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浩渺的江湖中,每個人都顯得那麼渺小,卻都在努力的證明自己是屬於這塊土地的一份子,不被洶涌的人潮所淹沒。不斷在殺與被殺的環境中苦苦掙扎,只是想證明自己還活着,沒有被江湖所遺忘。
長路漫漫,現實被狡詐的江湖披上了一層殘酷的外衣,透着一絲冰冷,看着殘酷,又讓人依依不捨,不知道下一個倒下的是不是你自己?
梅洛呆呆的看着緩緩向自己走來的無心,他想逃,可是腳下卻像生了根一樣,怎麼也不能移動半分。這一刻,他好像聞到了死亡的氣息,看到了自己死後的樣子。
他輸了,再一次成爲了眼前這個死神一樣的少年的手下敗將,只是這一次他不會再那麼幸運,也許這裡就是他生命的終點。
一步,倆步,越來越近,死亡就在眼前閃現,那是恐懼的,讓人膽戰心驚的。梅洛身體顫抖着,嘴裡淒厲着呼喊着什麼,終於移動了腳步,卻不再是想着逃跑,而是迎向了無心,手中的紫劍狠狠的再次面對面的刺出。
他已經不想逃了,因爲他知道一切已成定局,選擇面對,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無心看着急速衝來的梅洛,瞪着腥紅的雙眼,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沒有憐憫,沒有感情,那是死神的微笑,彷彿在告訴敵人,你是時候該離開這個世界了。
就在梅洛的劍即將刺中無心身體的時候,梅洛突然感覺到面前人影一閃,無心不見了,竟然就這樣在他的眼前鬼使神差般的消失了。
緊接着,就感覺到後脖頸一陣刺骨的冰冷傳來,然後他猛地停住了腳步。他知道,這一切即將結束,不由得閉上了雙眼,不再那麼畏懼和害怕,在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的時候,他選擇了釋然。這一戰,至此他徹底的敗了,敗得徹徹底底,體無完膚。
此刻,無心已經站在了梅洛的身後,冷冷的看着梅洛的背後,不帶有一絲感情。手裡的刀架在梅洛的脖子上,只需要輕輕一動,梅洛的身體即刻就將倒下,再也站不起來。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到梅洛身後的,甚至連無心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因爲速度太快了,快得讓人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動手吧,會有人替我討回這筆債的。”梅洛閉着眼睛,緩緩的說道,這一刻,他不再害怕,不再惶恐,因爲他已經知道了接下來的結局,而且知道無力迴天了,一切已成定局。
他甚至希望早點結束自己的生命,因爲這種知道自己必死卻一分一秒流逝的感受是痛苦的。他在期望着,期望早晚有一天有人替自己殺了身後的這個已經不能稱之爲人的少年,拿回屬於自己的尊嚴。
無心的刀,動了,輕輕的劃過了梅洛的後脖頸,一閃而過。
然後就看到梅洛的後脖頸處一道細細的傷口逐漸脹開,滲出了鮮血,染紅了梅洛的衣服,浸溼了梅洛腳下的土地。然後就看到梅洛的身體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發出了重重的一聲悶響。
梅洛死了,再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一切都好像顯得那麼的順理成章。
無心沒有再看一眼,緩緩的轉過了身,看着周圍剩下的那些山莊的侍衛,眼中的腥紅逐漸退散,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可是卻比剛纔的眼神更加的令人恐懼,因爲此刻的他平靜的讓人害怕,好像殺個人對他來說就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平常。
周圍的侍衛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恐懼,紛紛轉身向莊外逃去,生怕落在最後,被那把無情的血刀奪走自己的生命。他們爭搶着,擁擠着,慌亂的逃出了這個人間地獄一樣的地方,逃離那個死神一樣的男人。
當一切全都安靜下來的時候,無心緩緩的轉過了身,看向了仍舊坐在躺椅上的梅英。梅英受了傷,沒辦法像別人一樣撒腿跑掉,只能在心裡默唸無心忘記他的存在,不再理會他。可是這無濟於事,因爲此刻無心不止想起了他,看到了他,並且向他走去。
看着越走越近的無心,梅英身體開始顫抖,拼命想要挪動自己的身體離開躺椅,離開這裡,可是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他根本不能移動分毫。
就在昨天,他還能與面前的這個少年平起平坐,一決高下,可是現在他卻成了任人宰割的對象,沒有絲毫反抗之力。他不知道是什麼讓面前的這個少年變得如此高不可攀,如此恐怖。
“二十年前的事跟我無關,是老大和老二乾的,真的不關我事,放過我吧,看在我現在跟殘廢沒什麼倆樣的份上。”梅英看着緩緩走近的無心,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顫抖着說道,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害怕,如果換做今天之前,他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說出那些恬不知恥的求饒之詞。
