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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過去,便是初秋。≥,
山谷之中,依然鬱郁蒼蒼,好似夏日的怒放仍未遠去,而喧囂之中卻是多了幾分淡淡的涼爽。尤其是潭水所在的一隅,更加顯得清幽而又寧靜。便是潭水上飄落的枯葉,也是波瀾不驚。
而這一日,潭水忽而微微翻涌起來。少頃,一切再次迴歸寂靜。
不過,潭水的岸邊,多了一道稍顯單薄的身影,卻飄逸不再,衣衫襤褸。不僅衣襬袖子少了一截,後背還帶着火燒的痕跡。唯有身軀筆直,雙目湛然,並微微點頭而若有所思。
連日以來,沒吃沒睡,一直盤膝靜坐於潭底,與修士閉關也沒啥兩樣。只是潭底的淤泥太過於污穢,所幸一枝清荷出塵不染,嘿!
哎呀,眨眼便是七月的下旬,尚不知此番的辛苦,有無收穫呢?
有云:四劍天權多機緣,五行變化著文章。
我喜歡這句口訣,頗爲符合本人的書生意氣,嘿嘿!
無咎在潭底靜坐了一個月,終於破水而出。此時他的雖然情形不堪,卻還是忍不住咧嘴微笑。他在原地轉了個圈子,口中默唸口訣,隨即擡手一指,又是眼光閃動而欣然不已。
與此瞬間,四周忽而掀起一陣旋風。
嗯,就是旋風,淡黃色的旋風。
像是黃沙平地而起,又似煙霧憑空生成。閃念之際,立足所在的一丈方圓之內,竟青草盡枯,生機頓無。荒涼剎那,盡顯蕭殺!
不過少頃,又是光芒變幻,黃色轉黑、轉紫、轉紅,更爲陰寒的殺機隨之森然莫測。隨即幻象散去,只有一道尺餘長的黃色劍芒在靜靜盤旋,猶自虛實不定,閃爍不已,似真似幻……
這便是第四把神劍,天權劍。
它一直藏於那塊劍石之中,卻是隱形的存在,若非吸納、或是驅使,根本無從察覺。當那塊劍石被烈焰燒灼崩裂,禁錮的劍氣終於掙脫了束縛,並在火劍、狼劍、魔劍召喚之下脫困而出。
自己還曾一度的懵懂,卻不知早已神劍在體。
機緣便是如此,欲求不得,卻又每每在莫名之中突然降臨並難以抗拒,奈何!
無咎得意之餘,黃色的劍芒消失不見。他看着腳下枯黃的草地,禁不住搖頭感嘆。
天權劍看似無形,卻蘊含五行之力,最爲變幻多端,且凌厲無情,厲害呀!姑且稱之爲……土劍,不好聽。坤劍?嗯,就是坤劍!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說的就是無先生,嘿嘿嘿!
無咎伸手扯去了身上的破衣爛衫,拿出一襲月白色的絲袍換上,又扔了頭頂的木簪子,從夔骨指環中尋出一個玉簪取而代之。上下收拾妥當,曾經的疑惑再次涌上心頭。他稍稍內視氣海,又上下打量一番,轉而穿過樹叢,走到那塊野草覆蓋的山壁前。
“老道,我緣何沒有成爲人仙的高手?”
記得祁散人說過,七劍齊聚,便可成爲飛仙。如今四劍入體,好歹也該成爲人仙的高手。而除了氣海的那滴靈液有所變化,整個人再無異狀。
“老道,回我話來?”
無咎的期待落空,忍不住大聲叱問。而任憑他如何叫嚷,根本沒有迴應。他握起拳頭,便要砸向山壁的禁制。便於此時,有低沉的嘆息聲從地下傳來:“唉,別人閉關,還要護法,以免不虞。你倒是好,專門在我入定時分大喊大叫,成心害我不是,咳咳……”
“這個……我怎能害你老人家呢?”
無咎底氣不足,急忙收起拳頭。
“我有言在先,吸納四劍、五劍,修至人仙不難。至於四劍,還是五劍,僅爲推測,縱有差池,猶未可知。你卻找我算賬,嗯?”
“啊…我只是討教而已,並無他意!”
“你如今的修爲,堪比築基的圓滿。以你修爲的詭異,面對人仙高手全身而退亦非難事。況且你丹藥在手,又何必聒噪,咳咳……受你驚擾,一月苦功,盡付流水,氣煞老夫……”
無咎還想說話,伸手捂住嘴巴。
自己並非初入仙道,懂得相關的規矩。閉關最忌驚擾,尤其入定的時候。不然輕則氣息紊亂,重者修爲大跌。還須適可而止,切莫害了老道!
他歉然一笑,轉身回到了譚水邊。
既然四劍入體成爲不了人仙的高手,那便等着第五把神劍的到來。暫且如此,是該闖蕩的時候了!
無咎有了計較,手中多了一粒丹藥。以法力融化,雙手間頓時多了一灘青色的霧氣。再借助易容術的法訣,將霧氣敷於臉上,並佐以神識緩緩塗抹,同時不忘默唸:英俊、漂亮,英俊、漂亮……
片刻之後,他放下雙手,分明可以神識查看,卻偏偏走到譚水邊低頭端詳。五官眉目,均已有了變化,卻依然膚色白皙,並透着異樣的英俊。再加上飄逸的白衣,頎長的身材,渾然一個風流倜儻的架勢,嘖嘖,真乃玉樹臨風也!
