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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咎收了法訣,舒展雙臂,面帶倦色,緩了口氣。
他面前的空地上,擺放着幾件東西。
其中一物,七寸長短,形同教書先生的戒尺,卻又拇指粗細,兩頭鋒利,並透着瑩白的光澤,散發着隱隱的暴戾之氣。這便是再次煉製的鬼蛛螯足,雖形狀有變,而它的名稱如舊,鬼芒。至於威力如何,不得而知,也不忍嘗試,因爲僅此一枚。
煉製鬼芒,少不了大量的靈石。如今他成了窮人,再也煉製不起。而曾經的的十六根螯足,已用去其三,他以後要精打細算,非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會施展出他的最後殺招。
鬼芒的旁邊,擺放着五塊巴掌大小的玉符。
昊日門的蔽日符,極難煉製,不知失敗了多少回,如今總算摸清幾分門道。再次煉製,勉強湊成一掌之數,威力或許不抵真正的蔽日符,卻也堪堪可用。要知道對敵之際,稍有喘緩,便將生死逆轉。如今多了五塊仿製的玉符,便也多了五次轉機。
玉符的旁邊,乃是兩塊木符。皆形同人面,刻滿符文,氣機莫名,很是詭異不凡。
隨着修爲的提升,煉器手法以及造詣的嫺熟,便將起初煉製的陰木符加以修整,並又重新煉製了一塊木符。同爲保命的手段,以備無患吧。
鬼芒、蔽日符與陰木符之外,另有一團東西,繩索狀,變得異常纖細,卻銀澤閃爍,顯得柔軟而又堅韌。
這是被毀壞的蛟筋,也就是雷鞭,耗去了一個多月的工夫,所幸修復如初,且有所改觀,而威力也似乎更勝一籌。
而如此接連煉器,極爲消耗心神,暫且作罷,稍事歇息。
無咎拂袖輕甩,雷鞭化作一道銀芒收歸於手腕之上,與之瞬間,面前的東西也盡數消失。他並未閒着,一手抓着白玉酒壺,呷了口酒,一手舉着枚玉簡,默默凝神端詳。
玉簡內,拓印着一篇《神武訣》。
他對於功法,沒有興趣,而讓他念念不忘的,乃是《神武訣》所幻化出來的巨人幻影。怎奈這篇神武門的功法,難以琢磨,研修至今,全無頭緒。
無咎飲了口酒,繼續揣摩功法,許是勞頓所致,不由得心緒紛飛。莫名之間,識海深處浮現出一段話語:天性人也,人心機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人定,則天定……
咦,何意?
哦,此乃酒醉之時,揣摩《星辰訣》,以及八字真言的感悟,當時無暇理會,此刻突然回想起來。
無咎默默失神,自言自語:“常言道,匹夫,不可奪志。人定,天可奪也……”
他正要就此慢慢參悟,卻神色一動,長身而起,竟穿過石壁往上遁去。
轉瞬之間,他已現身於洞穴當間的空地上。
卻見兩人站在一個狹窄的洞口前,各自來回徘徊,忽有察覺,雙雙出聲——
“連番呼喚,無人迴應,當你不告而別呢,誰想躲在地下,呵呵!”
“時至歲末,師叔不免焦慮……”
“是啊,你我在此靜修,長達九個月,距約定之日,已爲期不遠。再不趕往金吒峰,只怕有誤……”
“我斷定師兄不會離去,果然……”
阿勝見某人閉關遲遲不見動靜,擔憂之下,便帶着馮田上前呼喚,誰料洞內之人,竟從背後冒了出來。叔侄倆意外之餘,頗感僥倖,不忘道明原委,並提到了金吒峰之行。
因爲長輩們有過交代,弟子分頭行事,自行歷練,三年內務必趕到金吒峰。如今距離約定的日子,已不足一年。而路途遙遠,倘若耽擱下去,難免錯過時限。爲此擔上抗命的罪名之外,說不定也錯過了一場機緣。
無咎微愕:“時至歲末?”
“十一月了,可不就是歲末?”
“嗯,雨季即將過去……”
無咎點了點頭,又不以爲然道:“兩位稍安勿躁!只要沒有那幫傢伙的阻擾,及時趕往金吒峰,當不在話下!”
那幫傢伙,單指玄武谷的象垓等人。
“所言有理,卻大意不得!”
阿勝極爲謹慎,帶着長輩的口吻提醒一句,又上下打量,疑惑道:“你閉關日久,而修爲……?”
他看出無咎的修爲不升反降,大感意外。
無咎卻避而不答,好奇道:“少了一人?”
一行只剩下四位夥伴,如今只有三位。不用多想,少了一人。
“你說阿三?呵呵!”
阿勝竟笑了起來,無奈道:“他獨自溜到山頂,整日裡神神叨叨,我陪着他待了數月,始終弄不清狀況!”