無心緩緩的,終於走到了梅英的面前,鄙夷的看着梅英如喪家之犬一樣的模樣,搖了搖頭,相比於莽撞的梅雨,視死如歸的梅洛,梅英的懦弱讓他覺得噁心,甚至不想多看一眼。
“下輩子,不要做惡人,更不要遇上我。”無心淡淡的說道,不帶有一絲感情。
梅英身體哆嗦着,哀求的注視着無心,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彎下腰,拼命想要從椅子上爬下去,他想逃,他不想死。
可是無心的刀已經緩緩的揮了出去,輕輕的劃過了梅英的脖子,然後轉過身,擡腿向莊外緩緩離去,趟過一灘灘的血跡,跨過一具具的屍體,離開了這個早已厭煩的地方。
梅英的身體一下子栽倒在椅子下面,他終於下去了,可是卻再也沒辦法離開,瞪大的雙眼中滿是不甘和驚恐,大概他和梅雨一樣,直到臨死的前一秒,才意識到自己到底惹了什麼人吧。
無心離開了,離開了這個跋山涉水找到的地方,這個父親生前最後來過的地方。
這一行,總算有了一點收穫,不但歪打正着的摧毀了紅羽一個秘密培育勢力的窩點,還得知了導致父親慘死的不只是金刀客,還有倆個神秘的人,那個長着紅髮的人,還有那個右臂上有紋身的人。
接下來,他要繼續自己早就選擇的路,跟紅羽糾纏到底,他也知道,紅羽對自己的報復也一定會更加的猛烈,他們之間已經成爲了倆個無法共存的陣營,註定是一場不死不休的糾纏。
不知不覺間,無心已經走過了一條條的小巷,一條條的街道,經過了昨夜被自己一把大火燒掉的茶館,想起了那個膽小卻最終知無不言的老闆,然後想起了忠伯,想起了那個爲了一飯之恩潸然淚下的乞丐。這些人註定已經成爲了自己生命中的過客,不會再遇見,但自己卻無法完全忘記。
不論是死了的忠伯,老闆,甚至梅花山莊的三個莊主,亦或是活着的乞丐,街道上議論紛紛的人們,還有他自己,都只是這芸芸衆生之中的一個,多少年過後,也許不會再有人記起,就像一粒塵埃一樣,隨風飄搖,沒有歸期,沒有目的。
也許曾經輝煌過,也曾經苟且偷生過,但隨着時間的流逝,終歸會被人們所遺忘,忘記了發生過什麼,忘記了一切的一切。
天,灰濛濛的,太陽被一層淡淡的雲彩包圍着,只露出一絲弱弱的光芒,好像是在刻意遮住自己的雙眼,不想看到人世間這一幕幕弱肉強食的殘忍。
此時的梅花山莊內,來了一羣人,一羣身着藍衣,來去如風的人。爲首的一個人留着一頭雜亂的捲髮,身形巨大,看起來不像是本土人士,腰間插着的倆把巨大的鋼斧讓人望而生畏。一雙蔚藍的眼睛瞪得溜圓,冷冷的看着腳下如地獄一般的院落,眉頭微皺。
這時,一個手下從滿地的屍體裡找到一個還沒死透的人,確切的說,這個人並沒有“真死”,而是在裝死。也許是敵人太過強大,強大到他已經忘記了逃命,只能躲到一旁裝死,裝到敵人早已離去他還遲遲不敢起身。
藍眼人冷冷的看着被手下拎過來的這個侍衛,沉聲問道:“人呢?!”陰沉的臉色彷彿在告訴面前的這個死裡逃生的侍衛,好好回答自己提出的問題。
侍衛顫抖着看着藍眼人,哆嗦着嘴脣說道:“走了,他太可怕了,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他殺了所有膽敢擋在他前面的人。”說完還不忘驚恐的看看滿地的屍體和鮮血,好像仍然沒有從剛纔的那股死亡恐懼之中緩過神來。
“所以你就倒地裝死?看着敵人爲所欲爲?”藍眼人冷冷的呵斥道。
“我,我…”侍衛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臨陣脫逃,生怕說錯了話,禍從口出。
藍眼人顯然已經不耐煩了,沒等侍衛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厲喝道:“廢物!”說着飛起一腳,將侍衛狠狠的踹飛了出去。
侍衛悶哼了一聲,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氣絕身亡。他雖然躲過了剛纔的殺戮,卻因爲臨陣脫逃而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裡。
藍眼人看着院中一片狼藉的戰場,冷冷的看了一眼倒在不遠處的梅洛三人的屍體,冷哼了一聲向外走去,然後命人將屹立了二十多年的梅花山莊一把火付之一炬,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多看一眼躺在火海中的三位莊主一眼,也許在他的眼中,失敗者永遠是失敗者,不值得憐憫。
一場並沒有多少人知道的殺戮就這樣落下了帷幕,依舊過着跟平常一樣生活的姑蘇城百姓依然戰戰兢兢的重複着之前的日子,他們好像還沒有人意識到那個不可一世的梅花山莊因爲一個人的到來已經灰飛煙滅,沒有人知道一夜之間又有多少亡魂飄蕩在姑蘇城的上空,更沒有人知道那個緩緩而來又緩緩而去的少年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後已經再也看不到姑蘇城的影子,可是無心依舊沒有停下來歇歇腳的意思,依舊走的很緩慢,很堅定,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一樣。
就在這時,一個簡陋的茶鋪出現在大道的一側,映入了無心的眼簾。抿了抿略顯發乾的嘴脣,無心緩緩的走進了這間似曾相識的茶鋪,這原本就是他來時走過的路。
無心剛坐下,就看到旁邊坐着的一個人正衝着自己發笑,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笑容,沒想到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