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還是被揍了,鬼哭神嚎、上躥下跳也無濟於事。
坐在會客廳的堂主們面面相覷,這又是鬧哪樣?相見兩歡到揮拳相向是那麼讓人銷魂。
這同門,邪性!
白爺、黑爺,不是常人!
不過顯然,白天不懂夜的疼!
當林孝衣衫襤褸,雙眼一線天的出現在衆人眼前時,堂主們的小心臟還是差點驟停。
白爺還是那個白爺,一塵不染。
獨狼早已讓出首座,戰戰兢兢的和衆堂主們坐在一起。甘行依舊在裝死,大理石板的涼此刻最能代表他的心情。
林孝強裝威嚴的站在白千江身後,內心的委屈罄竹難書。這師兄,真狠!專門挑疼的地方打,不傷筋動骨,卻將疼痛牢牢刻進林孝骨髓。
這不是林孝第一次吃癟,還有那猥瑣師父。想想以後同門的日子,兩行熱淚,潸然而下。
“甘堂主,戲演的差不多就起來吧。再說,你四仰八叉的姿勢真讓人倒胃口。給你三秒!”千江不耐的開口道。
甘行一個鯉魚打挺,跟沒事人似的坐到椅子上,抹了抹嘴角的血跡,陪笑道:“白爺火眼金睛,說的對。”
在衆人鄙夷目光的鞭撻下,甘行毫不在意。臉面遠沒性命來的重要。
千江沒有再理甘行,對着衆人說道:“看來你們今天都是來找我師弟興師問罪的。他的賬全記我身上,你們可以向我來討。”
這番話聽得林孝一陣感動,師兄還是有良心的。衆人連稱不敢,甘行更是信誓坦坦的拍着胸脯要爲黑夜白爺鞍前馬後,大有士爲知己者死的豪邁。
“這樣最好。我的師弟,自然只有我能揍他。你們要動他一個手指,就在墓園早早爲自己選個位置。”
What the fuck?什麼叫只能我揍,你也不能揍我。林孝揉揉額頭的牛角包,暗罵道。
“師弟,你說是不是?”千江彷彿知道林孝的心思,轉頭和藹的問道。
“師兄所言極是。揍我,師兄,隨心所欲。”林孝嘴裡像是吃了一萬隻蒼蠅。
技不如人,如之奈何?林孝無比憧憬把師兄揍成豬頭的樣子,把他按在坭坑裡摩擦,想想就暗爽。等着吧,臭屁師兄。
等你年老色衰,就是我打土豪、分田地,翻身做主把家唱之時。
千江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各位堂主,以後九龍堂歸屬我天一道門。我和我師弟是閒雲野鶴之人,以後的幫裡的主事人就是甘行。”
林孝有些佩服千江的眼光,這種幫派,就該老狐狸執掌,能屈能伸,左右逢源。
聽得千江安排,甘行完全一副被天上餡餅砸暈的表情。時來運轉,因禍得福,甘行對千江感恩戴德,自不在話下。
“我們知道你們都是啥營生,我就一點,不得欺壓良善。如果要是被我知道了,你們知道後果。”茶杯在千江手裡不堪重負,化爲粉末。
連師弟都能揍成豬頭的人,堂主們不會懷疑他的狠辣。
坐席依次分定,大傢俱各心頭一鬆。酒席早已準備妥當,各人釋放本性,酒池肉林,好不快活。
就連甘行,也難以把持,人逢喜事精神爽,左摟右抱,花白的鬍子貼着猴屁股似的臉,異常醒目。
林孝和千江沒有和衆人一起,而是轉入一間優雅小室。
一張八仙小桌,幾碟小菜。
林孝坐在千江的對面,看着這個陌生的面孔,一時無語。
“今天你我二人相聚,總要喝一杯吧。”千江倒不拘束,變戲法似的掏出一瓶酒來。
沒有名字,青瓷的瓶子,瓶身就一大大的“酒”字,給人一種返璞歸真的感覺。
“師兄,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這是林孝心中最大的疑惑。
話應剛落,一個爆炒栗子上頭。
又腫了!林孝能感覺自己的頭皮在緩慢的鼓起。
“虧你還是天一道門的弟子,師父難道沒傳你五行八法中的《神算》?”千江有些生氣。
林孝自然更生氣,這麼高深的推算之術,他怎麼能當時區區一個月就學會。後來,踏入社會,四處奔波,更無從談起潛心學習。
“師兄,我滿打滿算才入天一道半年不到,你以爲我是天才?”林孝不平道。
“也對,爲兄還不是恨鐵不成鋼。來給你倒酒!”
