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長的人生路上,總會有面臨無奈的時候,讓人不得不放棄一些東西,也許是一種堅持,也許是一個目標,也許,還有很多也許。
終有一天,你會遇到需要在無奈放棄和自己最珍視的東西面前做出選擇的時候,有的人也許會選擇望而卻步,做一個躲在暗處黯然神傷的人,但總會有些人,會堅持守護自己最珍視的東西,哪怕這個選擇會得罪天下人,他也不會後悔。
傍晚的京城街道,依然是那麼的擁擠,擁擠的讓人雖然是在寒冬臘月也能感覺到一絲煩悶,恨不得趕緊找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好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也許是人們太想逃離這個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地方,並沒有發現一個不同尋常的身影,正在蹣跚着,向着人羣的盡頭緩緩的前行,只是在靠近這個身影的時候紛紛選擇向旁邊繞開,並沒有多看一眼,一個流落街頭的乞丐,又有幾個人真的去關心他的死活。
蹣跚的身影艱難的前行着,他的衣衫已經襤褸,渾身髒兮兮的,一身耐髒的黑色衣服也已經再找不到半點乾淨的地方,佈滿了灰塵,散發着一股惡臭,依稀還帶着一股撲鼻的血腥味,被灰塵鋪滿的蒼白的臉頰,已經看不出他有多少天沒有進食,整個人已經處在了幾乎馬上就要客死他鄉的邊緣。
幾個貌似出來辦案的捕快站在街道一旁的一個臺階之上,煩躁的看着街道上人潮洶涌的人羣,不時的望一望人羣的後方,好像是在等待川流不息的人羣早一點散去,好在街道稍微寬鬆一點的時候再行離開。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這麼多人,大概是因爲已近深冬,人們已經開始着手購買過冬的生活用品。
這時,突然有一隻手抓住了其中一個捕快的衣袖,晃了倆下。這是一隻很髒的手,髒的已經看不出這是一隻男人的手還是女人的手。
被抓住衣袖的這名捕快不由得扭頭看去,然後瞬間甩了一下胳膊,掙開了那隻髒兮兮的手,一臉的憤怒,不耐煩的說道:“走開,沒錢。”說着向旁邊挪動了一下腳步,一臉的嫌棄,惹得身邊的幾名同伴一陣的輕笑。
可是這隻髒手的主人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收回了手,伸進了自己的懷中,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這個人,正是剛纔人羣中衣衫襤褸的那個乞丐一樣的人。不一會兒,這人從懷中緩緩的掏出了一塊像令牌一樣的東西,遞到了那名捕快的面前。
那名捕快不耐煩的扭頭看了一眼,突然瞪大了眼睛,伸手一把將令牌奪了過去。這是一塊用玄鐵所制的令牌,上門刻着三個大字“六扇門”。
另幾名捕快也看到了這塊令牌,紛紛皺起了眉頭,用異樣的眼神看向了這個換做平時不會多看一眼的乞丐。這是六扇門中最高統領纔會擁有的令牌,一共超不出三塊,是用來在重大的行動中調遣各方援兵的信物,與軍中調集百萬大軍的兵符是一樣的。
“你是什麼人?!”拿着令牌的那名捕快緊緊的盯着面前這個渾身上下已經找不到半點乾淨地方的人,沉聲問道。他知道手中的這塊令牌代表着什麼,也知道它的作用有多大,但是他不知道爲什麼會出現在一個髒兮兮的乞丐手裡。
“替我給鐵雄捎一句話,就說‘死裡逃生,王府接人,速來’,多謝。”衣衫襤褸的人沙啞着嗓音說道,說着再次伸出了那隻髒手,向捕快索要那塊原本屬於他的令牌。
捕快皺着眉頭,看着面前這個髒兮兮的人,這時候他才發現,這個看似乞丐的人卻並不是乞丐,因爲這個人的手裡,還握着一把通體黝黑的刀,一把還未出鞘就已經殺氣騰騰的刀。
看到這裡,捕快沒有再多說一句,恭敬的將手中的令牌還給了這人,然後帶着身邊的幾名同伴迅速轉身離去,很快消失在擁擠的人潮之中。
賢王府,後院,一間已經燃起燭光的房間內,傳來了輕微的說話聲,燭光在窗戶上映射出了倆個人的影子,一坐,一站。
“我不相信他已經死了,你也不相信,對吧?”屋中站着的一人輕聲說道,手中握着一把摺扇,正是南宮楚,而坐在桌前的那個身影,正是傷心欲絕的如意。
