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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五人踏着飛劍,繼續往西。
冥烏雖然不肯找個地方躲起來,卻也不再急着尋覓,而是帶着幾位師弟,在山谷與叢林間悄悄穿行。
即便如此,也是讓人膽戰心驚。
據說妖族滅了青竹嶺的公羊家之後,沒有遠去。一旦狹路相遇,必然凶多吉少啊。
而冥烏之所以不聽勸阻,皆因某人的從中作梗。
他竟然聲稱,沒有聽說過九劍星君。而他明明見過兩回,怎能信口雌黃。這是要將衆人送入火坑啊,他怎能如此的狠毒呢?
“呸!”
歸元一邊小心前行,一邊回頭啐了一口,轉而又看向左右,恨恨道:“兩位兄長,你我早晚被他坑死!”
奚尤與水沐也是深以爲然,卻提醒道——
“你我的奔雷陣法,五人缺一不可。歸師弟,莫要因小失大,得饒人處且饒人!”
“歸師弟切記,待小人不難於嚴,而難於不惡,方爲君子之道也!”
無咎獨自落後十餘丈,卻將三人的對話聽得清楚。他撇着嘴角,適時插話道:“嘿,待君子不難於恭,而難於有禮。既然無禮,咎由自取!”
歸元再次回頭,瞪起小眼睛:“所言何意?”
無咎聳聳肩頭,不再出聲。
漸漸的黃昏降臨,一行五人也落下劍光。
落腳之地,乃是一座百丈高的小山,四周則是丘陵山林,還有一條大河在數裡外橫貫南北而去。
“此番已尋覓了四、五百里,且歇息一宿,明早過河查看,若是再無發現,便可返回青竹嶺。”
冥烏吩咐了一聲,盤膝而坐。
歸元與奚尤、水沐,也跟着坐下歇息。
而無咎則是毫無倦意,獨自在山頂上溜達起來。恰逢山風吹來,衣襬與亂髮隨風飄揚。又見暮色蒼茫,山野空曠。他只覺心頭暢快,禁不住背起雙手而悠然踱步。
歸元等人懼怕妖族,也是在所難免。
不過,據說妖族走出萬聖島的藉口,是要找他無咎報仇,找玉神殿討還公道。而既然如此,又爲何滅絕了一個又一個修仙家族呢?
妖族雖爲烏合之衆,萬聖子卻是真正的高人。他的用意再也淺顯不過,那便是肆意劫掠,壯大族羣,以期來日,能夠抗衡玉神殿。
而比起妖族的野蠻兇殘,鬼族,纔是最爲令人忌憚的存在。
不管是鬼赤,鬼丘,還是衆多鬼巫,均非善與之輩,雖然打出的旗號,也是找他無咎報仇。而從種種跡象看來,或許背後另有陰謀也未可知。
總而言之,都是他無咎招惹的禍端。如今他已深入盧洲本土,忽而有種不祥之感。也就是說,遑論這場災禍如何,他都休想置身度外……
“不得擅自走動,坐下——”
無咎尚自忖思,一聲叱呵傳來。他只得轉過身來,笑道:“冥師兄倒是忠於職守,來日山莊必有嘉獎!”
冥烏端坐如舊,兩眼半睜半閉,淡淡應道:“哦,聽你言下之意,你拜入山莊,另有企圖?”
“唉,話不投機半句多啊!”
無咎自嘲一聲,就地坐下,閉上雙眼,再不言語。
或許在冥烏,以及歸元等人看來,他的修爲不高,心術不正,相貌猥瑣,着實不討人喜歡。故而,每當他言語試探,不是惹來猜疑,便是自討沒趣。
而他也不在意,悄然收斂心神。
氣海之中,光屁股的小人兒,盤膝而坐,隻手托腮,好像也是滿臉的鬱悶……
一夜無話,轉眼天明。
在冥烏的吩咐下,四位師弟隨着他踏起劍光,奔着前方的大河飛去。越過河水,又尋覓了兩個時辰,依然沒有任何的發現。而是繼續尋覓,還是就地返回,冥烏也拿不定主意。
“冥師兄,何必急着返回呢?”
“是啊,你我已搜尋了千里,而尾淵長老的期限,尚有八日……”
“此時返回,必然另有差遣,何苦受累呢,此地的風景甚佳……”
在歸元與奚尤、水沐的勸說下,冥烏終於不再堅持。
“既然諸位師弟有所請求,就地巡查妖族的下落!”
冥烏雖然整日拉着臉,不假辭色,而說起話來,滴水不漏。藉口歇息,倒也理所當然。他帶頭落下劍光,卻避開高山丘陵,與空曠的原野,直本幾裡外的一個山谷而去。
山谷中,有片茂盛的林子。
衆人穿過樹梢,相繼落地。但見樹廕庇日,清涼寂靜,鳥獸絕跡,顯得極爲隱秘。
“呵呵,還是冥師兄慮事周全,躲在此處,莫說妖族,便是尾淵長老也難以發現!”
