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顛簸,很快到了漱芳齋。
下車時,北宮雪見孟荼鬱鬱寡歡,想來他還在爲上官雲箏一事感到內疚,便開口安慰道:“小荼不必太難過,娘相信金花一定平平安安的活着,她一定會回來的。”雖然得知黃金花的本名爲上官雲箏,她還是習慣性的叫她金花。
那個有些任性鄧又充滿陽光,活潑好動的姑娘,一定會平平安安活着的!
孟荼聞言臉上表情稍輕鬆了些,雖然白玉蘭沒有責怪他,他心中卻滿是愧疚。金花因他負氣離開,若有什麼事情,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娘,你說金花會在哪裡呢?”
“上官夫人說了,再過些日子是將軍的壽辰,也許金花正往北宮趕來呢。等將軍生辰那日,也許你就能見到她了。”她伸手揉了揉孟荼的發頂,“放心吧。”
“嗯。”孟荼重重的點頭,抱着百里星辰下了車。
在外面玩了一整天,小星辰累得夠嗆,在車上便睡着了,此時睡得正香,抱着他下車都渾然不覺。
“掌櫃的來了!”莫冼言正送客人出來,見到北宮雪異常的高興。
“過來看看。”北宮雪笑着迴應。
進門時她回頭掃了慕容世家一眼,門前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少。自從兩家同時被御筆親封爲“天下第一”之後,兩家的生意沒怎麼提高,竟然倒是激烈起來。尤其是近來,慕容世家藉口掌櫃家中有喜,店中所有的東西大打折扣,對漱芳齋的衝擊非常大。
“見過掌櫃。”
進門後,幾名正在幹活的夥計見到她,恭恭敬敬的行禮。
“不必客氣,我就是隨便轉轉,你們都忙自己的吧。”北宮雪不甚在意的招招手,示意大家不必拘禮。
大家見她隨意,也就都繼續開始幹自己的活計。這時槿羽剛好從樓上走了下來,見到北宮雪有些意外,快走幾步迎了過來。“掌櫃的,您大病未愈,如何不在家休息,反而跑到鋪子裡來了?”
“我路過,順道來看看嶽叔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了。”她命暗影將白玉蘭帶給她的山參拿出來,遞給槿羽,“槿姨,這東西對恢復身體有些幫助,你抽個時間,給嶽叔煮了喝吧。”
“使不得使不得。”槿羽連連擺手,“掌櫃您身子骨還沒好利索,還是您拿回去進補吧,他底子好,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
北宮雪笑笑,也不反駁,卻是把山參塞到槿羽手中。
嶽遠峰從鎮北王府回來時,身上被鮮血染透,上上下下捱了二十幾刀,就連來給他治傷的大夫,都連連搖頭,說他可能沒救了,沒想到他又奇蹟般的緩了過來。
這份捨命相救的恩情,她不敢也不能忘。
“如此,我替峰哥謝過掌櫃大恩。”說着,槿羽便要下拜,被北宮雪雙手扶住,靠近她低聲道:“槿姨,我今日去將軍府見過姨母,以前的事情姨母都告訴我了。今日,我要謝謝你與嶽叔這些年來對我的保護。”
“你見過蘭妃?”槿羽詫異。
北宮雪點頭,脣角帶着一抹槿羽看不透的笑意,胸有成竹,“姨母將一切都告訴我了,母親的大仇我定會報,以後在北宮城中,我也會加倍小心,你和嶽叔也一樣。”
“我明白。”
槿羽還想說什麼,忽然聽得街上一陣騷亂,接着傳來打砸的聲音。
“娘,不好了,對面打起來了。”孟荼小跑着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把小星辰送進來放到廳中的椅榻上,怕小星辰睡着了冷,他又去馬車上拿毯子。結果回來時,他看到一羣人拎着棍子衝進了對面的慕容世家。
“怎麼回事?”北宮雪顧不得許多,快步走到了門口。
街上已經站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們,皆是指指點點的不敢靠近。此時慕容世家門口一片狼籍,招牌被摘了下來,砸得七零八落的丟在門口,裡面傳出呼救的聲音,不時有花瓶瓷器被從二樓窗口丟下來。
看樣子,是慕容婉兒是得罪人了。
北宮雪正欲出門,被莫冼言攔住,“掌櫃的,外面正亂着呢,您還是別去了。”他也是一片好心,怕北宮雪出去再遇到什麼危險。
北宮雪頓了頓,停住腳步向二樓窗口望去。
那窗櫺被捅破,窗紙被風颳得呼啦作響,幾個壯漢又窗戶前經過,晦暗的眸光向她掃這來。這一眼,她忽然覺得那人有點兒眼熟,卻又想不起來是在哪兒見這。
她還來不及多想,就聽以對面傳出一聲淒厲尖叫,“畜生,你們放開我,來人,救命啊!”
是慕容婉兒!
