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畢生追逐名利,可是到頭來卻往往竹籃打水一場空,可是有些人明明想隱姓埋名,卻註定被世人所熟知。這是倆個極端,註定是倆條不同的路,也註定了是不一樣的結局。有些時候,你越想得到一些東西的時候,你所追求的卻離你越來越遠。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做好自己的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就在呼延灼烈倒下去的那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走動,各自站在原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幾具屍體,皺着眉頭。也許是在感嘆龍新月那氣震山河的一拳,爲死去的人哀悼,因爲有太多人爲這場可笑的叛亂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風月谷的人將東方憲的屍體擡到了東方絕的身邊,讓這師徒二人最後再見一面,只可惜二人早已陰陽相隔,彼此默然。東方絕看着已經嚥氣多時的徒弟,心中突然有一絲後悔,後悔不該讓東方憲再回到敵人的陣營,後悔參與這場該死的戰爭。
看着東方絕悲痛的神情,無心的心情有一絲低落,看起來那些死去的人都是爲了正義,爲了捍衛正道,但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他,如果不是他策劃了這一切,也許就不會牽扯那麼多人進來,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枉死。
想到這裡的時候,無心突然感覺胸口一陣憋悶,忍不住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接連的幾次重創,已經傷及了他的內腑,只不過是他一直用功力強行壓制着,此刻稍一放鬆,胸中立刻便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你沒事吧?”如意看到無心突然吐了一口鮮血,急忙衝到無心的身邊,關切的問道。眉頭微皺,臉上帶着一絲凝重的擔憂之色。
無心輕輕搖了搖頭,肯定的看了看如意,示意自己沒事。然後轉身看向了坐在角落裡的慕容雪,突然之間變得極度沉默的慕容雪,只見她的懷中,正摟着已故的父親,任憑父親身上的鮮血將她的衣襟染紅,不再理會周遭的任何事情。
遲疑了一下,無心緩步向慕容雪走去,他覺得自己至少應該去說點什麼,哪怕只是幾句蒼白的安慰也好。畢竟,慕容千鶴的死跟他脫不開關係,而且那是他僅有的幾個朋友之一。
越靠近那對父女,無心的心情便越加的沉重,好好的一家三口,到如今卻只剩下了女兒一人,而兄長和父親的死卻都與自己存在着某種聯繫。無心不知道慕容雪接下來會做些什麼,是否會將父親的死再一次強加在自己的身上,累積在殺兄之仇上。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他。”無心走到慕容雪的身邊,看着躺在慕容雪懷裡的慕容千鶴,緩緩的開口說道,說的很真誠,也很自責。血刀無心很少跟人說對不起,因爲他從沒有覺得自己哪件事錯了,但是今天,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錯了,是他親手毀了慕容雪的生活。
慕容雪沒又擡頭,沒有搭話,而是緩緩的梳理着父親稍顯凌亂的頭髮,還有那絲到死都沒有展開的眉頭,他是帶着擔憂走的,也許是因爲擔心自己的女兒,也許是擔心別的什麼,總之能看得出來,他走的很不開心。可是活着的人又能怎樣,只不過徒增一份更深的傷痛罷了,畢竟人死不能復生,一切都已經無法改變。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如果我不那麼任性,如果我不加入敵人的陣營,也許事情就不會發展成這樣,也許他就不會死。”慕容雪邊擦拭着自己父親的臉頰,邊喃喃自語的說道,眉宇之間難掩一絲痛苦悔恨之意。
“別這樣,他也不希望你這樣,這不是他捨身救你的目的。”無心咬了咬牙,緩緩的說道,他不希望看到慕容雪這樣,因爲這樣的慕容雪是活不下去的,很可能做出傻事。
但是此刻的慕容雪似乎已經聽不進任何勸告,早已經沉浸在了無邊的痛苦和悔恨之間。面對自己最在乎的倆個人相繼離開這個世界,換做任何人都沒辦法一時接受,何況她也只是一個內心很脆弱的女孩,只不過倔強的爲自己披了一層冰冷的外衣而已。
“他不該救我的,我那麼不聽他的話,他不該救我的,該死的人應該是我,爲什麼?爲什麼要我親眼看着他死,看着他離開我!?爲什麼!?”慕容雪不停的搖着頭,不斷地重複着嘴裡的話,越說情緒越激動,緊接着淚如雨下,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破碎的內心。
無心嘴脣動了動,想再說點什麼,可是卻發現無言以對,想做些什麼,可是卻發現突然間無計可施。
