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石傳治傷沒問題，但解除禁制就有些力不從心，更何況是幾種禁止相互‘交’織，有些相互抵消有些則衍生出新的變化，以他的見識和本事，想要解開很困難。 *
石傳請來大醫師，大醫師對這些禁制更是頭痛，他專攻醫學，對陣法和禁制比石傳好不了多少，而且妖族對他們的詢問相當牴觸，不同於問身份來歷這樣的消息，妖族對他們身體上的禁制充滿怨恨，怨恨到聽見有人問，他們都會發狂。
怎麼辦？妖族不相信人類，無論是石傳還是大醫師，當他們出現在妖族面前時，迎接他們就是一副敵視的面孔，接下來的事情還未開始，結果已經失敗了一半，等再提到禁制，失敗的另一半就會立刻出現，無論石傳和大醫師用怎麼樣溫和的方式，甚至動用功效更強的‘迷’香，最終也無法得到答案。
“王，恐怕只有你親自出手了。”石傳和大醫師很慚愧，尤其是大醫師，他在神廟數十年，也算是很瞭解妖族，但現在的妖族和遠古的妖族終究不同，他的瞭解根本就不起作用，不得已，兩人只能厚着臉皮去求嘯天。
“他們不相信你們？”嘯天的臉上沒有表情，在他看見被俘妖族的第一眼時，他的表情就是這樣，但他的內心卻悄然起了變化，腦海***現很多關於妖族內各族情況的描述，妖族僅是個統稱，其包含的種族據說從未統計清楚過。
因爲，妖族十分特殊，除去那些傳承遠古血脈的妖族外，現代妖族的成分很複雜，或者說很年輕，他們有些是妖獸開啓靈智後產生，有些是某些靈‘藥’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下妖化而成爲新的妖族，每過幾百年甚至數十年就會誕生一個新的族羣，然而因爲妖族好戰，時常又有族羣覆滅，在這樣的生生滅滅中，嘯天能知道的妖族，大都是傳承久遠的妖族，或者是大一些，或者是存在時間比較長的族羣，可即便是這樣，當這些族羣的信息出現在腦海中，他還是需要不少時間來整理，才能真正知道這些信息中究竟說了些什麼。
當日他在‘玉’冰界看見妖族沒有反應，原因就是這樣，等到石傳和大醫師求到他面前的時候，這些信息基本上消化完畢，即便是兩人不來找他，他也會主動去看那些妖族，因爲，他們纔是他真正同類，他的子民。
“你，你是……”滿臉譏諷的妖族，看着再次來到他們面前的石傳和大醫師，本來想諷刺的話在看見兩人恭迎的人後變了，那個人看上去和人類修者無異，但感覺上相反，他們感覺到了同族甚至高等妖族的氣息。
“我，嘯天，天妖王。”嘯天沒有任何表情，彷彿在說一件和他沒有半點關係的話，語氣平靜沒有起伏，甚至有些乾癟。
“王，還是天妖王？哈哈哈，你們都聽見了嗎，他說他是王，還是我們妖族的天妖王，哈哈哈，笑死我了，要冒充也請冒充我們妖族真正存在的人物，天妖王？哈哈哈！”
妖族聞言哈哈大笑，但他們的笑聲中卻帶着深深的悲哀，要是妖族的天妖王還在，他們現在一定不會身處這樣的環境。
“你，應該出自雷狸族，‘性’格膽小但身姿矯健，只要能克服種族弱點，你會是最好的叢林斥候。”嘯天依然沒有表情，他只在妖族的笑聲漸漸弱下去後，伸手指向站在前面的幾個妖族，“你，來自電鹿族，天生體內有異香但來去如電，如果對自己夠狠，你會是最好的傳令兵，你，出自鬼面狐族，天生狐媚多情能變化多端，如果能拋開**，你會是最好的情報兵，你，出自三目猿族，不但力大無窮還天生三目，能看清楚絕大多數的僞裝和幻像，唯一的缺點就是脾氣暴烈如火，如果冷靜下來，你能發揮的作用，不亞於一支營隊。”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妖族大驚失‘色’，種族的特徵並非絕密，但也不是什麼人都瞭如指掌，而且不是一族兩族，看那自稱天妖王的人，信手拈來款款而談的神情，他熟悉的不會只是這幾個族，難道他真是天妖王？
嘯天微微一笑，道：“你們應該出自一支隊伍，看你們的組合應該是爲了刺探軍情而來，但瞧你們現在的模樣，我很懷疑，你們這支隊伍並非出自王室，而更像你們自由組合，我沒說錯吧。”
“沒錯，不管你是誰，就算你說的這些都沒錯，可那又怎樣，反正我們已經被你們抓住，一身修爲被廢，身體內又有重重禁制，我們什麼都沒有了，除了這條爛命，你休想從我們身上得到其他的東西。”身材魁梧的壯漢妖族雙目冒火，眉心中生有一豎目，只是緊緊閉着沒有睜開，而且還有隨着他怒火越旺閉得越緊的趨勢。
“是嗎？你真的這樣認爲嗎？”嘯天笑道：“如果我是你，現在就應該平心靜氣，儘快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睜開第三目，先看清楚我是誰再說話。”
