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暗影來送早飯,一進門,就到百里玉衍白色長袍上印着一圈圈暗黃色印痕。
再看看他懷中睡得正香的小奶包,頓時什麼都明白了,“陛下,屬下去給你拿衣服來!”說着,將食盒放到桌子上,轉身就要出去。
“不必了。”身後傳來百里玉衍清冷的聲音,“朕這便離開。”
暗影汀住了腳步,“陛下,您……”不留下來麼?
儘管看出她的心思,百里玉衍依舊沒有回答,轉過身,想將小奶包放回牀上休息。
一鬆手,百里星辰醒了。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他眼汪汪的看着他,“爹爹,你要走?”嘴巴一扁,就要哭。
“不準哭!”抱了一晚上,他胳膊都酸了,這才放下,他撇嘴就哭!
小奶包一愣,沒哭出來,小臉憋得通紅。
“爹出去一趟,晚一些會回來看你。”
“不騙我?”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百里玉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發頂,“辰兒在家要乖乖聽孃親的話,等病好了,爹爹帶你去吃炸蝦仁。”昨夜在門外依稀聽到,他吵着要吃炸蝦仁。
“爹爹要說到做到!”小奶包對着他伸出自己白白胖胖的小手。
百里玉衍凝眉,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擊掌盟誓,皇妃教的。”在百里玉衍面前,她不敢稱北宮雪姐姐。又不知百里玉衍的心思,也不敢擅自叫皇后,只好將王妃改成了皇妃。
百里玉衍聞言,眉心舒展開來,伸出自己的手掌,與他的小手相擊,“這下相信爹爹的話了?”
小奶包佈滿紅斑的臉上露出笑意,“辰兒等爹爹回來。”
“爹爹還有一事要與辰兒約定。”
百里星辰眨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等着他開口,半晌,百里玉衍寡薄的脣輕扯,輕若晨霧,淡如止水的聲音說道:“爹爹回來一事,辰兒要保密,不可告訴孃親。”
百里星辰一雙大眼睛眨啊眨,似乎是在猶豫着要不要答應。
“若是不答應,炸蝦仁便沒有了。”百里玉衍追加條件。
小奶包一怔,想到炸蝦仁,迅速點了點頭,交易達成!
暗影在二人身後垂下了腦袋。我說小皇子,雪兒姐姐平日裡也沒少餵你蝦仁,如此這般沒有立場是爲了什麼啊?太容易收買了!
哄好了小奶包,百里玉衍起身站了起來,“給辰兒用的藥,我已經換過了,若辰兒身體有何不適,到清月閣來找我,不可再找那些庸醫。”
“是。”暗影不敢有二話。
清冷的眸落在北宮雪身上,她被他點了穴,還在沉睡。整整一夜在忙活小傢伙,都沒顧上與她親近,他心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算了,來日方長。
寬大的衣袖一甩,消失在房門外。
見他離開,暗影幾步奔到北宮雪面前,凝神運氣,食指點在她胸前某個穴位上用力點了下去。
片刻後,北宮雪醒了。
伸手揉了揉痠痛的脖子,她坐直身子。昨日她哄孩子睡着了,剛將他放到牀上,蓋好被子,不知怎的,忽然覺得身子一沉,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便是這個時辰。
心裡猛的一個激靈,看向百里星辰,看到孩子她才放下心來。“昨夜發生什麼事情了?”方纔一恍惚,她還以爲遇到人販子來偷孩子了!
“什麼都沒發生啊。”暗影心虛的笑着,“雪兒姐姐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不小心睡過去了?”
北宮雪狐疑。
她前世爲了改稿,連着兩三夜不睡都沒事,現在照顧孩子,雖說睡眠少質量也差,可也不至於暈睡到連什麼都沒知覺的程度啊!
暗影爲了掩飾自己的心虛,手指向食盒,“雪兒姐姐,今日我特意做了辰兒喜歡吃的蛋羹。這麼晚了,你們一定餓了,快起牀吃飯吧。”
北宮雪還想說什麼,肚子適時的叫喚起來。
揉了揉肚子,見百里星辰也醒了,她便沒再追問,抱起小奶包下了牀。
就在他們一家人和樂融融吃早飯時,嶽遠峰一家進了北宮城。
駿馬從街道上飛馳而過,剛好路過漱芳齋門前。
“爹,你看這不是小野姐姐的鋪子麼,現在已經開到北宮城了!”開口說話的是菜菜。
一年多前,梅縣漱芳齋被一把火燒燬,蘇晴兒帶回來一具屍體,說是程小野。打那之後,百里玉衍失蹤,孟荼也不見了蹤影。後來不知誰重建了漱芳齋,還託人將店給了蘇晴兒,可是失蹤的人卻一直沒回來。
在這裡見到漱芳齋三個字,菜菜只覺得分外親切。
“爹知道你這一年來都惦記着小野姑娘,不過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辦完了爹再帶你回來。”嶽遠峰說着,用力一揮馬鞭,“駕!”
