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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條數丈寬的河水,穿過原野流淌而去。
恰逢旭日升起,近水含煙,遠山如黛,和風拂面。置身此間,頓然使人心曠神怡。
或許這一刻,盧洲與北俱洲,沒有分別。
又是一陣水花飛濺,說笑聲起。韋合與廣山等月族的兄弟,與妖族的漢子,皆打着赤膊,光着身子,站着沒腰深的河水中,盡情洗涮着、宣泄着連日來的疲憊與鬱悶。而雙方相隔十餘丈,時不時的瞪上一眼,顯然在相互挑釁,又各自擺出一臉不屑的架勢。
河邊的草地上,坐着一老一少。
萬聖子,與無咎。
兩人倒是相隔不遠,如同老友敘話的場面。
不過,無咎稍顯拘謹。便彷彿他的身旁,坐着一頭猛虎,隨時都將暴起傷人。
而萬聖子卻是神態安詳,笑容溫和——
“你我打打殺殺,徒添傷害,難得這般和睦相處,老夫甚感欣慰啊!”
“嘿……”
無咎咧嘴微笑,以示附和。
也着實難得,曾經的冤家仇敵,不僅聯手衝出火蛟谷,還坐在一起談笑風生。而原因只有一個,如今遠離盧洲,爲了擺脫困境,雙方不得不一致對外。
“而老夫知道,你依然心存顧慮!”
萬聖子雖爲妖人,而渾身上下全無半分妖氣,反倒像是一位得道的長者,不僅善解人意,而且頗爲的隨和慈祥。此時的他,好像已擯棄前嫌,帶着真誠的口吻又道:“沒錯,此前於盧洲的白溪山,老夫設下圈套,便是想要除掉你的那幫兄弟,然後再放出風聲,誘你自投羅網。不料弄巧成拙,追逐途中,相繼跌入白溪深潭,呵呵……”
他歉然一笑,接着說道:“而闖入異域的那一刻,老夫便察覺異常,之後抵達白溪道門、明月城,總算是弄清楚了此地的真相。於是勸說你的兄弟,放下恩怨,共同對敵,奈何寡不敵衆,意外陷入火蛟谷。那個衛戈城主,也着實強大,被他封住火蛟谷,一時難以突圍。老夫倒是無礙,而諸多晚輩,連番拼殺,早已筋疲力盡,又不懂五行遁法,只得苦苦支撐。所幸你無咎及時尋來,可見你我兩家的緣分不淺,呵呵!”
“嘿嘿……”
無咎見到了韋合與廣山之後,已然獲悉了前後原委,卻還是耐着性子,聽着萬聖子又說了一遍。而他乾笑兩聲之後,趁機出聲道:“萬前輩的誠意,不容置疑。而你老人家怎會知曉韋合與廣山的下落呢,否則又如何放出風聲、如何設置圈套……”
“有人暗中相告!”
萬聖子倒是沒有隱瞞。
“誰?”
無咎緊逼不放。
“呵呵!”
而萬聖子呵呵一笑,搖頭道:“老夫雖然出身妖族,卻懂得一諾千金的道理。話已至此,你何必多問呢!”
這位妖族的祖師,駝着脊背,鬚髮蒼白,面如溝壑,如同一位質樸的山野老翁。而他的話語中,卻大有深意。
“多謝指點!”
無咎倒也識趣,不再多說,只是他的臉色,有些發沉。
之前尋到銀石谷,沒有見到韋合與廣山,他便起了疑心。果不其然,有人傳遞消息,引誘韋合與廣山離去,這纔有了後來的連番遭遇。而勾結妖人的又是誰,也着實不必多問……
“無咎,接下來有何打算?”
萬聖子的眼光一瞥,含笑又道:“此地遠勝盧洲,更無天劫之憂。你我何妨再次聯手,就此闖出一片天地呢!”
“天劫?”
無咎的神色一動,不答反問道:“萬前輩,你之前提到天書,是否與天劫有關?”
“這個……”
萬聖子察覺失言,遲疑道:“事已至此,倒也無須隱瞞。據說玉神殿的天書,承載天地運數,以及浩劫的起始,與降臨的大致年月。而又聽說,百年之內,災禍將至。倘若天書在手,便可順應天運,趨吉避禍。怎奈玉神殿將天書據爲己有,秘不示人,顯然要獨享天緣,我妖族與鬼族又豈肯罷休,不過……”
他眺望着原野的景色,帶着慶幸的口吻又道:“眼下置身異域,或已遠離了那場毀天滅地的浩劫,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呵呵!”
從這位妖族高人的口中得知,神秘的天書,果然與浩劫有關。而其中的究竟,他卻所知甚少。
“萬前輩,你想過沒有,此地與盧洲,或爲兩方天地,卻同有一個白溪山與白溪潭。說不定啊,早已有人來往其間……”
無咎如此說道,引來萬聖子的不解。
“哦,所言何意?”
“盧洲的白溪山上,“白溪”二字,或爲先行者所留,無非表明,兩方天地互爲存在。倘若盧洲崩壞,只怕此間亦將不復存焉!”
“純屬猜測……”
“即使猜測,我也不敢留在此地。萬前輩,看來你我要分道揚鑣了!”
“你要返回盧洲?又如何返回?”
萬聖子轉過身來,疑惑道:“你也親眼目睹,北俱洲遠勝盧洲,且地域廣袤,你我理當就此闖蕩一番,豈能白白錯過這大好機緣呢?”
“嘿,我意已決!”
