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院的話使李隆基暫時放棄繼續讓張小寶想主意幫別人修房子、修路的打算,叫住轉身欲回的內院。
“小貝他們需要多少錢?”
“回陛下,不知道究竟需要多少錢,小公子和小娘子們想貸款三百萬貫,他們所有的東西加在一起,正常估價在六百萬貫左右,由於有首飾加工工藝附加值和寶貝糖果屋的品牌不確定因素在,故最多能貸到總價值一半,三百萬貫。”
內院回答,一說起小貝等人,內院臉上便出現溺愛的笑容。
李隆基揮揮手,內院退開。
“小寶,發報問問小貝,看看他們要幹什麼?”李隆基來了興趣,催促道。
張小寶卻搖頭:“不問,他們既然不管家中要錢,說明他們想憑自己的本事做事情,大唐錢莊駁回他們的貸款申請很正常,看看他們還能想出什麼辦法。”
“若有可能,朕想給他們三百萬貫,一點錢而已,看把小貝他們難爲得都要用自己的東西抵押了。”
李隆基一副心疼的模樣,三百萬貫幾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是那麼的隨意,放在十年前,他絕對沒有如此底氣。
“小貝他們不能要咱們的錢,好不容易出去一次,自由了,想要做事情,那就讓他們試試,大不了做差了,損失些錢財,對他們來說,能從中得到人生的收穫才最爲重要。”
說話間,張小寶已把烤架中放上了紅紅的炭,外面依舊煙雨濛濛,兩廂對比的反差,讓傘下顯得很愜意。
李隆基笑着搖搖頭,拿起竹籤劃開一隻還鮮活的大蝦肚子,取出內臟,穿好,往架子上一搭,接着穿另一隻,邊動手邊說:“近幾年,我才過上了相對幸福的日子,以前總要與臣子們勾心鬥角一番,宮裡也不安穩。
還有周邊國家,河北道北部的外族族羣,唯一能說好點的是國庫,表象爲充裕,若非知道現在百姓的生活,以及你與鵑鵑給我描述以後的情形,那時我還以爲大唐的百姓已經很好了。
多虧你和鵑鵑,有你們的勢力在,我不用擔心臣子心懷不軌,諒他們也翻不起天,所以說生活啊,是享受,不是苦惱,下到百姓,上到我這個皇帝,誰還沒有點煩心事?整天想着,不活了。”
張小寶手上捏柄刷子,往蝦上刷鹽水,鮮蝦就要這麼吃,如果不是李隆基口重,連鹽水都不用刷。
聽李隆基一番感慨,手上動作不停,跟着說起來:“沒有任何一個當權者可解決所有治下百姓的苦惱之事,但至少要做到讓百姓不爲生存而擔憂,做到此點,就算是成功了,反正很難。”
“對,難,再難也要做,小寶,剛纔我說到哪了?”李隆基輕輕點下頭,翻動着手上的竹籤,突然問道。
“說日子過的很好。”
“不是這句,前面。”
“給小貝錢。”
“再前面。”
“讓我來吃東西。”
“再往後。”
“給小貝他們錢。”
“吃蝦吧,朕給你親手烤的你吃的時候最好做出點表示纔對,是吧?”
“是,多謝陛下,臣感激不盡。”
“表表忠心。”
“臣對大唐的忠心日月可鑑,更願保護陛下安穩。”
“下次把我放前面說,你就不會說說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樣的話?”
“說了我就要給人家修房子了。”
“好吧,喝酒,當真是傘外雨幕水又潺,烤架烘蝦杯酒幹。舟橋車馬天下事,民生如爐心如丹。”李隆基舉杯。
“幹!”張小寶仰頭喝盡,抓起瓶子又給李隆基和自己倒上一杯,再舉杯:“乾一杯,大雁南去飛又回,再一杯,百姓家事自有爲。上位應做上位事,修橋補路知向誰?”
“呵!還給朕講上大道理了?你是上位之人,不願意做小事兒,那你說知向誰?跟朕說說,告訴誰來做?”
李隆基眼睛看着張小寶,順手接過張小寶遞過來的蝦,咬一口,點頭,示意味道不錯,再同乾一杯葡萄酒,說道:“換黃酒,朕看你和鵑鵑喝葡萄酒,不是一杯杯幹,眼下不停乾杯,彆扭。”
張小寶扭頭對十幾步遠的內院喊了一聲‘煮酒’,轉回頭自己也拿起只蝦,咬一小口,慢慢咀嚼着,對李隆基說道:
“咱們前段時間說過,要讓地方上的富貴人家和鄉紳有資格參與當地行政提策,然後層層選拔,最後到京城來,爲何不讓他們來做?”