一句話,好看!
這纔是本人該有的風範,定然要讓老道羨妒不已!
無咎在潭邊來回踱了幾步,大袖輕甩,左顧右盼,很是臭美了一番,這才摸出一枚玉簡,神色中若有所思。
黃元山,就在數千裡之外。所謂的劍冢,真假如何,有沒有神劍,等等,暫且無從知曉。眼下閒着也是閒着,倒不如走上一趟。說不定有所收穫呢!
他遲疑片刻,自言自語:“老道啊,就此別過。你出關之後,別忘了前去尋我。如若不然,我便一個人走遠了,遠的讓你尋不着……”
沒人迴應,四周一片靜寂。
無咎很是無趣,踏起劍光騰空而起。稍稍辨別方向,化作一道劍虹倏然遠去。
與之同時,地下的洞穴之中,有人哼道:“幸虧老夫有所防備,這才免於驚擾受創。”少頃,他又是幽幽嘆息:“小子,你既爲性情中人,便逃脫不了啊,唉——”
……
下丘鎮,位於青丘國以北,坐落於山川河流之間,乃是一個僻靜的所在。
不過,由此正南的數百里外,便是聞名遐邇的黃元山。故而,此處成爲了衆多修士的聚散之地。再加上鎮上的龔家,乃是修仙的世家,使得追隨者絡繹不絕,小鎮便也漸漸成爲仙凡混居的一個熱鬧的地方。
在小鎮的正中,有家知北客棧。客棧的門前插着酒藩,支着陽棚,還擺放着幾張木桌,以供客人歇息納涼。
此時黃昏,彩霞漫天,倦鳥歸林,小鎮的街道上也是人影匆匆。
而客棧門前,卻獨自坐着一個年輕的女子。
只見她以手托腮,默默看着天邊的晚霞。白皙的面頰,還是一如既往的嬌美。而曾經的水紅長裙,卻換成了一身青衣。令人欽羨的修爲,也同樣變成了羽士的五層。與從前相比,整個人顯得頗爲樸素尋常,卻又多了一種淡然出塵的韻致。只是她好看的大眼睛中,透着幾分鬱郁之色。
一位中年男子從遠處走來,漸漸到了客棧的門前。其布衣長衫,黑鬚飄然,步履從容,並且面帶微笑。淺而易見,他雖沒有易容,卻換了服飾,並隱去了真實的修爲,如今只是羽士九層的一名高手。
女子站起身來,便要出聲相迎。
男子急忙擺手示意,直至桌前坐下,這才和顏悅色道:“切莫聲張,以道友稱呼便可……”
女子點頭會意,改爲傳音道:“爹,你我何必這般小心,即便現出真身,誰還敢爲難不成?”
男子搖了搖頭,笑道:“瓊兒,小心無大錯!”
這對父女,便是石頭城的嶽玄與嶽瓊,轉道千翠峰之後,如今又來到了下丘鎮。爲了便於行事,父女倆分別隱匿了修爲。奈何始終不見賊人的蹤影,便要就此離去。而當爹的忽而有了主張,數日外出打探消息。當女兒的焦躁難安,便在所住的客棧門前等候。
嶽玄看了看左右,接着又說:“爲父雖爲一方之主,奈何置身異地,不能不有所隱忍,所幸石頭城地處偏遠,倒不虞招惹是非。縱有意外,你我顯出真容反而便宜行事。只不過……”
瓊兒似有不解,好奇問道:“此處並無賊人的蹤跡,理該就此離去。而爹爹卻要留在此處,莫非另有深意?”
“嗯,還是瓊兒懂得爹爹!”
嶽玄手拈鬍鬚,神色讚賞,沉吟片刻,接着說道:“據我多日的打探,從龔家,以及各地修士的口中有所獲悉,那個叫作無咎的賊人,很是不一般啊!”
嶽瓊心有不忿,哼道:“一個仙門的敗類罷了,只懂得耍奸使詐,倘若正面較量,我不輸他!”
女兒家的心性高,不肯服人!尤其那個年輕的男子曾經戲弄羞辱於她,讓她至今耿耿於懷。或者說,是一種莫名的嫉恨!
嶽玄笑了笑,說道:“據傳,那個無咎,不僅叛出靈霞山,大鬧古劍山,還挑釁紫定山,強闖嶽華山,前前後後,被他斬殺的弟子無以計數,即使人仙的前輩,也對他莫可奈何!”
嶽瓊微微瞠目,難以置信道:“他……他年紀輕輕,怎會如此的厲害?莫非傳言有誤,他不過是擅長逃脫之術罷了!”
嶽玄的笑容忽而變得深沉起來,手指敲打着桌子:“傳說紛紜,不足爲憑。而草蛇灰線,終究有跡可循!”
嶽瓊意外道:“爹,這便是你我留在此處的緣故?”
嶽玄尚未答話,眼光一瞥。
嶽瓊有所察覺,凝神看去。
只見黃昏的街頭,一道白衣人影翩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