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鱗角森林,劇痛立刻襲滿全身,青蓮差點痛得昏死過去。
大滴的冷汗從沒有頭髮的頭上流下,‘混’合着鮮血模糊了青蓮的眼睛,鱗角樹重影疊疊,來回在眼前晃,她忙扶住一棵鱗角樹,大口喘着粗氣。
劇痛不僅使青蓮痛苦不堪,更讓她清楚的感覺到全身的狀況,千瘡百孔的身體中,肌‘肉’已經脫離了原來的位置,骨頭和筋脈也出現了偏離,除了內臟還正常外,她的身體隨時都有可能變成一堆爛泥,只要多一點點漩渦中的古怪力量。
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眼血湖,青蓮咬牙繼續朝外走去,快要分崩離析的身體,不僅僅是劇痛那麼簡單,因爲身體的血‘肉’骨頭筋脈都出現了問題,體內靈力的運轉也出現了不定時的中斷,而且越來越頻繁。
試着進入荷葉‘洞’天失敗,青蓮拿出一面鏡子,她看到臉上的皮膚消失了小半,其中就包括額頭上荷葉圖紋的一角。
收起鏡子,青蓮不想再看見自己恐怖的臉,心裡小小的鬆了口氣,看來無法進入荷葉‘洞’天只是因爲圖紋的缺失,等額頭上的傷勢恢復,她就能進去拿靈‘藥’了。
靈力運轉越來越困難,每向前踏出一步,青蓮都能感受到身體處於四分五裂的邊緣,只要腳步再重一些,或者是摔一跤,她就會如同散架的木偶,死在鱗角森林中。
前方紙符鳥的聯繫時斷時續,青蓮越發緊張,她和紙符鳥的聯繫全靠靈力維繫,一旦她的靈力徹底無法運轉,她就會‘迷’失在鱗角森林裡,活活疼死。
不,不論怎樣,她都不想這樣悲慘的死去,她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她不甘心。
拿出一把風‘露’丹塞到口中,雖然不是療傷的靈丹,但卻能補充身體需要的一切,促進身體自然修復傷勢。
風‘露’丹起了一點點作用,青蓮感覺‘精’神好了些,雖然劇痛更‘激’烈,但眼前的景物沒剛纔那麼搖晃,抹去臉上的血水,她看清楚腳下的路,朝着紙符鳥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桑娘在鱗角森林外不停的徘徊,她眼睜睜看着那個姑娘進入了森林,沒能阻止讓她心中不安,雖然那個姑娘的表情和往常尋死的人不一樣,可究竟有什麼東西會掉落在鱗角森林?
那個地方又不是遊玩的地方,除了尋死的人,沒人願意靠近一步,難道那個姑娘之前就進去過一次?
桑娘住在不遠處的小村子裡,村子裡住着數百口人,全都是走投無路,無法在巨城中居住,外出尋死或者是撞運氣的人。
當年桑娘身懷有孕,丈夫爲了還債被迫報名參戰,死在第二次的測試中。沒有死於戰場,她不僅得不到半點撫卹,還被追債的人趕出了石屋,身無分文的出了巨城,一心想去鱗角森林尋死,因爲聽說死在這裡,靈魂就會得到天神的庇佑,下輩子就能投身好人家不再受苦。
腹中的胎兒在關鍵時刻驚醒了她,沒出生的嬰兒沒有靈魂,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這樣死去,於是,她離開了鱗角森林,漫無目的四處行走,最終昏倒在路邊,被村子裡的人發現救了回去。
村子裡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女’人和老人,要不然就是身體殘疾的男人,生活十分艱難,但這些人求生的**感染了桑娘,他們團結相互幫助,不再‘花’時間祈禱天神保佑,而是四處尋找食物尋找能讓生活好一些的任何東西。
村子裡的人越來越多,很多都是村裡人從鱗角森林邊緣救回的尋死人,這是一種回報,回報當年自己被人救回來,這也是一種對抗,向天神的對抗,無聲卻關乎生命的對抗。
天‘色’漸暗,桑娘更加焦慮不安,那個姑娘已經進去很長時間,即便不是真心尋死,那麼長時間都不出來,她很可能在裡面‘迷’失了方向,鱗角森林沒有能吃喝的東西,只要幾天,那個姑娘就會死在裡面。
或許該回村子叫人繫上藤條進去找一找?正猶豫着,桑娘看見一個光頭的血人,搖搖晃晃從鱗角森林中衝了出來。
費力的睜開眼,眼前的景物依然模糊不清,青蓮的身體糟糕透了,不僅千瘡百孔而且靈力盡失,身體無法動彈,連話都說不出口,只記得醒來好幾次,但每次看見聽見的東西都是一團‘迷’霧。
她在哪裡,逃出鱗角森林了嗎?她還活着嗎?
青蓮甚至感覺不到身體的痛楚,她的六識彷彿完全失去,她成了一個無知無識的孤魂野鬼,這是她能想到最可能的情況,但是,鬼也會疲倦嗎?