如意咬着牙,強忍着又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哽咽的說道:“我該相信嗎?如果他活着,爲什麼還沒有回來?這都過去多少天了?”等待,往往是最最折磨一個人的心志的,尤其是等待一個不知道結果的結果。
南宮楚一時有點語塞,想了想說道:“也許是有什麼事耽擱了,金刀客,萬青幫,姑蘇城,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可他不都活下來了嗎?你應該相信他。”
南宮楚可以說是親眼看着無心一步步強大的見證者,無心每一次的成長他都親眼目睹,所以他可以說是最瞭解無心實力的人,但即使這樣他也看不透無心的底線到底在哪裡,到底能有多強。
如意不住的搖着頭,喃喃的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了。”七賢王帶來的死訊已經讓她徹底慌了神,幾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她無數次說服自己相信,可是無心滿身是血的模樣總是出現在她的腦海裡,趕都趕不走。
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直面自己最心愛男人的離去,即便她是當今武林中最大情報組織芙蓉堂的接班人,再怎麼說也只是一個女人。
南宮楚嘆了一口氣,想了想說道:“如果你也不相信他已經死了,那我就帶你離開這裡,去找他,就算找遍天涯海角,我也陪着你。”如意的傷心欲絕,無時無刻不在刺激着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他不想如意一直活在悲傷之中,想要帶她離開這個地方。
如意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賢王府守備森嚴,哪是我們想走就走的,七賢王不會讓我們就這麼離開的。”雖然七賢王說過他們可以離開了,但是如意明白,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
“那我就殺出一條血路,拼死也要帶你出去,如果無心沒死,那他現在肯定需要我們,別忘了他已經身受重傷,說不定困在什麼地方,正等着有人去救。”南宮楚緊握着手裡的摺扇,堅定的說道,他和無心一樣,都是願意爲了如意而死的人。
如意聽到南宮楚的話,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站了起來,擦乾了眼角的淚水,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好,那我們離開這裡,一起衝出去。”說着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率先向外面走去。
南宮楚看着重新煥發精神的如意,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纔是他希望看到的如意,也是他最羨慕無心的地方,因爲只要無心在,如意從不會絕望,也從沒放棄過。
倆個人悄悄的推開了房門,觀察了一下院子裡的動靜,輕輕的走了出來,向着小院的門口緩緩靠近。雖然嘴上說的是一起衝出去,但不代表他們要肆無忌憚,大搖大擺的打出去,那純屬是以卵擊石。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如意的武功並不高,只有南宮楚還能跟對方糾纏一番。
沒等如意和南宮楚二人走到小院的門口,就聽到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然後就看到小院的門口走進來一個人,身後還跟着一大羣府兵。
“二位這是要去哪兒?莫非賢王府有什麼招待不週的地方嗎?”來人冷冷的說道,言語雖然客氣,可是他身後全副武裝的府兵已經證明了他們的來意。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正是宮九。
“既然朝廷的人已經救出,那我們就可以離開了,王爺之前也說過我們可以離開了,難道堂堂的七賢王竟然說話不算話嗎?”南宮楚一把將如意拉到了自己的身後,瞪着宮九冷冷的說道。
宮九一聽南宮楚的話,臉色陰沉,大聲說道:“放肆!王爺的威信豈是容你隨意褻瀆的,不想活了嗎?”