無咎咧嘴微笑,拂袖起身,拱了拱手,依依不捨道:“萬前輩,多多保重……”
萬聖子似乎想要勸阻,急忙起身道:“你我難得化敵爲友,且如此投緣,而你……”
便於此時,吵鬧聲傳來——
“大個子,老子捏死你……”
“高乾,你以爲人多勢衆,便敢猖狂……”
“哼,老子就是人多……”
“韋合,且閃開!我要教訓、教訓那個黑臉賊……”
“有膽來啊……”
“廣山來了……”
兩羣漢子各自洗涮,本來相安無事,而妖族一方,責怪廣山等人佔據上游,使得河水渾濁,漸漸的出言挑釁。而韋合與廣山等人豈肯示弱,旋即針鋒相對。此時雙方赤膊光身相向,且愈來愈近,一邊叫嚷着,一邊拍打着河水,揮動着粗壯的手臂,隨時都將展開一場羣毆的陣勢。
“高乾、古原,切莫與諸位道友傷了和氣!”
萬聖子出聲制止。
“嘿,打一架,倒也不錯!單打獨鬥,我的兄弟不吃虧!”
無咎倒是唯恐不亂,卻還是擺了擺手招呼道:“韋合、廣山,快快更衣,隨我啓程——”
廣山是有令必行,而轉身上岸之際,扭頭啐道:“呸,黑臉賊,今日算你運氣!”
高乾不僅臉黑,身上也是一層黑毛,他晃動着腱子肉,愜意地撩動着清涼的河水,囂張笑道:“哈哈,老子便在此處,你有膽莫走!”
廣山不善言辭,憤憤上岸。
韋合隨後勸說道:“大哥,莫與他一般見識,改日剁了他的虎鞭泡酒,據凡俗的藥方說啊,壯陽大補……”
高乾的笑臉一僵,羞怒道:“該死的小輩,老子先捏碎的鳥物……”
即使爭吵不休,韋合與廣山等人還是遵循吩咐上岸更衣。
而萬聖子走到無咎的面前,依舊是疑惑不解。
“無咎,你究竟如何返回盧洲?”
“從來處來,往去處去!”
無咎面帶微笑,話語高深。萬聖子卻好像猜透了他的心思,沉吟道:“哦,你要返回白溪潭?”
“萬前輩,看來你也並非一無所知!”
“老夫在此輾轉了一個多月,多少略有耳聞。既然你要返回白溪潭,老夫也不妨走上一趟,只爲辨明真假,並無他意……”
“嘿嘿!”
“呵呵,無咎啊,若非陰差陽錯而結下仇怨,你我本該成爲無話不談的好友。如今機緣難得,彼此切磋、切磋《萬聖訣》如何?哦,忘了問了,據說你還有幾位同伴……”
……
一道數百丈高的山峰之上,無咎在凝神遠望。
晚霞黯淡,暮色降臨。而遠近四方,依然不見有人追來。
他鬆了口氣,從峰頂飛躍而下。
下方是個小小的山谷,樹林的空地間,坐着林彥喜與吳昊、李遠、萬爭強,一個個神色關注,顯然也在留意着遠處的風吹草動。
“諸位儘管安心歇息,明早動身,前往韋春花的藏身之地……”
無咎交代一句,拿出幾壇酒放在地上,卻又眼光一瞥,驚咦道:“靈兒呢?”
林彥喜與幾位同伴抓過酒罈,相視一笑。
“呵呵,無先生,只怕你是得罪了靈兒仙子!”
“我此前也是小瞧了靈兒仙子,誰料她出手不凡,令人刮目相看……”
“而仙子遭致誤解,很不應該……”
“嗯,我爲仙子鳴不平……”
四位地仙高手,原本只是欣賞靈兒的美貌,而見識了靈兒的神通之後,轉變成爲由衷的敬佩。
無咎伸手摸了摸耳朵,神色有些犯難。不過他還是踏空而起,趁着暮色尋覓而去。
十餘里外,山石環抱,溪水成潭,風兒清涼。
而幽靜的潭水邊,坐着一白衣人影。她似乎悶悶不樂,兀自抱着雙膝、抵着下巴,一個人默默的出神。
無咎飄然而落,笑道:“靈兒真是好雅興,此間山水成趣,夜色如蘭,芬芳怡人,真是難得的所在……”
沒人迴應,只有潭水漣漪微微波動。
“咦,這是怎麼了?”
無咎趨近幾步,低頭查看,旋即退後躲開,佯作輕鬆道:“連番趕路,想必是倦了,且安心歇息,有話明早再說不遲……”
他挪動腳步,便想着悄悄離去。
靈兒坐着沒動,卻突然出聲道——
“去往何處?”
“我……”
無咎始料不及,忙道:“我是怕那個賊心不死的衛戈追來,大意不得,四處查看一二……”
“這邊坐下——”
只見靈兒擡手一指,清脆的話語聲不容置疑。
“啊……”
無咎左右張望,小心翼翼道:“不必了……”
“既然如此,無先生請自便!”
“嘿,何必這般客氣……”
“哼!”
“嗯……”
無咎的心頭掙扎一下,還是未敢離去,硬着頭皮走了過去,又磨磨蹭蹭坐了下來。而屁股尚未穩當,便見一隻小手伸到面前。他嚇得急忙捂住耳朵,慌張道:“手下留情……”
而如玉般的手指,輕輕拂去了他肩頭的落葉。他剛想着緩了口氣,而接下來的話語聲又讓他心神一緊。
“小子,你是否知錯?”
“何錯之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