爲什麼她每次睜開眼不久,巨大的疲倦就會襲來,而後她就陷入沉睡,然後又一次睜開眼醒來。
一次又一次,不知道多少次後,終於在一次醒來後,一絲陌生又熟悉的痛楚讓青蓮意識到,她還活着。
她張開嘴大聲的叫了起來,啊!
“快,快去請石傳,這個姑娘好像‘挺’過來了。”桑娘聽見青蓮微弱的呼痛聲,忙大聲叫身邊的人去請石傳,他是村子裡唯一懂得用草‘藥’治病的人。
頭髮‘花’白的石傳匆匆趕來,他瘸了一條‘腿’,後背有一條几乎要將他切成兩半的舊傷,沒人知道,看起來五十多歲的石傳,其實才三十出頭。
“石傳,你快來看看,這個姑娘剛纔醒了,還叫了一聲。”桑娘見石傳趕來,忙站起身讓開。
“你聽清楚她叫了嗎?”石傳伸手‘摸’在青蓮的脖子上,那裡的皮膚相對完整些,能‘摸’到脈搏的跳動。
“聽見了,雖然很小聲,但我真的聽見了,她好像在喊痛。”桑娘忙連連點頭。
“那就好,這個姑娘的小命算是撿回一半了。”石傳微微鬆了口氣,知道喊痛就說明他這些日子用的‘藥’有效。
“撿回一半?石傳,這個姑娘難道還會死?”桑娘聞言緊張了起來。
“我不知道,能用的‘藥’我都用了,至於能不能救活她,要看她的命。”石傳搖搖頭,道:“她的傷勢太重,想要恢復最少需要一年的時間,可我的血藤汁已經用完了。”
聽說血藤汁用完,桑孃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她救回的光頭姑娘,全身上下都是傷口,如果不是石傳用血藤汁浸泡布條,將她全身上下包裹起來,她早就因爲傷勢惡化而死去。
“還能採到嗎?”桑娘輕聲的問了句,她心裡早知道答案。
“如果我能爬山的話,能!”石傳擡頭看了眼桑娘,他的眼睛裡也滿是遺憾。
那麼重的傷,他以爲一兩天就會死去,不忍心見死不救,才試着用血藤汁救治,誰知道光頭姑娘硬生生的‘挺’了過來,甚至知道疼,開始慢慢恢復知覺,而這個時候血藤汁卻用完了,要是再有一些,能堅持到光頭姑娘長出一些新皮,或許她就能撿回一條命。
“我去。”桑娘猛的擡起頭,眼中泛着堅定的目光,不僅僅是爲了光頭姑娘,血藤汁的用處太大,對於整個村子的人都是救命良‘藥’,“你告訴我在什麼地方,要怎麼樣採集,我去。”
“你?”石傳深深的看着桑娘,如果不是他背上的傷拖累,他不會讓一個‘女’人去冒險,只不過,現在村子裡的人,老的老小的小殘的殘,也只有桑娘她們幾個‘女’人能派上用場,想了想他道:“好,我帶你去,到了地方你看情況再動手,如果不行就別勉強。”
“我知道,這裡還需要我,我不會冒不必要的危險。”桑娘點點頭,轉頭看着‘門’外玩耍的兒子,堅強的笑了。
青蓮覺得全身如同在火裡燒,到處都是火,怎麼躲都躲不開,她拼命的叫拼命的喊,卻沒人聽見也沒人答應。
“怎麼辦,光頭姑娘的傷勢惡化了,她在發燒。”桑娘走後,漁娘一直守在青蓮身邊,眼見她渾身不停的‘抽’搐,滿口胡言‘亂’語,伸手一‘摸’頓時慌了神,沒有血藤汁,一旦發燒就意味着小命快要完了。
她急得團團轉,不停出‘門’眺望,桑娘和石傳走了一天多,按說也該回來了,可村口外的路上卻一直沒有人影。
要死了嗎?青蓮突然出現在識海中,看着躺在‘牀’上面目全非,不停‘抽’搐的自己的影像,她認爲這是迴光返照,聽說要死的人都會遇見這樣的情景,先回顧自己的一生,然後纔會死去。
等了許久,影像一直沒變,還是在‘牀’上拼命掙扎的自己,這是怎麼回事?
青蓮不解的在識海中四處看,想看看是不是還有其他影像,卻什麼都沒發現,只看見天蜂秘巢安靜的漂浮在識海中。或許這纔是她應該看的東西,念頭一起,天蜂秘巢的最外層蜂窩突然飄起,‘露’出裡面的一層,依然是密密麻麻的蜂窩,只是數量上比最外層少了些。砰的一聲輕響,裡面一層的蜂窩也飄了起來,‘露’出更裡面的一層,依然是蜂窩,數量更加少了,蜂巢的體積也縮小了大半,看模樣,這應該是最後一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