酒瓶一擰開瓶蓋,酒香逮着鼻子鑽,令人心神震盪。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激盪,徹底點燃林孝身體裡的酒蟲。
好酒!林孝全然忘記剛挨的爆炒栗子。
一飲而盡,芳香入喉,酒的醇厚綿甜隨着熱流充斥林孝的每一個毛孔。林孝從沒喝過這麼好喝的酒。
他一把奪過千江手裡的酒瓶,又自滿一杯。
“師兄,好酒啊!沒學好《神算》之術,我深感自責,必須自罰一杯。對了,師兄,這酒哪裡來的?”酒杯沾口,林孝問道。
“墓裡盜來的,這世上可就這一瓶。”千江自豪說道。
墓裡?陪伴屍體的酒?尼瑪這能喝?想毒死我!
“噗!”林孝腦回路瞬間短路,一口酒不偏不倚噴了千江一臉。
當林孝反應過來,千江慍怒的臉出現在林孝的瞳孔裡。
此時的林孝特別理解當時甘行的感受,潔癖不好惹,特別是這個潔癖還是一個高手。
“師兄能不打臉不?”
暴風雨猛烈,卻也短暫。
林孝的臉又大了一圈,那漫天大巴掌整的舌頭有點麻。
這哪是師兄,這是威猛先生。
林孝算看出來了,潔癖是師兄的逆鱗,完全到了六親不認的地步。這大嘴巴子估計還是佔了同門的便宜,不然下場鐵定比苦菜花還苦。
師兄,這是病,得治。不過,林孝沒敢說出來。
熱身運動後,二人又坐定。
千江衣服若無其事的模樣,又給林孝斟酒,彷彿剛纔的事從未發生。林孝哪還敢有不滿,賠笑着喝酒。只是那笑容實在會讓人功能性障礙。
幾杯酒下肚,師兄弟之間也漸漸熱絡起來。千江前段時間推算林孝有難,所以纔不遠萬里趕來緬甸。
這讓林孝感動異常,畢竟,素味平生,卻萬里相救,這不是同門又是啥。
林孝說了最近狀況,差點被米天攻滅殺,想來應驗千江的推算。
千江搖頭道:“不是米天攻。我能感受到那股力量正在靠近。”
“誰?”林孝一激靈,還有誰要殺自己。
自己一剛畢業大學生,不結仇不結怨的,誰要害自己?
“這我哪知道?神算也不是算無遺漏。只是大概。”千江翻個白眼繼續道,“不過,有爲兄在,沒人能給你造成危險。你怕啥?”
