到頭了,宇文昊的話語裡也給了她一些希望,可是誰能想到,轉眼就被他給親口禁足了……這下子,王府裡面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們,就更不會將她放在眼裡了……
這回可倒好,上頭那人交代給她的事情還沒有尋着合適的機會去辦,先把自己給摺進去了。
正胡思亂想着,吳嬌靈忽然聽到了“篤”、“篤”的聲音,好像是有人在敲她的窗子。吳嬌靈立馬警覺起來,掙扎着從牀上坐了起來,下地站着。
她有心想問問,外面的人是誰,可又沒法確定,外面的人到底是敵是友,如果是敵人的話,她冒冒然出聲,豈不是先暴露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