正在這時,一個身影經過了無心,走到了慕容雪的身邊,緩緩的蹲下身來,輕輕地將慕容雪摟在了自己的懷裡,任憑懷中的慕容雪靠在自己的身上放生痛哭。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如意,好像在場的所有人也只有她能這樣將慕容雪摟進懷裡。
無心看着如意,感激的點了點頭,暗自鬆了一口氣。他很感謝如意能這麼做,真的,因爲說實話,如意和慕容雪之間有一種微妙的關係,雙方都知道對方心裡深深地喜歡着無心,難免總是有一絲醋意埋藏在心底。而在這一刻,倆個同樣深愛着一個男人的女孩緊緊地相擁在了一起。
遠處的喊殺聲漸漸平息,夜空中突然好想恢復了以往的平靜,靜得讓人幾乎以爲自己在做夢,就好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什麼,所有的一切,隨着夜風輕輕一吹,接着便隨風飄散,什麼都沒有留下,只留下了一段活人與死人之間藏在心裡的默默對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容雪終於停止了哭泣,但是臉上的神情已經再也看不到曾經的樣子,變得很落寞,很孤獨。
沉默了許久之後,慕容雪終於從地上站了起來,彎腰抱起了自己的父親的遺骨,邁步向大帳之外走去,似乎並不打算和在場的人告別,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帶着自己的父親離開。
“你去哪兒?”無心看着沒有再看自己一眼就徑直離開的慕容雪,忍不住開口問道,他不希望慕容雪將自己所有的憎恨與痛苦都積壓在心裡,至少應該做點什麼發泄一下才對。
慕容雪停下了腳步,但卻並沒有回頭,也許她已經覺得沒有再回頭的必要,也許是害怕這一回頭之後便 再也沒辦法接着轉身。
“我覺得好累,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說着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父親,接着說道:“也許是時候帶着我的父親找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了。”說完,不等無心搭話,便再一次邁開了步伐,徑直向外走去,這一切,她不會再停下腳步。
看着漸漸走出大帳,消失在夜色之中的慕容雪,無心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由衷的笑意,他突然覺得經過這一切之後,慕容雪似乎長大了,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刁蠻的大小姐,也不再強裝自己很強大,她已經開始學會慢慢放下,放下過去所糾結的一切。
就這樣分別了,這麼突兀,彷彿一切都來的很突然,沒有依依不捨的告別,沒有拉拉扯扯的挽留。就這樣結束挺好,真的,對他,對她都好。也許很久之後他們會再一次重新遇見,到那時,也許他們會試着重新認識,倆個在錯誤的時間相遇的人,有遺憾,但都問心無愧。
正在這時,大帳外開始逐漸有了響動,腳步聲,交談聲,此起彼伏。回來了,是進攻山上叛軍的人回來了,雖然不能說凱旋,但總算勝利。
不一會兒,慕容決便帶着軍師無良走進了大帳,也看到了大帳之中的衆人,看到了被扔在一邊的龍袍。然後他發現皇上不見了,就好像憑空消失了。
緊接着,慕容決似乎終於一點點明白了過來,從驚訝之中迴歸過了神,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無心,皺了皺眉頭,緩緩的開口說道:“是你假扮的皇上?”
無心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懷中掏出了那塊麒麟兵符,走到慕容決的身邊,恭敬的將兵符遞了過去,然後後彎腰低頭,誠懇的說道:“感謝將軍信了在下的話,更感謝將軍力挽狂瀾,救萬民與水火之中。”
這是無心的真心話,要不是麒麟軍及時殺到,也許這一切又是另外的一種結局,而在他的計劃之中,麒麟軍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棋,如果麒麟軍不出現,那他將滿盤皆輸。幸運的是,他賭贏了。
慕容決皺着眉頭,並沒有直接接過兵符,而是仔仔細細的把無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沉默了良久,這才緩緩的伸出手接過了兵符,然後緩緩的開口說道:“從我在少林寺第一次聽你說話我就覺得哪裡有一絲不對,你的聲音很熟悉,沒想到真的是你。”
其實在少林寺的時候慕容決就懷疑過皇上是假的,但是他又不敢確定,因爲他也沒有見過真正的皇上,他認得只是麒麟兵符,誰拿着麒麟兵符,誰穿着龍袍,誰就是皇上。
試問天下有幾個人敢大庭廣衆之下假冒皇上?而且還上演了這麼大一場戲。又有誰能夠以一人之力將天下操控於鼓掌之間?前無古人,但後有來者。
從今天開始,血刀無心的名字不再只是江湖的傳說,而將變成天下的傳說,所有人都會記住這個名字。
邪惡者遺臭萬年,正義者名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