林孝沒那麼傻,能讓師兄趕來,這危機可不小。
來了!說曹操曹操就到。
“沙沙沙……”蟲兒爬動的聲音,密密麻麻,無窮無盡。
林孝緊張的四處張望,這聲音實在讓人瘮得慌。
“又是見不得人的貨色!”千江氣勢陡然上升,杯中酒潑天而起,右手運氣掃過,化作無數冰針,呼嘯散去。
天空下起黑色的雪花,向林孝和千江飄落。
林孝定睛一看,一哆嗦,全是黑色大蜘蛛,腹內綠白之物橫流,已死的不能再死。
滿屋狼藉,千江已不是個乾淨的千江,頭髮上妥妥的一窩死蜘蛛,臉上也是綠一塊,白一塊,風度蕩然無存。
“師兄,你選擇的招式好像有點不太對!”林孝小心翼翼的提醒,內心卻是一陣狂笑。
白爺成了綠爺!潔癖男處在暴走的邊緣。
“五行之火,燃!”千江大喝,頓時全身涌起熊熊大火,蜘蛛立化飛灰。
“出來吧!蠱毒一門總是喜歡鬼鬼祟祟,行走黑暗。”千江盯着門外。
又是一白衣男子,手搖白羽扇,悠然而至。
“蠱毒三子,東方雪?”千江眼神滿是殺意。
蠱毒神教?看來是替南宮寒報仇來了。
東方雪熙然一笑,道:“你知道我,又能殺我心愛之物,你是修行者。不過,無所謂,我是來找林孝的。既然你在,那就一起上路也少點寂寞。”
東方雪邊說邊擺弄自己手中的蜘蛛,在他眼裡,眼前的兩人早已被剝奪了生命。
“蠱毒神教荼毒西北多年,你不來,我也是要去找你們的。有些人,是不配有生命的。”千江爆發出強大的氣息。
“口氣不小。你以爲我像我那個傻師弟嗎?”東方雪雙手一揮,身後憑空出現蜘蛛大軍,“去吧,盡情享受血肉的滋味吧。”
“師兄,趕緊的。太他媽噁心了,長得像個人,看着像坨屎。”林孝催促道。
滿屋爬動的大毒蛛,真心不是一副好畫面。
千江笑道:“師弟所言極是。你殺他師弟,那我就殺他好了。蠱毒三子,嗝屁兩個,他家蠱毒老鬼估計得吐半升血。”
千江的身形原地消失,一道火影如颶風撲向東方雪。
林孝原本以爲的慘烈戰鬥,沒有出現。
一招,就一招,千江的拳頭就洞穿了東方雪的身體。
甚至,東方雪還在擺弄他的毒蛛。
“師兄,你改名吧,以後不要叫白爺,叫威猛先生。”林孝被大師兄無比騷氣的姿勢所折服。
千江得意的拍拍手:“沒難度,沒難度。我都覺得自己霸氣。”
東方雪看着胸前的洞口,不可置信的感受身體溫度的流逝。
見鬼,我這是要死了嗎?什麼套路?我還要當教主呢!
不行,我不能死!
東方雪一咬牙,抓起手邊的毒蛛往自己傷口扔去。毒蛛聞到鮮血的味道,行動敏捷起來,撲向流血的傷口。
東方雪全身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自始至終,他怨毒的眼神不曾離開千江身上分毫。
毒蛛越來越大,隨着最後一口血肉入肚,東方雪的白骨頹然倒地,四分五裂。
毒蛛轉身看向林孝二人,竟發出嘿嘿的笑聲。
“兩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東方雪今天血肉的代價,以後會讓你們以百倍償還。”
說罷,毒蛛的身形也逐漸變小,恢復正常。
“不好!”千江大叫一聲,五行之力化龍,直奔毒蛛而去。
“晚了!兩位,後會有期!”毒蛛說完,原地消失。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千江的臉色有些難看,蠱毒神教向來心狠手辣,若不斬草除根,恐釀出驚天大禍。
“師兄,會不會很嚴重?”林孝內心也感不安。
壞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壞人成了瘋子。
千江眉頭深鎖,點點頭,道:“蠱毒神教屹立千年,自有其立世之術。正道圍剿,一直未竟全功。不過,該來的還是會來。你不必太過擔心。”
“也對。天塌下來有師兄頂着。”林孝看着滿桌的毒蛛,說道:“師兄,咱們換個地再整兩口?”
“必須的。走。”
“師兄,還有沒有其他好酒,最好不要墓裡的,有點瘮得慌。”
“你懂個屁!千年陳釀纔好喝。明天要不我再去扒拉一個?”
林孝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