“既然這樣,那就要言而有信,放我們離開。”南宮楚絲毫沒有退縮,義正言辭的說道。
宮九冷哼了一聲,嚴肅的說道:“任何人都可以離開,唯獨你不行,來人啊,此人出言不遜,褻瀆賢王府威嚴,並且擅闖王府重地企圖劫走府中貴客,罪不可赦,速速將其拿下!”話音剛落,站在他身後的衆府兵全都亮出了手裡的兵器,迅速將南宮楚和如意包圍了起來。
南宮楚和如意大吃一驚,沒想到宮九竟然胡編亂造,將如此無中生有的罪名扣在了南宮楚的頭上,現在他們才終於明白,這一切都是計劃好了的,是賢王府的陰謀,對方從來就沒有想讓他們離開過。
“動手!”宮九大聲喝道,然後就看到衆府兵一擁而上,紛紛向南宮楚衝了過去,手中的兵器鋪天蓋地的向南宮楚的頭上身上落去,像是要直接將南宮楚斬殺當場。
這時,宮九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只聽他大聲喊道:“不許傷了如意姑娘,只能活捉,南宮楚知錯不改,負隅頑抗,就地格殺!”
話音剛落,就有幾人繞到了如意的後面,想從後面將如意抓起來,可是沒等他們靠近,如意突然衣袖一甩,數支銀針已經閃電般射出,紛紛刺中了身後那幾名企圖偷襲如意的府兵,只見那幾人瞬間倒地不起,開始不停的在地上掙扎,發出一陣陣哀嚎。
另一邊,南宮楚也已經發動了攻擊,手中摺扇上下翻飛,數十支銀針以不同的方向激射而出,逼退了衝到近前的府兵。由於事發突然,十幾個府兵已經被銀針刺中,紛紛到底哀嚎,只有零星的幾人因爲同伴的阻擋而倖免於難,不禁暗自僥倖。
宮九不禁皺起了眉頭,雖然他很早就想與南宮楚交手,可是一直沒有機會,沒想到南宮楚的一直不離手的摺扇竟然暗藏銀針,使得一手出人意料的暗器功夫。
他不知道南宮楚和如意都是芙蓉堂堂主季芙蓉的得意弟子,銀針點穴的功夫深得真傳,當年季芙蓉憑藉這手銀針點穴的功夫曾經獨步天下,即便是聞名已久的江湖高手也是防不勝防。
“全都給我讓開!”宮九厲喝一聲,分開了擋在前面的府兵,大步向南宮楚走了過去,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了,看到手下久攻不下,決定親自動手。雙手已經摸向了插在腰間的那倆支判官筆,眼神中殺機陡現。
正在奮力將衝到如意身邊的幾名府兵逼退的南宮楚感受到了身後濃重的殺氣,不禁皺了皺眉頭,扭頭一看是宮九,不禁暗生疑慮,一個王府中的侍衛,爲什麼殺氣竟然如此強烈,這說不過去。
可是情況已經不容他多想,因爲宮九已經閃電般殺到,手中的倆支判官筆已經一上一下,分別襲向了南宮楚的咽喉和小腹!
南宮楚來不及多想,反身迎了上去,手中的摺扇迎向那隻襲向自己咽喉的判官筆,同時飛起一腳,踢向宮九握着另一隻襲向自己小腹的判官筆的手腕!
看到宮九親自出手,衆府兵紛紛向一旁閃開,也許是擔心傷及自己,或者同樣也擔心自己添亂,影響宮九的施展,但卻並沒有退的很遠,而是在外圍將交戰的二人和如意統統圍了起來。
誰都沒有注意到,一道黑影趁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覺的落在了小院的牆頭,正冷冷的注視着院中發生的一切。
襤褸的衣衫隨風輕擺,帽檐下,佈滿灰塵的蒼白臉頰之上面無表情,帶着一絲徹骨的寒意,手中緊緊的握着一把漆黑的刀,與整個身影一起,融進了漆黑的夜色之中,形同鬼魅。
這個身影,正是傍晚時分那個穿梭在人羣中,風塵僕僕的“乞丐”,一個不像乞丐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