慕容婉兒姿色出衆,想來定是那些人砸了店,還想對她圖謀不軌。想到這裡,北宮雪不顧莫冼言的阻攔,幾個箭步向對面樓上衝了過去。
槿羽與暗影見她過去,也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跟了上去。
慕容世家二樓房中,幾個男子正抓着慕容婉兒的手,意圖行兇,慕容婉兒拼命掙扎呼救,外面的人卻是忌憚他們手中明晃晃的大刀,絲毫不敢靠近半步。
刺啦……衣服撕裂的聲音劃破長空。
“啊……我跟你們拼了!”慕容婉兒絕望的嘶吼,卻是一點力度都沒有。
“哈哈哈哈……”幾人狂妄的笑聲伴着她的哭喊在房中迴盪,爲首的光頭男人摸着下巴殼兒,一臉淫笑,“爺倒想看看,你是如何跟我們拼命的。”
“無恥!”慕容婉兒厲聲罵道。
屋子外,幾名夥計手中的木棍不停顫抖,面面相覷不敢向前邁步。
“掌櫃平日裡待你不薄,你先上!”一人對着另一人說道。
“掌櫃對你也不錯,你怎麼不先上?”那人反問。
兩人各自甩了對方几個刀子眼,嚥了口唾沫,鼓了鼓勁,擡腳向前邁了半步。“啪!”一聲響亮的耳光傳出,兩人不約而同的將邁出去的半步收了回來。
又相互看了一眼,依然是巍巍戰戰的不敢向前。
“讓開!”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厲呼,兩人立刻一陣風般的,退到了邊上。
門前的幾人,聽一喝聲立刻也退後幾步,將門口的位置讓了出來。北宮雪沒好氣的掃了幾人一眼,進了房間。“住手!”
強大的氣勢如龍捲風般席捲,幾人一愣,鬆開了手。
慕容婉兒得以脫身,迅速整理着凌亂的衣衫。
“喲,又來了一個小妞兒,還挺水靈,不如一直辦了吧。”站在光頭身旁的男子一臉奸相,笑得如同偷腥的貓一般。
北宮雪涼涼的眼神看着他,絲毫不將他們放在眼中。
她生病未愈,力氣大不如前,但是身後還站着兩個絕世高手,所以她有恃無恐。“光天化天子腳下,竟敢砸人店鋪,強搶民女,你們可知罪當可誅嗎?”
“脾氣還不小。”光頭冷笑道:“你知道爺是誰嗎?就敢衝上前來大呼小叫。”
“我只知天子犯法還要與庶民同罪,至於你是誰,是做什麼的,我絲毫沒有半點興趣。”北宮雪不屑的回道,絲毫不將那幾人放在眼中,甚至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便徑直走到慕容婉兒向前,將蜷縮在牆角的她扶起來,關切的問:“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慕容婉兒搖頭,眸光驚悸含淚,“沒事。”
“沒事就好。”北宮雪望向光頭,那光頭也正饒有興趣的看着她,“小妞兒,既然你如此喜歡多管閒事,那便不要怪爺不客氣了。”說着,他向弟兄們揮了揮手,“一起綁了,帶回去!”
“是!”幾人齊聲附和道。
正欲上前動手,忽見空中閃過幾道流光,緊接着,那幾人抱着自己手腕,殺豬般的嚎叫起來。仔細一看,那幾人手掌皆是被利器刺透,汩汩的冒出鮮血。
光頭嚇了一跳,堪堪的後退幾步,回頭望向門口,“誰幹的?出來!”
暗影譏誚勾脣,從旁邊站到了正門口,“我乾的,你能奈我何?”恣意囂張之勢一展無疑。
光頭雖然魯莽,卻也不是沒腦子之人,暗影雖然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但她身上那股子如索命修羅般的駭人殺氣,卻讓他感到發自內心的恐懼。
不由自動後退了幾步,一直撞到牆上才停了下來,“你,你到底是誰?”
“哼。”暗影冷嗤,“就憑你們,也配知道姑娘的名號?識相的就帶着你的人趕緊滾,若是再敢到慕容世家鬧事,絕不輕饒!”
那光頭一聽暗影有意放過他們,自知不是對手的他立刻招呼着手下,“走!”
出門時,下樓時,看到樓下圍觀的衆人,大概是覺得這樣灰溜溜的離開顏面上有些掛不住,爲了多少挽回些面子,他走到樓梯口時,忽然轉過身對着暗影放狠話:“你給我等着,我定會再回來的!”
暗影擡手傷勢要打,嚇得他屁滾尿流的帶着人逃了。
他們走後,慕容婉兒才鬆了口氣,無助的靠在牆邊抹起了眼淚。
“沒事了。”北宮雪出聲安慰。
慕容婉兒怎麼也沒想到,在自己出事時,第一時間衝出來救自己的,竟然會是自己在平日裡最針對的人。“雪兒,謝謝你。”
這聲感謝,發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