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朋友,我們今天是過來喝酒的,大家好好熱鬧熱鬧,我和野人就先上去了。”半和尚看袁立和食客們對答個沒完,不禁笑着團團向周圍打了個招呼,拉着袁立向二樓走去。店小二立刻引着兩人來到二樓一個臨窗的雅間。
“野人,我看你也安定的差不多了,明天我就離開湯陽郡了,你先在這裡安心待上一段時間,你的舞臺纔剛剛拉開帷幕而已。”半和尚點好酒菜,和袁立說了起來。
“臭道士,你帶我出來這一趟,啥事沒幹,直接把我丟進了兩份差事就準備撒手不管了?”袁立一聽半和尚要走,氣不打一處來。
“我要去做的事,日後遲早會和你聯繫在一起。記住,此間的事,不過是滄海一粟,你現在需要的就是儘快瞭解紅塵俗世,等你面臨取捨時,你纔能有所決斷。”
“此間?是說湯陽郡嗎?”
“是,但不全是。野人,我們生活的世界,只是天地間的一個存在,我們生活的時代,也只是歷史的一個停頓,等你學會不拘泥於此生此地時,你纔會真正瞭解現在的價值。算了,這些話現在說來還嫌早。來,喝酒。”半和尚舉起海碗,與袁立幹了一杯。
“你似乎知道我的身世?”
“似乎知道。”
“告訴我。”
“我沒法告訴你我似乎知道的事情。如果我似乎知道的東西是真的話,那這還真是一個龐大的故事,現在也不方便講給你聽。野人,我遊歷過很多世界,經歷過很多時間,已經學會了足夠的耐心,不去隨便的說一個不確定的故事。慢慢來吧,你自己的故事纔剛剛開始,何必急着向死奔跑呢?”半和尚突然改變了語氣,袁立第一次聽到他用這麼憂傷又深沉的語調說話,不禁擡起頭盯着他。半和尚直接把一碗酒放在嘴邊,卻又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停頓了下來。
袁立正準備再開口問什麼,半和尚眉頭一挑,“咦”了一聲,把酒放了下來,“隔壁好像有個故人。”
袁立一怔,把注意力放在了隔壁,果然聽見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
“鐵塔不解千古恨,清風何須入小樓。蕭瑟秋日近,杯中酒卻無,恍惚五載過,進退兩相憂。”一個略顯頹廢的青年男子的聲音從隔壁傳來。
“介儒兄,壺中有酒,窗外有風,天邊有落日,城中有柔情,男子漢大丈夫,何須做失意之嘆。”與之相答的,是一個瀟灑不羈的男聲。
“羽情兄江湖豪客,縱橫四海,快意恩仇,自然不像我這一介腐儒般無用。想來後年又是會試之日,可我既不像羽情兄這樣情場得意,又不能一展所長,失意也是難免。”
“以介儒兄高才,上次會試失利也只是意外之事,何須現在還耿耿於懷。來,接我壺中之酒,澆你胸中之塊壘如何。”
“哈哈哈哈,沒想到幾年不見,你這個騷劍客還是這麼矯情,既然有好酒,給和尚我喝上幾碗可好。”半和尚大笑着帶袁立來到了隔壁包廂,倒是把隔壁兩人嚇了一跳。
袁立放眼望去,只見一個人書生打扮,長相甚是柔美,倒是眉宇間頗有幾分英氣,不像久居人下之人,書生旁邊是一名白衣男子,身形矯健,頗爲英俊,面容如一把浸入水中的劍,英朗卻又飽含似水流年,這是一張女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臉。
白衣男子一看到半和尚,露出了十二分的意外之色。“你個死法師,上次就喝光了我一壺好酒,這次還想來討酒,難道就憑你的腦袋分外光亮嗎。”
“幹什麼這麼小氣,都知道你空羽情身邊向來不缺美酒、美人,還需在乎這一壺呢。”半和尚說着,自己已經把酒倒入碗中,來了一大口,並讚不絕口,“好酒!”
空羽情無奈的搖搖頭,“死法師,別光顧着喝,把你身邊這位好漢給介紹一下。”
“哦,在下袁立,也是初到此地。”
話一出口,空羽情還沒什麼反應,但是方介儒馬上把注意力放在了袁立身上,“您就是那位神力英雄!久仰久仰,您確實是初到此地,但已經是天下何人不識君了。”
“這位兄弟客氣了,還沒有請教高姓大名。”
“落魄書生方介儒,這位是我的朋友空羽情。”
“哦,這個正搶酒喝的賊禿是半和尚。”
“好了好了,現在大家都認識了,來,坐坐坐,我們喝着酒再說話。”說話間,半和尚已經又幹了一碗酒,終於騰出時間招呼大家。
“我說你個死法師,這間房應該是我們先來的,這壺酒應該是我帶的,怎麼你一句話就做了東了。”空羽情不滿的嘀咕了一句,惹得大家微微一笑。
“你個騷劍客怎麼跑這裡來了,是不是又來找水盤居的相好來了。”半和尚衝空羽情一笑,空羽情馬上回答,“作爲一個假和尚、假道士,你對煙花之地倒是挺了解的,這次還真不是,我是來找老朋友方介儒來了。”此話一出口,方介儒連連擺手,說道“受不起、受不起。”倒是惹得袁立一陣笑。
“倒是你這個死法師,跑這裡來幹什麼。”
“哦,路過,碰到了這個野人,就又耽誤了幾天。”
“前幾天藍城縣張府地道的事,莫不是明仁做的?”空羽情夾起一粒花生米,漫不經心地說。
“知道了就別問了。明仁現在越來越像個菩薩了。”
空羽情又把目光射向了袁立,“我雖然也是剛到湯陽郡,但這兩天袁立這個名字耳朵聽的都快生繭了。今日一見,霸氣逼人啊。”
袁立坦然回視那道如劍般的目光,“空兄弟過獎了。都是大家繆傳,剛纔在樓下聽那個小姑娘說起,我都不認識我自己的。”
“袁英雄視名聲如無物,倒叫我這個孔門書生慚愧了。見了幾位好漢的氣度,方某平時也自詡甚高,如今卻甚爲羞愧啊。”
“好了,你捧我,我捧你,虧你們還都自命英雄,把我牙根都酸掉了,喝酒。”
“哐”的一聲,四碗酒碰在一起,窗外華燈已上,酒中晃盪着燈光,天下的風塵從窗外輕輕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