“閒悶之餘,我也爬到山頂一回。正如師叔所言,阿三他聲稱大徹大悟,立志自創神人道法,從此拯救萬衆生靈。”
馮田隨聲附和之餘,也面帶苦笑:“以我看來,他癡狂病症不淺。”
有關阿三的癡狂病症,以及瘋魔之說,曾經有過辯論,卻沒想到他又故態重生?
阿勝擺了擺手:“總不能由他任性下去,及早動身趕路纔是。”
無咎卻好像更爲好奇,“嘿嘿”一樂,縱身而起,倏然穿過石壁而飛遁直上。
阿勝擡頭仰望,那道熟悉的白衣人影早已消失無蹤。他暗暗羨妒,又狐疑不解:“我記得他已是築基圓滿,而閉關日久,緣何僅有九層的修爲呢,莫非他刻意隱瞞?”
馮田搖了搖頭,輕聲道:“修仙之道,當循序漸進,強提修爲,已觸犯大忌。況且根基不穩,連番損耗,而對手又均爲人仙長老,他能夠保全修爲已是天大的運氣。如今九層的境界而已,倒也不必隱瞞。”
“咦,緣何這般口氣?莫非師叔我的修爲,也不值一提?”
“弟子之過,師叔恕罪……”
“哎呀,我並未怪你。罷了,且看無咎怎樣收拾阿三,他還真當神人轉世呢……”
“……”
便在兩人說話之間,無咎已到了山頂的洞穴之中。光芒一閃,雙腳站穩,抖了抖衣襬,轉而擡眼張望。
洞穴竟然一半露天,風雨籠罩。而風雨懸崖之上,則是昂首站着一道瘦小的人影,猶自面向虛空,嘴裡唸唸有詞呢。
“……生者何歡,死者何悲,殊不知極樂便在眼前,切莫凡心染塵而一世矇昧。本人便是天外之神,歷經千辛萬苦,只爲拯救蒼生而來,助爾等踏上極樂……”
唸叨一段神人神語,阿三緩緩伸開雙臂。護體靈力所致,周身上下多了一層光芒,在風雨的撞擊之下,水霧飛濺而氣機氤氳,使他愈發顯得神秘莫測。好似他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天地之威,無所不能,又悲憫濟世,只爲庇護四方而不惜生死榮辱。
嗯,總之很唬人。
無咎沒有打擾阿三的成神之路,轉而眼光一凝。
所在的洞穴,位於山頂的孤峰之巔。其一半懸空,一半嵌入石壁。在內一的側,有着兩、三丈方圓,前後凹凸不平,好像石塌、石几之物;角落有個洞口,應該通往地下。而一側的石壁上,竟被刀斧,或堅石,刻滿了痕跡。雖已年代久遠,隱約能夠分辨。其中有人、有獸,有日月星辰,也有看不懂的各種場景。
無咎暗暗驚奇,索性就地盤膝而坐,然後繼續打量,不由得漸漸入神。
從洞壁的石刻看來,某年某月,有位隱士,或擅長神通者,曾經在此居住。或許親眼所見,被他信手刻在石上而加以記載。且不說所刻畫的狩獵、開墾、喜喪嫁娶,以及祭祀的場景,雖與現今迥異,卻也大致相仿。而日月星辰之上,竟然另外刻着一個形體稍大的人影,似乎在俯瞰大地,顯得很是與衆不同。
細細辨認,那是個周身裹着光芒的男子,舒展雙臂,腦袋低垂,神色莫名。看他的模樣,似乎置身於天地之外,又好像在默默關注衆生而心懷無限的憐憫之意。便彷彿他就是那無所不能的造物之神,早已看淡生死輪迴;抑或是專爲拯救而來,只須揮袖之間,便可逆轉天地,而再造乾坤。
神人?
這世間真有神人天降,普度衆生?
怎麼會呢,或許僅爲一時的臆想。
而遑論如何,那高高在上的威勢,踏星攬月的氣概,雲淡風輕的隨意,可不就是將天地掌控手中,雷霆雨露而隨心所欲。又是否能夠詮釋爲,人定,而奪天之道……
無咎盯着洞壁上的石刻,若有所思之際,察覺動靜,回頭一瞥。
阿三沉浸於自我的天地中,久久難以自拔,或也境界昇華,竟擡腳往前踏去,口中繼續唸叨不停:“我以天神之名,正告爾等,信我者,得永生。跪拜吧,我來了……”
忘乎所以的他,竟一腳踏出懸崖,再無憑藉,轉瞬凌空。卻並未墜落,兀自雙臂張開而漫步隨風。
羽士七層的修士啊,御劍也不能,如今卻踏風懸空,很是神奇不凡的樣子。
無咎微微瞠目,難以置信道:“阿三,厲害呀……”
許是受到驚擾,尚自恍惚的阿三突然回過神來。低頭查看,竟雙腳懸空。嚇得他頓時氣機大亂,猛然往下墜去:“師兄,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