菜菜打馬跟上,匆忙中向漱芳齋看了一眼。
三人一路疾馳,住進了一家客棧中。
安頓妥當,嶽遠峰發出與蘭妃見面的信號,過了半個時辰,他獨自一人出了門。
穿過北宮城繁華地段,嶽遠峰來到城效一座宅院前,敲開了大門。
這套宅子,是當年悅王妃孃家舊宅。
出來開門的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老管家,他見到嶽遠峰,並不意外。客套了幾句,帶着他進了門。宅子很大,看上去應該有些日子沒人住了,大多房門緊閉,透出森森陰寒。
嶽遠峰隨着老管家一直向前走,穿過幾條走廊,又過了幾道拱門,最後來到一間別院裡。這別院,是當初悅王妃的閨房。悅王妃去世後,蘭妃將她的遺物收回來,送回了這裡。
房門前,老管家站汀住了腳步,“嶽公子,小姐久候多時了,您請進吧。”
嶽遠峰低頭向老管家施禮,才提步走了進去。
離開北宮十幾年,院子中大多東西已經破舊不堪,好像隨時會崩塌破碎。就連屋檐下的木雕,也因年久失修,漆面碎開了一道道裂痕。
“你來了。”屋裡傳出一道聲音,嶽遠峰一怔,猛的往屋中看去。
白玉蘭美貌一如往昔,白色衣衫端莊淑雅,帶着與世無爭的嫺靜淡然。歲月沉澱,讓她更多了幾分優雅從容,看上去比前些年再沉靜。
嶽遠峰眸中閃過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伏身跪地,“卑職拜見娘娘。”
白玉蘭眸中閃過一抹苦澀,淡淡的開口道:“起來吧,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蘭妃了,我現在是一品將軍府的夫人。”
“啊!”嶽遠峰懵了。
一個二品皇妃,怎麼忽然變成將軍夫人了?
“說來話長。”白玉蘭無心舊事重提,只雲淡風輕的說道:“此次召你前來,並不是爲了我,而是姐姐那個孩子,我想知道,她現在身在何處?”
“這……”嶽遠峰頹敗的一拳打在地上,“卑職無能,小郡主失蹤一年多,一直沒查到下落。”
等他知道梅縣漱芳齋失火時,事情已經過去一個多月,那時百里玉衍與程小野都已經離開梅縣。而且爲了不讓百里玉衍找到自己,程小野又做足了功課。他後來查到的所有線索,都是程小野佈下的障眼法。
“她當初爲何離開梅縣,你可知道?”
“卑職只查到她所開的漱芳齋被一場大火焚燬,而且現場找出一具屍體,說是她。可據卑職所查,那具屍體並不是小郡主,而是另有其人。卑職再順着線索往下查時,卻遇到了各種阻礙,根本查不到半分消息,更查不到小郡主去了哪裡。”
“她現在人在北宮。”
“啊!”嶽遠峰再次目瞪口呆。
這麼說,方纔路上見到的漱芳齋,便是程小野在北宮新開的。
“小郡主在東祁呆得好好的,爲何忽然來到北宮,莫不是……”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是不對啊,當時……“小姐,她曾經因爲發現菜菜身上有一個同樣的胎記,而來追問過我與槿羽,但是我們告訴她,她纔是那個替身嬰兒。當時她信了,應該不會來報仇啊。”
“她爲何來北宮我並不知曉,現在麻煩的是,鳳千月已經遇上她了。”
只要鳳千月知道她還活着,就一定會想方設法除掉她。就算是她不親自動手,保要把消息透露給北宮朔,北宮朔也會親手解決了這個女兒。
就因爲一個江湖術士的預言,他便不計代價的要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去死。
爲達目的,不惜火燒幕裡,毀了整整一座城。
白玉蘭寧靜的眸底涌起一股怒火。這種男人,不配爲人夫,更不配爲人父!
“小姐,那現在,該怎麼辦?”嶽遠峰小心翼翼的問道。
“她現在在北宮開設了數家漱芳齋,但只有城中這一家是她親自經營的,你與她正好是舊識,便想辦法進到漱芳齋中,保護她的安全。”
“單憑我與槿羽……”如何對付得了整個鎮北王府?
“她的周圍,我還加派了許多人手,只是不便於靠近。”白玉蘭解釋道。自從知道鳳千雪對她動了殺心,她便秘密將自己身邊的侍衛派去暗中保護她。
鳳千雪幾次刺殺失敗,有她不少功勞。