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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紅的朝霞中,一道淡淡的光芒疾馳而去。轉瞬之間,便是千里。而去若驚鴻的光芒忽然稍稍一頓,從中現出無咎的身影,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跡,禁不住東張西望而後悔不迭。
之前夜色深沉,難辨方向,逃出重圍之後,只顧着一路狂奔。
依照之前的打算,就此逃往盧洲本土,去那大山密林之中,或躲到人煙稠密之處,或許便能擺脫追殺。
誰料慌不擇路,竟然奔着東昇的旭日朝霞而去。
而盧洲本土位於正南,顯然是跑錯了方向。
幸虧及時發覺……
無咎緩了口氣,剛要轉向,而回頭一瞥,暗暗叫苦。
神識可見,四道人影由遠而近,遁法之快,轉瞬便已到了數百里之外。
不用多想,是夫道子等四個傢伙追來了。此時再要轉向,恰好便宜了對方。
無咎不敢遲疑,身形一閃,施展冥行術,繼續往前遁去。
如今修爲大漲,雖然與當年有異,而法力神通,還是隨之提升。只須心念一動,千五百里方圓盡收眼底。全力一遁,也足以將千里路程拋在身後。
不過,眼下可謂喜憂參半。
想要恢復修爲,真的不易。
且不說多年來的顛沛流離,與難以想象的艱辛,便是今日剛剛踏入地仙的境界,便遭到四位飛仙高人的追殺,且大海茫茫而前途未卜,這般逃下去,吉凶禍福猶未可知呢。
沒法子,人在途中,不是你追我趕,便是被洪流吞沒,消失於歲月的塵埃之中。想要走下去,唯有活下去,而想要活下去,只有繼續這場生死的競逐。而如此的執着,爲的又是什麼,是長生,還是逍遙?是想享盡世間極樂,還是貪圖榮華富貴?恐怕都不是,彼此無非一過客罷了。當厭倦了喧囂,看透了生死,終將回歸星宇,迴歸天地永恆……
一遁千里,又遁千里。
朝霞燃盡,日上頭頂。
無咎已狂奔數十萬裡,前方依然是大海茫茫。而四位飛仙,卻愈來愈近。追逐的雙方,相隔僅有二、三十里。僅憑目力,便能看清那快若飛虹的光芒中的身影與相貌神情。其中的夫道子與崇文子的遁法最快,道崖與昌尹則是緊隨其後。
四位高人,顯然要一追到底而誓不罷休。
無咎卻是氣喘吁吁,便是手中的五色石,也碎了一塊又一塊,兀自苦苦支撐而拼命狂奔。
這已不是簡單的追逐,而是修爲的比拼。
要知道他的冥行術,最爲消耗法力。而他剛剛提升的地仙修爲,未及穩固,便強行拉開大弓,接着又連遭重擊,險象環生,繼而又持續不斷的施展遁法。果不其然,半日之後,他便感到法力不濟,唯有雙手抓着五色石,指望着能夠扭轉困境。而吸納的仙元之氣,遠遠不抵遁法的損耗。入不敷出啊,照此下去,來之不易的修爲,或將再次化爲泡影。
怎奈緊追不捨的並非尋常之輩,而是四位飛仙,不僅修爲法力遠遠高出一籌,便是各自的遁法也極爲的不俗。
不能啊,倘若跌回人仙境界,根本逃不脫追殺,最終必死無疑。
狂奔之際,念頭急轉。
無咎不及多想,直接衝向大海,“撲通”一聲浪花飛濺,人已消失在翻卷洶涌的波濤中。
轉瞬之間,四道人影飛馳而至。
崇文子與道崖、昌尹,直接扎入海水。而夫道子卻稍稍遲疑,掠過海面,再次騰空而起,旋即往前撲去。
不出所料,雖然眼睜睜看着無咎遁向大海,而與之同時,十餘里外的海面上卻有光芒微微閃爍。凝神留意,隱約可見一道匆匆忙忙的身影正在趁機逃向遠方。
“小子,故技重施,逃不掉了,束手就擒……”
衝向入大海的,僅是陰木符的假身,而無咎本人,卻藉着水行術遁出海面。誰料他的障眼法雖然騙過了道崖三人,卻沒能騙過夫道子。
話語聲響起的瞬間,一道人影與一道黑色的劍光直撲而來。
無咎正要施展遁法,突然凌空轉身,神弓在手,揚聲大喝:“吃我一箭——”
夫道子的去勢正急,卻看得清楚,微微一怔,急忙轉身躲避。
那把神弓的威力過於驚人,不能不多加小心。
而夫道子在海面上打個盤旋,立足未穩,已是臉色發黑,禁不住暗哼一聲。
某人拿出他的神弓,只是虛張聲勢,趁機躥向半空,繼續奔着遠方遁去。
與此同時,道崖與昌尹、崇文子破水而出。
“哼,神弓固然霸道,而以那小子的修爲,僅能射出一箭。如今他已窮途末路,斷難逃脫,追——”