“不錯,此番悠哉……”
“諸位,返回之時,就說你我追查妖族,夜以繼日,甚是辛苦,奈何妖族的行蹤過於莫測,哈哈……”
歸元三人得償所願,說笑不停。
冥烏則是原地踱步,凝神四望,旋即找了塊石頭坐下,淡淡提醒道:“莫要大聲喧譁,以免節外生枝!”
歸元三人心領神會,圍坐在林間的空地上,相互交換着眼色,猶自得意不已。
至於另外一位夥伴,則是無人理會。
這片林地,盡爲高大的古木。林間則是鋪着尺餘厚的落葉,像是巨大的褥子,覆足其上,甚爲柔軟。
無咎圍着一株大樹轉着圈子,恰見樹根粗壯,跳了上去,然後撩起衣襬,盤膝而坐,自言自語道:“明知妖族作亂,卻陽奉陰違,投機取巧,看來翼翔山莊,要毀在自家人的手上……”
他話語聲不大,卻被在場的幾位仙道高手聽得清楚。
“歸師弟,所言何意?”
“誰人陽奉陰違……”
“誰又投機取巧……”
“姬散人,請慎言!否則我將稟報尾淵長老,你不聽指令,不服管教,以下犯上,公然叛逆,只怕到時候你後悔晚矣!”
歸元與奚尤、水沐,叫嚷起來,便是冥烏也是睜開雙眼,出聲告誡。
此時此刻,四位的矛頭直指一人。
這是犯了衆怒了。
無咎微微一怔,嘟囔道:“嗯,我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而翼翔山莊如何,又關我屁事!”
他轉過身去,擺出認輸的架勢。而背後的四道眼光,依然充滿了怒意。
淺而易見,他的一句真話,將四位同伴得罪殆盡,也正如所說,翼翔山莊與他無關,而妖族禍亂四方,屠殺無辜,卻讓他有所不忍……
不知不覺,到了午後時分。
林間更加顯得幽暗,而遠近依然沒有任何的異常。
歸元養足了精神,便想找個山洞,或鑿個洞府,用來躲避藏身。畢竟要在此地歇息數日,謹慎安穩要緊。
冥烏沒有吭聲,算是默許。
而歸元與奚尤、水沐尚未離開原地,突然齊齊擡頭看去。
雖然樹木蔽日,而神識可見,一道淡淡的流光,從山谷的上方劃過,隨即便已消失無蹤。
歸元三人面面相覷。
冥烏卻站起身來,愕然道:“傳音符……有山莊弟子遇險?”
歸元使個眼色,不以爲然道:“西邊的山腳下,乃是開鑿洞府的好所在!”
奚尤與水沐暗暗點頭,擡腳便走。
冥烏已然看出三人的用意,並未阻攔,而是遲疑道:“倘若怪罪下來,你我便將揹負見死不救的罪名……”
“一道傳音符而已,只當沒有看見……”
“是啊,何況來歷不明,敵我不分……”
“莫管閒事……”
歸元與奚尤、水沐極爲默契,只想繼續躲避。
而冥烏倒是頗爲穩重,沉吟道:“不!傳音符途經此地,又是直奔青竹嶺方向,顯然出自山莊弟子之手無疑,且就在百里之外。你我這般自欺欺人,瞞不過尾淵長老……”
三人無奈,問道:“如何是好?”
冥烏扭頭看向林間的另外一人,遲疑道:“除非遠離此地,否則……卻怕……”
“師兄所言極是,遠離此地……”
“即使長輩怪罪,也無憑據……”
“冥師兄擔心……哼,誰敢胡說八道,我兄弟定不饒他!”
冥烏不僅爲人穩重,且行事不留破綻,他是想要遠離此地,以便躲開兇險,又怕某人通風報信,以至於落入口實而惹禍上身。故而,他話音未落,歸元三人已不約而同地衝着某人看去。
無咎依然坐在十餘丈外的樹根上,好似已被忘卻,像塊石頭般動也不動,而兩眼卻在微微閃爍。
天上的動靜,自然也瞞不過他的神識。而四位的同伴的敵意,卻讓他出乎所料。他微微錯愕,意外道:“諸位,可是要殺人滅口……”
“哼,莫要驚慌!”
歸元哼了聲,氣勢洶洶道:“不過,倒是要奉勸姬師弟一句,務必要懂得禍從口出、明哲保身的道理!”
“啊,多謝歸師兄的指教!”
無咎伸手拍着胸口,很害怕的樣子,旋即又翻着雙眼,無奈道:“而此時想走……也來不及啊……”
歸元還想訓斥,突然擡起頭來。
神識可見,數十里外的半空中,三道人影奔着這邊狂奔而來,顯然是山莊的弟子。卻另有兩位陌生的壯漢,揮舞着鐵棒隨後追趕……
“天吶 ,妖族來了——”
“怎會這般倒黴,真是妖族……”
“此間隱秘,或許無恙,快快躲藏……”
歸元臉色大變,失聲驚呼。奚尤與水沐也是嚇得團團亂轉,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冥烏卻暗暗咬牙,踏劍而起——
“諸位師弟,你我憑藉四象天虎陣,足以一拼,否則難逃此劫……”
有人緊隨其後,怪怪笑道——
“嘿,冥師兄所言有理,拼上一回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