“用不着，我不用第三目也能看清楚你，你不就是隱藏在人類地盤中的妖族後裔，就是你們這些軟蛋叛徒，我們纔會被人類修者發現，纔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你居然還敢來看笑話，我殺了你。”三目猿族的壯漢掙扎着伸出雙手，想掐住嘯天的脖子，奈何他雙臂上鎖着沉重的枷鎖，加上體內禁制隨即發作，雙手還未伸直，他就哀嚎着倒在地上，痛苦的瞪着通紅的雙目，咬牙切齒的看着嘯天。
“哼，憑你這樣也想殺我，簡直就是笑話。”嘯天冷冷掃了一眼三目猿族的壯漢，擡眼看向其他妖族，道：“別把失敗歸罪在別人身上，先看看你們自己，一個個都是些沒腦子的傢伙，以爲憑着自身血脈的優勢就能成事，哼，要真這麼容易，人類早幾萬年就死光了。”
“你究竟是什麼？”其餘的妖族沒有那麼衝動，看見三目猿族壯漢的下場後，他們不由的平靜了一些，思索嘯天之前講過的話，尤其是鬼面狐族的乾瘦少年，他定定的看着嘯天，雙目中緩緩轉動着一個奇異的圖形，聲音蠱‘惑’，道：“我們憑什麼相信你，你有什麼憑證？”
“呵呵，不愧是鬼面狐族，腦子比他們是要好用一些，不過你忘了一件事，我說過我是天妖王，你以爲你的天賦對我有用嗎？”嘯天笑了起來，鬼面狐族的魅‘惑’之術對他無用，但並不代表對他們人也沒用。
鬼面狐族的感受少年臉‘色’一白，他本就傷勢很重，發動天賦異能又耗費了心血，原本想着即使無用多少也有些作用，但聽到嘯天的話後，他才知道兩者差距如此巨大，失落之下‘胸’口一痛，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而後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你究竟想怎麼樣？”頭髮根根朝天的男人，迅速蹲在鬼面狐族乾瘦少年的身邊，邊輕輕將鬼面狐族乾瘦少年摟進懷裡，邊怒斥嘯天。
“很簡單，發誓效忠於我。”嘯天道。
“發誓效忠？憑什麼，憑你是什麼死了千年的天妖王？”頭髮根根朝天的男人，冷笑道：“哼，好，你要我們發誓也不是不可以，你也不用說自己是什麼天妖王，只要你是真的妖族，只要你不投靠人類修者，只要你能治好我們大家，發誓效忠也不是不行。”
“白癡，我都說自己是天妖王了，我會不是妖族嗎，我會去投靠人類修者嗎，你們一個個要死不活的鬼樣子，不醫治好你們，我要你們效忠來幹什麼，難道要你們的屍體來養‘花’嗎？”嘯天被氣的不輕，要不是眼前這些妖族是民間團隊，要不是他們心中還有着對抗不放棄的勇氣，他纔不會費口舌跟這些白癡一樣的東西說話。
“這……你難道真是天妖王？可是，天妖王不是死了嗎？”頭髮根根朝天的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嘯天。
“死了，你說哪個天妖王死了？”嘯天神‘色’一動，問道。
“全死了，而且已經死了近千年了。”頭髮根根朝天的男人道。
“死了近千年？”嘯天愣住了，天妖王在妖界，並非獨指統治妖族的王，而是修爲達到天妖也就是人類的大乘後，在其妖族內部都會被稱爲王，有些相當於人類修者這邊的大長老之類，這是一種尊稱，在嘯天統治妖族的時候，妖族內除他之外還有其他的天妖王，數量雖然不多，但也有三四個，他被暗算死了，難道這些天妖王也被暗算了嗎？
要知道，妖族的壽元本就長，修爲達到天妖后就更長了，不說萬年也有幾千年，更何況天妖代表着他已經到了擡棺求敗的境界，想要殺死天妖王，除非是人類大乘兩個以上動手，否則絕對不可能，更何況是三四個天妖王都死了，在他被暗算之後的千年內全死了，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沒錯，要不然我們也不會被人類修者‘逼’到這個地步。”頭髮根根朝天的男人道。
“知道都是怎麼死的嗎？”嘯天問。
“聽說是突破時被天雷劈死的。”頭髮根根朝天的男人道。
“全都是？”
“好像都是。”
“一起？”
“不是，聽說是前後一兩百年內。”
“哼，那和一起被雷劈死有什麼區別。”嘯天冷冷一聲，死因一樣時間相近，這要說是意外那就是哄鬼，可誰又有這樣的本事，能接二連三的暗算所有的天妖王？
“你不知道這些？”頭髮根根朝天的男人此時才覺察出一點不對勁，如果是普通人類不知道妖族天妖王的事不足爲奇，但能擁有至少四個界，又駐守在妖界邊界上的界主，不知道天妖王的事簡直就是匪夷所思，這些事情已經過了快千年，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稍一打聽就能知道，除非眼前的人來自消息閉塞之地。
“我現在知道了，”嘯天沒有否認，他直視着眼前的妖族，道：“該說的話我都說了，剩下就看你們自己的決定，究竟是要發誓效忠我，還是帶着屈辱在礦坑中死去，你們自己商議，時間一刻鐘，我等着你們的回答。”
一刻鐘？不需要。