夫道子雖然遭到耍弄,卻也摸清了某人的虛實,他擡手一揮,與三位同伴繼續追趕。
正如所說,此時的無咎,已是精疲力竭,即使拼命狂奔,黃昏時分,又被四位飛仙追到了身後的十餘里外。
整整跑了十來個時辰,真的跑不動了,否則便將耗盡修爲,境界跌落,然後任人宰割。奈何四周依然是海水無際,想要找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
遁法的光芒,疾馳如舊,卻漸趨漸落,顯然是支撐不住的跡象。
無咎再次奔着大海衝去,卻沒有急着遁入海水,而是在海面上疾掠而過,威勢所致,身後帶起兩道丈餘高的長長水霧。他似乎遲疑不決,回頭觀望,卻見夫道子等人已到了六七裡外,頓時變得慌張起來,旋即又沖天而起,繼續奔着前方逃遁。
四位飛仙高人,緊追不捨。
眼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相隔只有數百丈,夫道子擡手一指,頭頂的鐵簪瞬間化作一道黑色劍光急襲而去。
道崖與崇文子、昌尹也是不甘示弱,各自法寶在手,只等着追上那個小子,便施展奪命一擊。
而不消片刻,快如閃電的黑色劍光竟搶先一步,“砰”的擊中逃竄的身影,旋即碎屑炸開,卻唯獨不見血肉橫飛。
夫道子顧不得詫異,猛然轉過頭來,竟直奔來路而去,並衝着三位同伴連連擺手,氣急敗壞道:“你我只顧追趕,誰料那小子虛虛實實,着實難以對付……”
“人在何處……”
“海底……”
“竟未察覺……”
“他在海面上濺起水浪,看似不濟,實爲欺騙,借假身逃脫,而本尊趁機遁入海底……”
“他的假身之術,屢次瞞天過海,着實高明……”
“倘若所料不差,應爲早已失傳的陰木符……”
“不比多說,追——”
夫道子察覺上當,與三位同伴即刻返回。而一來一去,神識中再也見不到某人的蹤影。而四人豈肯作罷,一頭扎向海水深處……
黃昏日暮,夜色降臨。
不知不覺,月上中天。
月光粼粼的海面上,終於躥出四道人影,而匆匆湊到一起之後,又各自分頭離去……
轉瞬之間,黑夜過去。
接着一輪紅日東昇,又緩慢西落。繼而晝夜循環,一日接着一日……
這日的清晨,四位高人的身影再次從遠處聚集而來。而各自卻是懸在半空,神情疲憊,面面相覷,默然無語。
“那小子作惡多端,果然名不虛傳,唉……”
還是夫道子首先打破沉寂,而話沒說完,又皺着眉頭,悻悻長嘆一聲。
此人心機深沉,素來喜怒不形於色,而如今鬱悶起來,竟難以釋懷。
想想也是,五位玉神殿的祭司,加上成羣的仙道高手,圍攻一個人仙小子,結果對方不僅在強攻中提升修爲,還硬生生殺出重圍。尤爲甚者,四位飛仙高人隨後追趕,即將得手之際,最終還是被他在眼皮子底下逃得沒影。
道崖等三人深以爲然,紛紛出聲——
“那小子的飛劍與神弓,皆非同尋常……”
“是啊,尤其神弓射出的烈焰箭矢,威力堪比飛仙……”
“他修爲不濟,否則神弓的威力應該遠甚於此……”
“諸位,那小子雖然不凡,卻殺了叔亨祭司,如今又得罪了鬼族與妖族,並大鬧龍舞谷,你我總不能任他走脫……”
“所言不差!而你我在這片海域,接連尋覓了數日,依然不見那小子的蹤影,莫非他已逃遠了……”
“一個修爲法力所剩無幾的小子,他逃不走!”
夫道子搖了搖頭,出聲打斷三位同伴,轉而俯瞰着茫茫的大海,擡手一指:“無咎,此時便躲在海底的深處!”
道崖疑問道:“何以如此肯定?”
夫道子背起雙手,沉吟道:“你我接連搜尋了五、六日,卻依然不見那小子的蹤影。唯一的緣由,便是他躲了起來。”
昌尹忙道:“且稍事歇息,再深入海底……”
夫道子又搖了搖頭,面帶苦笑道:“這片海域,足有數千、上萬丈之深,所能藏身的地方,也足有千里方圓。試問,單憑你我四人,又該如何找尋?”
崇文子道:“總不能就此罷手,否則你我丟盡顏面不說,面對玉神殿的諸位同仁,也無從交代啊!”
“當然不會罷手!”
夫道子似乎深思熟慮,擡手一揮,看向三位同伴,沉聲道:“只待龍鵲帶人趕到,便將這片萬里海域圍困起來;之後再請求兩位尊使前來相助,縱使翻山倒海,掘地萬丈,也要讓那小子,無處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