“對,朕好懸忘了,待吃完,立即下旨,先前也是難爲你了,你家買賣通到縣中已不易,又怎好去關注村中居戶事宜?地方事歸地方做,然後上報縣中,由縣衙門審覈,你家才能使上力,幫忙暗中覈實。”
李隆基兩手一拍,顯得很高興,撈出活蝦,繼續加工。
張小寶撇了撇嘴,拿起炭夾子,把炭面上的白『色』炭灰往下刮,知道自己不說出個辦法的話,李隆基一定不會停止對自己『騷』擾,陪一個整天找事兒的皇上吃飯容易嘛?
“小寶啊,你說,我跟你吃頓飯容易嘛?冒着得風寒的危險,還得給你幹活,無非是想讓你高興,好陪我多溜達溜達,咱回來的時候,全走陸路吧,如何?”
不等張小寶把抱怨的話說出口,李隆基先抱怨上了。
張小寶被李隆基話中的意思嚇得手都不會動了,直到感受到炭火的溫度,才猛地收回手,琢磨一會兒,咬咬牙,說道:“成,您敢走,我就敢陪,從江南西道轉陸路去陸州一次,你走走便知道怎麼回事了。”
“那就試試。”李隆基底氣不足地說道。
這時內院已把紅泥的爐子擺過來,還有酒罈子,上面封着泥封,裡面的酒自然就是紹興黃酒,不是買的,是那邊跟張王兩家合作的商人所送,每年要送不少。
張小寶更喜歡喝葡萄酒,對黃酒差點,偶爾喝一喝,大多數全用來做菜了,人家窖藏好的,就這樣被他一勺勺地潑在鍋中。
酒,就是酒,單純的酒,哪怕是煮酒也不加其他東西,跟茶一樣,張小寶和王鵑喝不慣往裡加姜了、糖了、鹽了這樣的東西。
李隆基看着張小寶擺弄小爐和酒,突然說道:“早知要吃蝦,讓你做醉蝦好了,現在……來不及嘍。”
張小寶點點頭,把酒煮起來,說道:“一會讓人抓兩條魚上來,等下午船集齊了,便快速進發。”
船艙之中,王鵑陪着武惠妃和王皇后說話。
武惠妃更多的是問王鵑家中的買賣鋪到什麼地方了,怎麼安排的人手,制度完善的過程***現過什麼事情,她是打算朝此方面發展。
王皇后談論的是孩子,問問小貝等人最近到哪了,有沒有來消息提起自己的兒子和女兒。
王鵑應對自如,說自家買賣的時候還能把孩子的事情一同帶上,三人相談甚歡。
同樣的,王鵑也接到了家中的消息,小貝等人去貸款被拒的事情。
“大唐錢莊管事太過可惡,小貝還能賴他們的賬不成?讓小寶收拾人,小貝他們的東西莫說三百萬貫,喊價三千萬,多少人搶着去買。”
王皇后聽到消息不滿意了,爲小貝等人報不平。
武惠妃卻非常認同錢莊的做法,說道:“姐姐莫怪當地錢莊管事,無規矩不成方圓,今日同意了小貝他們貸款的事情,明天其他孩子偷了家裡的東西拿去換錢,給不給?”
“小貝他們與別的孩子不同,鵑鵑,你說小貝他們要錢做什麼?”王皇后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三百萬貫不是小數目。
王鵑搖頭:“不清楚,弟弟妹妹既然不管家中要錢,自然有他們自己的打算,由着他們去吧,家族培養孩子,該放手時要放手,做對了,功勞算孩子身上,做錯了,當是家族的培養費用了。
這便是世家子弟和尋常人家孩子的不同之處,世家子弟有足夠的資源供其嘗試,只要不是太笨,往往會與平常的百姓家中孩子拉開很大的距離。”
王皇后和武惠妃點點頭,又馬上同時搖頭。
武惠妃說道:“那要看跟誰比,與你和小寶比,世家子弟也要黯然失『色』,你們所學太多。”
“這就是教育的力量,其目的就是讓一小部分的普通人家孩子通過努力,拉近與世家子弟的距離,既然沒有足夠的資源去跟人家世家子弟一樣去通過實際的行動來獲得經驗,那便從書本上間接學到。”
王鵑提起了教育的重要『性』。
“可不是麼,就該好好教育孩子,咱大唐的孩子要比別地方的孩子強,多出幾個小貝他們那樣的,以後看周圍國家哪個敢不服?”
王皇后的話依舊是那麼帶有侵略『性』。
“小娘子。”丫鬟從外面拉開一點艙門,探個腦袋小聲說。
“怎麼?”王鵑問。
“來消息了,小貝他們的,他們沒貸到款,馬上就與徐州當地的其他大商行的分部之人聯繫,到現在,情報顯示,已經與三個大商行達成協議,暫時三大商行同意支援現金五百萬貫,另有四家其他商行分部正在電報請示東家。”
丫鬟回答。
王鵑愣了,過了幾息又笑了起來:“五百萬貫?還是暫時?不愧是我和小寶的弟弟妹妹,看樣子還做了好幾手的準備,有小寶的行事風範,沒有落了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