只憑那句帶着屈辱在礦坑中死去的話，在場的妖族沒有誰會樂意，即便不知道效忠的究竟是誰，但最差的後果也好過死在礦坑中。
“我，雷狸族雷森，發誓效忠。”
“我，電鹿族電倫，發誓效忠。”
“我，鬼面狐族蘇亮，發誓效忠。”
“我，三目猿族孫力，發誓效忠。”
“我，……”
聽着一聲聲的發誓效忠聲，嘯天的內心並沒有高興，相反，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妖族，他的心有些痛，這些爲了妖族而戰的同類，他們引起他對妖族的一些歸屬感，這是失去記憶情感後，十分難得纔會產生的情感，他內心越來越認可自己妖族的身份，而不僅僅只知道。
這些妖族的修爲都不高，普遍都是築基中期，這和他們會選擇刺探軍情這樣的任務分不開，要不是憑藉着種族天賦，他們這樣的修爲連戰場炮灰都輪不上，最多是失陷妖界內的魚池。
所以他們體內的禁制也不復雜，只是被多人下了多次，產生了一些變化稍‘花’點時間而已，在嘯天親自動手下，三百多妖族的禁制在一天之內就全部解除了，剩下醫治傷勢和調養身體的事，石傳和漁娘就足夠了。
僅‘花’了三天的功夫，妖族身上的傷勢已經得到控制，全部向着好轉的方向發展，而他們的體力在漁娘的靈食滋補下也迅速恢復，這樣的速度大大超過了其他礦工，顯示出妖族在**上強悍的優勢。
“你真是人類修者？”經過三天的相處，雷森和石傳也‘混’熟了，他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問。
“是啊，怎麼了？”石傳忙着給雷森換‘藥’，不解的問。
“你爲什麼幫我們？難道是因爲你也發誓效忠那個天……了嗎？”雷森直到現在也無法相信嘯天是天妖王，每次提到嘯天，他總是模糊帶過。
“不算是，我沒有發誓，再說了，我是醫師，你們有傷痛，我幫你們醫治又什麼好奇怪？”石傳道。
“可我們是妖族啊？”雷森強調道。
“我知道啊，這又如何？”石傳道。
“你難道不知道人類修者和妖族正在打仗？”雷森快無語了，怎麼看石傳都是個聰明人，爲什麼在這個問題上像是個傻瓜。
“知道啊，但這和我幫你醫治有什麼關係？”石傳明白雷森的意思，只是在他的心裡，不，不僅是在他的心裡，只要是從渾水界出來的人，人類修者和妖族本就是一體，即便在渾水界上人類還是妖族的奴隸，相互之間的關係也並不友好，但他們並不想現在的妖族和人類修者一樣，將兩者劃分得十分清楚，就想黑和白。
“怎麼沒關係，難道你不知道……”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解釋，你若真想知道就老實呆着，我慢慢跟你說就明白了。”爲了避免持續不斷的疑問，石傳索‘性’當着所有妖族的面，講述了他的來歷，當然，只是關於他自己和渾水界狀況的一些話，並沒有其他人的事情在裡面，可即便是這樣，聽明白他話中意思的妖族，全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他們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類修者和妖族居然如此相近。
“人類修者曾經是我們的奴隸？”
“他們居然是我們用來消遣的對象？”
“哈，那他們現在算不算是叛主啊？”
……
“行了，一個個做白日夢的白癡，你們有做夢的時間還不如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嘯天在外面聽了半天，終於忍不住衝進來咆哮，先祖的威風被這樣拿來修飾失敗的現狀，比什麼都不知道還更可悲。
“不是做白日夢，石傳醫師剛纔說了，人類修者本就是……”雷森喃喃道。
“本就是什麼？曾經的奴隸現在踩着你們的頭，你們還覺得高興嗎？曾經用來消遣的對象，現在拿你們來消遣，你們還很得意？是嗎？”嘯天怒道：“一個個恬不知恥，看看你們現在的德行，在想想人類修者，你們居然還有臉笑？”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在嘯天的咆哮聲後，所有妖族都呆住了，是啊，人類修者曾經是妖族的奴隸又如何，除了能說明妖族衰敗意外，只能說明人家一直沒有停止前進。
而他們，這一羣被俘的妖族，曾經受過的屈辱，更加驗證一個真理，只要夠努力，妖族曾經加註在人類身上的一切，全都會還回在妖族後代身上，一代不行就兩代，兩代不行就世世代代，直到現在實現了。
雷森默默的跪了下來，面向嘯天低下了頭，直到現在，他纔算是真正認識到自己的可笑，不論嘯天的身份究竟是什麼，他從心底真正的認可了。其餘的妖族也都紛紛跪下，內心的想法和雷森相同，之前的發誓是爲了不想屈辱的死去，那現在的認可，則是真正認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